<p class="ql-block"> 这么多年过去了,故乡的耕地名我记得依然清楚。</p><p class="ql-block"> 村北有一小块地叫二龙戏珠,是有一口井的缘故吧,浇地很方便。浇地时,女子们要去淋沟边洗衣服,边走边说:去二龙吸珠啊!好雅致的名字,说起它的声音都水灵灵的。可惜井没有水之后,它的名字慢慢消失了,小块地成了村北地的一部分。二龙戏珠西边有一块更小的地,种过豌豆,豌豆熟的时候孩子们常去拽豌豆吃。</p><p class="ql-block"> 故乡是从山区向平原过渡的村庄,小时候站在村口望去,田野并不是一望无际,往西边与往南边的地都要经过大坡,地块与地块相接的边界很明显,每到初冬闲下来,庄稼人要在地里挖地沟,就是为了把地块修得平整一些。现在回故乡,原野平整多了。</p><p class="ql-block"> 村庄以北的地就叫村北地,算是肥沃的,庄稼人给地上粪,一般都照顾离村近的地。我家在村北地里种过小麦、玉米和棉花,长得都很旺。有一年收割小麦用上了收割机,是午后收割的,我们在地里跟着收割机跑,张布袋口与绑布袋口,干完自家的再帮别人家,天是真的晒,人也真的累。</p><p class="ql-block"> 摘棉花就舒服多了,虽也是午后,但秋天和夏天不一样,天蓝云白,风儿轻轻拂面,我们有心情说说笑笑,摘不过来了就请表姐来帮忙,姥娘也和我们一起摘,村北地留给我的记忆是比较温馨的。</p><p class="ql-block"> 村北地再往北过一条路,地质就是沙的了,地名叫沙岗,适合种棉花,棉花棵子长得不壮,但摘棉花的感觉很好,视野广,棉桃白,翻过山的风儿一吹,有塞外的韵味儿。西北的村庄叫故城,东北的村庄叫小留,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抬头望望,想象奶奶会从故城看戏回来,想象姥娘突然挎着馍馍篮子闯进视野。</p><p class="ql-block"> 城墙西边的地就叫城里地了,因乡亲们把去县城赶集说成是“去城里啊”,去城里地就有赶集的感觉。城里地的地垅长,要种主要农作物小麦和玉米的。小麦快熟时,母亲带我们去地里劳作,拔掉麦穗不齐整的,希望齐整的麦子可做种子。有一种开粉花的喜欢长在麦田里的植物也要被拔掉的,我抱着一捆粉花花走,心情是浪漫的。</p><p class="ql-block"> 最怕清理玉米地里的草了,那年去锄草,母亲鼓励我们把一垅锄个来回就回家去。看看晒人的阳光,就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结果锄了一半就逃回家了。城里地头种过葵花。时行在地里种树后,我家在地中间种了一垅梧桐树,头两年不觉得什么,后来明显影响了庄稼生长,就刨掉了,卖了两千元。</p><p class="ql-block"> 比较小的地块名字更好听,村西北有一处洼地,形状像葫芦,庄稼人都叫它葫芦屿,雨水涌向它,一般是不旱的。村南沟南边有一处高地,叫南台,是贫瘠的地,土壤不肥沃,浇地不方便,种过小麦,记得浇麦的中午母亲让我去,堂哥负责浇地,我负责看水浇到地畦边了没有。南台种过蔓菁,蔓菁不是主要农作物,靠天生长,长大长小也不受主人责备,只是把蔓菁收到家不容易,要下很陡的坡儿。一人掌车,两人要后边拽着,车尾蹭着地才能安全下坡来。把一车蔓菁拉回家,母亲是真累了,她坐在门墩上,邻家劝她说:等你三个闺女都长大挣钱了,你就不用种地了,孩子们给你带回饼干来吃。</p><p class="ql-block"> 往南台走的小路很狭窄,路边有野生的梢瓜,草木把路侵袭得更加小了,深秋的黄昏去南台,真有陶渊明笔下的“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的感受。南台没有种过菊,倒是村北地里种过,母亲带回来几棵种在院里,可惜上肥多了,菊花都枯萎了。</p><p class="ql-block"> 别的队里的地名我是不熟悉的,只记得去南道一队地里采过薄荷,在四队的村南地里挖过板兰根,不知道的地名就按方位称为村南地,村东地,村西地,或按队名称为一队地,二队地,感觉里都不如自家所在的五队的耕地名亲切。</p><p class="ql-block"> 原来高底不平的地现在都平整了,路边的荒地被勤劳的庄稼人开垦出来了。往城里地走的拐角处那块地是个影开出来的,先是做麦场,有了先进的收割机后就不用麦场了,个影就深耕了种庄稼。现在路过,丝毫看不出它曾经是荒地,它长出的庄稼和大块地的庄稼一样旺盛。</p><p class="ql-block"> 堂弟说,现在的孩子们都不知道耕地的名字了,有一次他在南台点豆,想让孩子们抬桶水送去,左等右等不见孩子们的影子,回家追问,孩子们也很委屈呢,原来呀,两个孩子抬着水桶“呼哧呼哧”去沙岗地里等好久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