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暗影

零度

马斯克把这届美国大选称为“最后一次选举”，他为什么会这么说？美国现代自由主义中的激进派，真的在摧毁美国吗？其实马斯克并没有危言耸听，美帝的大撕裂预示着自由主义发展到了深水区，露出了阴暗的一面。

虽然我国有很多人坚信美国制度很完美，很会自我调整，但这可能只是一种幻觉，因为他们远没有马斯克和本土大多数选民更懂美国。美国的制度从来不是完美的产物，而是英美保守主义共识和妥协的产物。

美国240多年的国祚绵延并非是因为制度的坚不可摧，而是因为一群具有共同价值观的人从来对那些制度心存警惕，而通过“常识”不断对其进行纠偏的结果。

当常识被践踏，当自由主义的激进派成为自由的敌人，除了我国少数的制度完美论者，没有人敢声称这个制度不会沦陷。美国撕裂的核心依然是民主党代表的现代自由主义（或者说进步主义）和古典自由主义（或者是保守主义）之间的根本性分歧。

无论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他们都属于自由主义的一部分，所以他们的撕裂也是自由主义的内部调整。因为自由主义发展到今天已经非常复杂，我们需要先厘清自由主义的不同阵营。

民主党所代表的现代自由主义是建立在密尔的自由观、以赛亚伯林的消极自由理论，以及罗尔斯的分配正义基础之上的。他们强调平等，关注个体意志，提倡多元化。哈里斯的竞选纲领就体现了这种主张，包括提升企业所得税，支持堕胎和LGBT（跨性别），积极应对气候变化等等。

第二种是代表共和党的古典自由主义。古典自由主义建立在亚当斯密和洛克等人的思想基础之上。他们主张经济自由，减少政府管制，捍卫私有产权。他们认为政府存在的终极目的，是为了捍卫个体自由。川普的减税、捍卫武器持有权等等，都体现了古典自由主义的精神。

和古典自由主义相伴生的，还有保守主义。保守主义并非是抽象的理论，而是一种捍卫传统秩序的经验。它源于基督教伦理观，是一种防御性的力量。比如，如果基督教的传统是不允许堕胎的，那么保守主义就反对堕胎。

保守主义发源于法国大革命，起源于埃德蒙伯克，它的使命是对抗激进主义的凌空虚蹈，在绝大多数时候保守主义和古典自由主义是一致的。

所以我们看到，特朗普所代表的保守主义或者是古典自由主义都是在捍卫“传统秩序”这个核心理念之上展开的。

保守主义和进步主义本来是英美思想光谱的两端，他们彼此依赖又彼此制衡。保守主义捍卫传统，而进步主义面向未来，在历史的多数时刻它们都保持着平衡。但是这次为何保守主义和进步主义势同水火呢？

这是因为，现代自由主义走得太远，它不再是温和的进步主义，而是成为了蚕食美国传统根基的“激进主义”。他们推行觉醒运动，向青少年兜售身份政治和仇恨思维，煽动人们起来建立一个绝对平等的乌托邦。

在教育领域对少数族裔实行配额制，通过人为制造的“配额公平”取代了“竞争公平”。他们的LGBT政策更是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他们竟然支持一个不具备自由意志的青少年不通过监护人的同意就拥有改变性别的权利，这是对传统伦理的巨大挑战。

他们执拗于绿色政治理论，打着“全球变暖”的旗号恐吓全球，通过牺牲人的权利开发所谓的“清洁能源”，但是却对传统能源企业的伤害视若无睹。这一个个高扬着自由主义的、看起来很美的乌托邦却正走向自由的反面。

现代自由主义的这些激进措施早已不是什么觉醒运动了，而是一场大洋彼岸的文戈。他们正用“建构秩序”摧毁“自发秩序”；用“结果平等”摧毁“权利平等”；用“泛物种主义”摧毁“人文主义”；用“福利”摧毁“自由竞争”；用“身份政治”摧毁人的“主观能动性”。

它损害了美国的传统秩序，伤害了不同族裔的公平竞争，挑衅了基督教伦理，动摇了自由的根基。所以马斯克才会坚称，如果这次保守主义失守， 那么将是最后一次选举。（保守主义失守还叫保守主义吗？个人认为马斯克放出这话的原因之一不排除因推特风波跟特朗普彼此心生嫌隙而为。）因为在保守主义看来，现代自由主义的这些激进措施已经走到了自由的背面。如果无法挽回，那么曾经的山巅之城必然伦为罪恶之城。

自由主义创造了西方璀璨的文明，它是穿破人类社会千年黑暗丛林的一道光，而今天在这道光的下面，却长出了令人触目惊心的阴影，这种阴影是一种自毁性的黑暗力量。

加拿大思想家查尔斯泰勒曾经对现代自由主义的自毁性作了分析，他认为，现代自由主义孕育了多元价值观，而正是这种多元价值观导致了“普遍道德”的消失。因为在传统社会中，人们有共同的道德观。但是当多元价值观崛起，这种共同的道德观就消失了。加之大量非法移民的涌入，于是美国从一个具有共同价值观的共同体成为一个多元主义的原子化社会。

泰勒认为，一个原子化社会是无法抵抗“利维坦”（此概念由霍布斯提出，代表权力组织或政府）这个巨兽的。在原子化社会里，个体的力量变得渺小，人们要争取权利，就必须借助利维坦的力量。比如美国的LGBT群体和少数族裔，他们要捍卫自己的权利，就要不断地和利维坦合谋。于是人民就和利维坦联手，培养出一头更庞大的利维坦。

当这个利维坦越来越大，个体就会越来越渺小。今天美国的政治正确、觉醒运动、身份政治、绿色理论、舆论审查等等，他们的禁忌越来越多，而自由却越来越少。这正是一个民众一手养大的利维坦对它自身的反噬。

没有人是无辜的，所有人都和镜中的自己成为历史的同谋。人类为自由而拥有了珍贵的自由，而今天又要面对自由主义的激进派对自由的威胁。这是自由主义的背面，是自由之光照耀下的一道触目惊心的阴影。它时刻提醒着我们，自由主义如此珍贵，而世界又如此复杂，只有用审慎的态度才能拥有真正的自由。

根据“思想史万有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