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博归来话东坡

春申闲人

今年7月，我们四个退休老人特意从上海自驾去南京，参观了南京博物院举办的《无尽藏——苏轼的书画艺术精神》这一特展。

据介绍，南京博物院为筹备这次展览酝酿了三年的时间。展出了苏东坡的两件传世真迹。一件是书法真迹《治平帖》。另外一件是《潇湘竹石图》。



根据相关规定，博物馆出借宋元作品𣎴得超过一个月展期。所以这两件作品并不是同时展出，而是轮流换展。我们去的时候，治平贴已经换下，但是看到了《潇湘竹石图》。

苏轼书法真迹《治平帖》来自故宫博物院，帖中“治平”是苏轼家乡眉山的一座寺院，此帖是苏轼书写的信札，内容主要是委托乡僧照管先祖坟茔之事。因为苏家二兄弟在熙宁元年，父丧期满离开家乡后，不久便卷入政坛旋涡之中，虽宦游四方，终未能一返故里。其间只能以书信形式托人关照此事。此帖想来便是其中之一。由于此真迹已在6月19日换下，所以我们未能看到。



我们看到的东坡先生真迹是绘画《潇湘竹石图》。画幅之内，東坡先生画了一片土坡、两块卧石、几丛疏竹、烟水云树，渺无涯际……让人在窄窄的画幅之内，如阅千里江山。但是，如果真的要在这人头挤挤的展柜前，从九百多年前的单色墨宝中体会到上述的意境而没有一定的基础和定力，恐怕也是难以做到的。





除了苏轼《潇湘竹石图》《治平帖》外，展览共分两批展出书画作品 150余件（套），其中30余件为宋元作品。以下列举几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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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

‍黄公望《富春大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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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

李𧗤

‍‍《修篁树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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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文徵明

‍《奉天殿早朝诗》。

清

髡残

‍《卧游图》

据举办方解释，此次之所以将此特展命名为“无尽藏”乃是源于苏轼被贬黄州期间写下的千古名篇《赤壁赋》中的名句：“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 看来南京博物院确实是在这个特展上化了不少力气。虽然功夫只是用在展览的名称上，但也算得是小小的创意了。

另外，举办方为这次展览配备了很好的讲解。特别是给我们讲解的这位女士，其讲解的专业深度更是赢得了大家一致的赞许！

据说此次特展中，策展团队没有直接使用各家博物馆现有作品的文字说明，而是花了大量的时间重新打造了藏品介绍，整个展厅中呈现的文字有十几万字，虽说只是南博一家之言，但至少有一个明确而清晰的观点，也算得是一大进步了。



纵观东坡的一生，他既是一个伟大的诗人；一个开文人画风氣之先的画家；又是一个创造了他独特书体的书法大家。这一切，前人已有定论，在此不想赘述。但是，我们在今天来缅怀东坡先生，有什么现实意义呢？这便是我们在参观这个展览时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其实，除了家喻户晓的大文豪以外。我们如果从另外一个方面来探究苏轼。了解他一身所受的苦难、委屈和迫害，便会发现另外一个苏东坡。他21岁喪母，30歲喪妻，31歲喪父，42歲因诗案入狱差點死去，45歲被貶谪，49歲喪子，直到60歲還不停地被貶…. 他的一生，可谓是受尽磨难。但是面对这一切，他始终豁达开朗，乐观对待。为官一方时，则爱民如子，尽一己之能于苍生。受困于党争时，则不屈不媚，坦荡上书直舒己见。即使被陷入狱或被贬之时，仍能随遇而安，始终没有失去自我。这里的自我便是深深地扎根于百姓心目中的苏东坡精神。千年以来无人能岀其右。



苏轼在北宋时期担任过多个重要职位，包括中央和地方的行政首长，如‌吏部尚书、‌兵部尚书等，显示出他在政治上的影响力。可是，东坡先生自我评价的时候，却说：“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这三个地方，正是他三次被贬谪之地。

位于惠州西湖的《苏东坡纪念馆》

“性格即命运。”应该说，苏轼率性正直的性格让他“吃尽了苦头”。在某些聪明人看来，如果他稍微“收敛”一些，圆滑”一些，命运就不至于那么坎坷了。可是，如果苏轼真的那样，他就不是苏轼，更成不了苏东坡了。



佛山瓷雕《东坡像》

直到今天，在四川眉山、广东惠州、苏州苏堤、海南儋州、杭州西湖、以及孤山东坡园，湖北黄冈的“东坡赤壁”等地方。都有他的纪念馆和遗迹。凡是他曾经生活和主政过的地方，百姓无不对他纪念在心。一千多年以来，无论朝代如何更迭，这种影响力，永远无法抹去。



东坡所处的时代，正值王安石变法。在中国四千的历史中，有四次变法。结果都归于惨败。在这个问题上，苏轼的观点与王安石是完全相左的，而且多次上书直谏。从未隐瞒自己的观点。虽然展览的主办方在前言第一章开首就叙述了东坡与王安石晚年相遇谈论诗文于南京郊区的“雅事”。但其实两人一生的交往一直是处于对变法的严重对立观点中。苏轼的入狱和几次流放都和这位拗相公有关。晚年的这次相遇只是东坡一贯的宽容仁人之心的具体表现而已，并非是他们一生交往的主基调。虽然历史上对变法历来有不同看法。但是王安石死后数十年北宋便因靖康之难而亡国，却是不争的事实。





2000年，法国《世界报》评出“千年英雄”（1001年—2000年），全球共有12位，苏东坡名列其中。《世界报》副主编让-皮埃尔·朗日里耶在解释苏东坡获评理由时说：“苏东坡无论身处何方，他总是保持自己的个性：有勇气、好交际、对他人仁慈、热情慷慨，冷静并且幽默，诙谐、庄重，热爱生活和家人。苏东坡既是杰出的文学家，也是一位令人钦佩的伟人。怎么可能不被他的精神和道德所折服？” 这样的评价，一千年来直到现在都还是无人超越。看来，东坡先生确实为我们在国际上争了面子了。



最后，以小诗一首结束本篇，并感谢您的观赏。

七绝 · 读林语堂先生《苏东坡传》有感

入狱因诗罪几何，

当时直谏谤言多。

廿六年后靖康耻，

应悔频频贬东坡。

摄影：

春申闲人

文字：

2024.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