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尽责遭人谤 赔罪言和泪似梭

冬风无痕

在那工坊之中，机杼之声轰轰然若雷鸣，震于耳而不绝，恰似催命之恶鬼，驱赶着众人不得停歇。工坊之内，烛火昏昏，光影在一台台织机上晃荡摇曳，映照出器物那冰冷之态，恰似一层愁云惨雾，将这一方天地密密笼罩，此乃故事之肇始也。

工坊有一司检，名唤秦可卿，生来便是个谨慎之人，于织作诸事上，向来是一丝不苟，从无半分差池。每日里，她穿梭于那忙碌之织机间，双眸亮若星辰，似能洞彻万物之神目，但凡织作之细微末节，皆逃不过她之眼目。工坊有一小厮，名唤贾环，年纪尚轻，方入工坊不久。其面容青涩稚嫩，透着一股懵懂之态，眼中虽有对织事之热忱，然到底是经验欠缺，行事之时，常露慌乱之色，恰似那受惊之小鹿。

且说那日，正在工坊中如往常一般专注地巡查，可卿的目光如鹰眼般锐利，不放过任何一丝织作上的异常。此时，她行至贾环织作“潇湘锦”之处，竟发觉那贾环在织作“潇湘锦”时出了岔子。彼时，工坊内人手不足，诸事繁杂无序，众人皆如那负重之老黄牛，疲于奔命，苦不堪言。似这般新入之小厮，于织作流程之把控，自是容易有所疏漏。只见贾环正手忙脚乱地操作着，额头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中透着紧张。

可卿的目光落在那丝线之上，说起这“潇湘锦”之织作流程，可卿早已谙熟于心，仿若铭刻于灵魂深处一般。此流程森严无比，容不得丝毫违逆，每一步皆有严苛之规。那丝线须在染色至特定热度后，冷却至一定温度，再加入特殊染料，方可继续织作。然而，贾环却因忙碌和经验不足，未等丝线冷却妥当，便要将其置于织机之上继续织作。可卿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眉头紧紧皱起，眼中满是焦急与担忧。那神情就如同看到自家珍爱的宝物即将毁于一旦，心下大惊，仿若瞧见那疾驰之马车即将坠入万丈悬崖，赶忙奔上前去制止。

“不可！”可卿大喊一声，声音在工坊中回荡，引得周围的织工们纷纷侧目。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速度之快，带起一阵微风，使得周围的烛火都微微晃动。可卿的双手迅速伸向前，一把抓住贾环正要操作织机的手臂，那力度之大，让贾环吃了一惊。

贾环被这突如其来的制止吓了一跳，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眼中满是惊恐与疑惑。他望向可卿，嘴唇微微颤抖，似乎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卿的胸口剧烈起伏，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用急促而严肃的声音说道：“环兄弟，你这丝线尚未冷却，此时织作，‘潇湘锦’必毁啊！此锦之织作流程，每一步皆有深意，岂是能随意更改的？若如此莽撞行事，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这不仅是你一人之过，更会累及整个工坊啊！”

贾环听闻，瞪大了眼睛，看向那丝线，这才意识到自己险些酿成大祸。他的脸色变得惨白，额头上的汗珠更多了，顺着脸颊滑落，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满心的后怕。

周围的织工们听到可卿的话，也都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围了过来，看向那丝线和贾环，眼中有庆幸，也有对流程严格的再次警醒。

可卿松开贾环的手臂，长舒一口气，眼中仍有余悸。她拍了拍贾环的肩膀，语气稍微缓和了些：“环兄弟，你初来工坊，不知者不怪，但日后定要牢记流程，切不可再如此鲁莽。”贾环连连点头，眼中满是羞愧，低声说道：“多谢可卿姐姐，我记下了。”此时，工坊中的气氛凝重而紧张，众人都深知这次险些出错的严重性，也对可卿的认真负责暗暗敬佩。

可卿深知此事不可隐匿，须告知坊中执事。遂寻得品鉴执事尤氏，将事情之始末细细道来。可卿眉头紧锁，眼中忧色尽显，此忧非独因这织作之失误，更是为工坊之现状而愁。“此次之事并非个例，工坊如今人少事繁，恐日后此类问题会再出现，咱们得重视啊。”尤氏听后，神色凝重，微微点头称是，而后便将此事告知织作执事王熙凤。

王熙凤行事素来果决，闻之此事，即刻便给贾环传信，提醒其留意织作细节。未曾想，此事却如投石入水，激起千层浪，闹出了许多是非。

次日，可卿收到贾环之信，那信中字里行间，满是怨怼之意：“吾入工坊许久，纵有差池，亦无人苛责于我，独姐姐你如此。”可卿见此信，如遭重击，心痛难忍。可卿能体会贾环之委屈，亦开始反思自己所为是否太过伤他。

可卿急忙回信道：“环兄弟，姐姐实非有意苛责于你。姐姐知此次非你之过，实因工坊人少事多，忙碌所致。姐姐一则望此类差错不再有，二则盼工坊能重视现状，改善环境，绝非针对你。”发罢信，可卿长舒一口气，盼能稍解贾环之怨。然可卿心内终究还是不安，又补了一句：“姐姐亦非有意声张此事，只为告知工坊之困。”

为免矛盾加剧，可卿又给王熙凤去了一长信，详述自己之初衷，满心盼她能明自己心意。“二婶子，昨日贾环织作差池之事已知。其实并无大碍，亦未造成恶果。可卿向品鉴执事诉说，非为告状。可卿知非贾环之错，乃因工坊事多人少，忙碌使然。可卿向品鉴执事提及，亦言‘工坊人少事杂，致众人于织作流程易有偏差。’可卿望此后此类差错不再现，亦望工坊重视现状，改善环境，绝非针对贾环。为免咱们之间生嫌隙，晨会提及此事时，望二婶子莫要太过苛责于他，亦望工坊之困能得改善。”

王熙凤回信道：“错了便是错了，你之禀报乃分内之事。”可卿见此信，无奈摇头。她只从织作之规着眼，未顾坊中之人情冷暖。

晨会之时，工坊内气氛微妙难言。烛火依旧昏黄如旧，众人立于各自位置，神色各异。贾环不时抬眼望可卿，眼中情绪复杂，有委屈、有不满，亦有一丝疑惑。二人之间，似有一道无形之墙，将昔日情谊隔断，彼此竟变得如此生疏。可卿自觉仿若那犯错之人，满心愧疚，却不知如何补救才好。执事立于前方，神色严肃，说着工坊诸事。此时，王熙凤清了清嗓子，提及贾环之错。其声洪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之威严，此乃她一贯之行事风格，于工坊之事，向来说一不二。

“昨日，贾环在织‘潇湘锦’时，犯了流程之错。”王熙凤眉头紧皱，目光如电，似要将犯错之人从众人中揪将出来，“此非小事，咱们这织作流程，皆是精心设计、反复验证过的，每一步皆关乎锦缎之品质，关乎工坊之声誉。此次差池，险些毁了咱们之前之辛劳，于工坊之影响甚巨。”言罢，她边说边挥袖，加重语气，“众人皆需以此为戒，于织作之时，定要全神贯注，严守流程，不得有丝毫懈怠。”说完，目光在众人中一扫，最后落在贾环身上，那眼神仿若审视一犯了大错之奴仆，毫无怜悯之情。

贾环闻之，头垂得更低了，面如赤枣一般通红，双唇微微颤抖，似有话要说，却又强自咽下。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指节泛白。他仿若那被置于强光之下之幼兽，惊恐无助。眼中满是羞愧与难过，心中恰似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他本就委屈，如今当众受此严厉指责，那羞耻之感如汹涌澎湃之浪涛，瞬间将他淹没。他只觉周围众人之目光如一根根利针，刺在身上，令他无地自容。

可卿见状，忍不住向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说道：“二婶子，此次之事亦不能全怪贾环。近来工坊人少事繁，众人皆忙得晕头转向，贾环又是新来，对流程尚不熟稔，此次实乃意外。且并未造成严重后果，莫要太过苛责。”可卿声中透着急切与担忧，眼中满是对贾环之同情。

王熙凤眉头一蹙，不满地看向贾环：“休得狡辩。吾等皆在一处劳作，岂能因忙碌便犯错？若人人以此为借口，工坊之品质何以保证？规矩便是规矩，无论何人，犯了错皆要担责。”其语气强硬，毫无退让之意。最后，贾环因所犯之过，被责令罚银半月。此事既已处置妥当，众人便也不再追究，暂且作罢。

可卿欲再辩，却被王熙凤抬手止住：“此事休要再提，望众人皆能吸取教训。吾等同在一坊，不容有违逆规矩之人。”言罢，不再看可卿，继续与众人强调工坊诸事。

可卿在旁看着，心中难受至极。可卿能感贾环之痛，此事与自己初衷背道而驰。可卿本欲低调处理，既让众人重视流程，又不伤贾环自尊。可卿紧张地看向王熙凤，盼她能懂自己之意，莫再苛责贾环。然王熙凤似未留意可卿之眼神，仍强调流程之重与错误之害。

晨会始终，可卿神思恍惚，王熙凤之言，于她如耳旁之风，过而不入。可卿脑海中不断浮现与贾环过往之点点滴滴，以及此次之事的前因后果。可卿开始忧心，此次误会是否会在自己与贾环之间划下无法消除之痕，是否会破坏工坊之和谐氛围。可卿深知工坊之和谐于织作之重要，如今却因自己而损，虽为无心之失，亦让她懊悔不已。可卿心陷入深深自责。可卿又觉自己乃此次风波之源头，若自己未向执事禀报，贾环或不会受此羞辱。然可卿亦明白，不能让此情绪乱自己心智，自己定要设法解决此事，不可让尴尬与矛盾延续。可卿暗下决心，寻一良机，与贾环倾心相谈，将诸事解释清楚，修复彼此关系。

谁料那贾环，竟是个心胸狭隘之人。因着可卿向执事说了他的差池，竟心生怨恨，贾环暗自与工坊中几个不安分的小厮勾结在一起，这几个小厮皆是那等品行不端、好惹是非之徒，平日里就惯会见风使舵，专挑事端。

自那日后，可卿在工坊中便时常觉察到众人目光异样。那一道道目光犹如芒刺在背，让她心中隐隐不安。一日，工坊内机杼声依旧嘈杂，空气中弥漫着丝线和染料的混合气味。可卿正专注地检查织机，她手持记录册，眼神认真地在织机的各个部件和丝线状态间游走。当她路过一群小厮聚集之处时，那群人正闲散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其中便有贾环与他那几个相好的。

贾环一眼瞧见可卿走来，嘴角泛起一抹充满恶意的冷笑，那笑容就像寒冬里的冷风，刺骨冰寒。他故意压低声音，却又足以让周围的人听清，对身旁人道：“哼，你们瞧，有些人啊，就爱拿着鸡毛当令箭，不过是个司检，便以为自己能随意拿捏咱们。真把自己当成这工坊的主子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他边说边斜睨着可卿，眼中满是怨毒。

那几个小厮听了，顿时哄笑起来，笑声在工坊中格外刺耳。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小厮，眼睛滴溜溜地转，满脸谄媚地附和道：“哟，这不是可卿姐姐吗？姐姐如今可真是威风凛凛啊！咱们这些个小人物，哪怕只是有一丁点儿差池，都逃不过姐姐的法眼呢。姐姐这眼睛，就跟那老鹰似的，就盯着咱们这些小喽啰，可真是用心良苦啊！”他阴阳怪气的语调，就像一把把小刀，直直地刺向可卿。

可卿眉头一蹙，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失望，她看向贾环，目光中带着几分痛心疾首：“环兄弟，我原以为你只是一时糊涂，犯下无心之失，却不想你竟如此是非不分，与这些人同流合污。我向执事说明情况，并非是要为难于你，只是为了工坊的织作能顺利进行，避免更大的失误啊。”

贾环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昂着头，满脸不屑地嚷嚷道：“姐姐莫要在此假惺惺了。你既已将我之事告知执事，让我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如今又何必在这里装出一副好人的模样。你不就是想显示你的能耐，打压我们这些新人吗？”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引来了周围更多人的侧目。

可卿听到这些诛心之语，心中气苦万分，犹如被一块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她深知此时与他们争执毫无意义，只会让局面更加难堪。于是，她强忍着眼中的泪花，咬了咬嘴唇，转身快步离去。而背后那哄笑声却愈发响亮，仿佛要将她吞噬，那声音在工坊中回荡，久久不散。

几日后，可卿也不知怎么着，做事都有心无力，懒得动，懒得吃，话也懒得说，眼神也发眩，虽见了人有说有笑，会行事儿，她可心细，心又重，又加上贾环的事心烦意乱，不拘听见个什么话儿，都要度量个三日五夜才罢，她的病就是打这个秉性上头思虑出来的。

王熙凤听闻可卿病了，心下大惊，赶忙带着丫鬟来探望。一进屋，见可卿那消瘦的模样，王熙凤眼中闪过一丝疼惜。她快走几步到床前，拉着可卿的手，说道：“我的好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前儿个见你还好好的，怎就病成这样了？”

可卿勉强挤出一丝笑：“二婶子，我这是老毛病了，不碍事的，劳你费心来看我。”

王熙凤眉头微皱，看着可卿道：“你可别瞒着我，你这身子，定是有什么心事，你若信我，便与我说说。”

可卿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终是摇了摇头：“姐姐，真没什么，只是有些乏累罢了。”王熙凤心里明白，可卿定是有难言之隐，她暗自思忖：这可卿平日里就是个要强的，心思又重，如今病成这样，怕是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王熙凤眉头轻蹙，脑海中如走马灯般闪过这几日工坊里的纷纷扰扰。那些或真或假的传闻，也如潮水般涌来。她也听到了贾环对可卿的所作所为，令人不安，难道可卿如今这病，正是因这不堪之事而起？

想到此处，王熙凤轻轻拍了拍可卿的手，眼神中满是关切：“妹妹，你我之间向来是无话不说的。你如今病成这样，可别把姐姐当外人。我也听闻了一些风言风语，若是有人欺负了你，你只管告诉我，姐姐定给你做主。”

王熙凤又凑近一些，压低声音道：“妹妹，我知道你心善，不愿生事。可若是那贾环真做了什么混账事，咱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你要是不说，这病只会越来越重，到时候可如何是好？”

停顿片刻，王熙凤叹了口气，眼中露出一丝心疼：“妹妹，你这样憋在心里，姐姐瞧着心疼啊。你就当是为了自己的身子，也该把事儿说出来，咱们一起想法子。”

秦可卿双眸含泪，紧紧拉住王熙凤的手，满面凄楚道：“二婶子，我如今满心皆是委屈，真真是如那孤舟行于茫茫沧海，不知何处才是可以倾诉之地。我于司检之时，不过指出些许微末瑕疵，那些小厮婆子竟视之为不足挂齿之小事，口口声声说无妨大碍，更有那等可恶之人，竟污蔑我是无端寻衅。婶子，你说说，这岂不是气煞人也？他们全然忘却了‘病症无论大小，皆需审慎’之理，当真是糊涂得紧，如那蒙了心窍之人。”言罢，以帕轻拭眼角珠泪，娇躯微微颤抖，恰似那雨中伶仃之残荷，令人心生怜惜。

王熙凤蛾眉一蹙，怒色顿显于面，双眸之中似有烈烈怒火在燃烧，愤然道：“这些个没眼力的混账行子，真真如那粪土一般，妹妹切莫要与他们一般见识。妹妹你且将详情细细道来。”

秦可卿轻泣哽咽，续道：“在工坊行走，若我不提及那些问题，待到布匹出现差池，他们便把所有过错一股脑儿都归我之错，怪罪于我未曾言明。在那司检之中，哪怕只是一处环节出了些许问题，他们竟也污蔑是上一环节的司检者玩忽职守，好似这所有之过，皆为我之责，真真如那六月飞雪之冤，可把我们冤煞了。我每念及此，便觉心中似有巨石相压，沉甸甸的，夜里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更有那贾环之事，如同那乱麻一般，搅得我心烦意乱，不得安宁。”可卿言罢，眉头紧蹙，恰似那被蛛丝缠绕的春山，满面忧愁之色。

王熙凤一听“贾环”二字，顿时怒火中烧，嗔怒道：“果真是那贾环又来招惹妹妹了！这个孽障，真真如那泼皮无赖，我定不饶他，须得找他理论一番，让他知晓厉害！”言罢，便要起身而去。

秦可卿急忙伸手拉住王熙凤，眼中满是惶恐与担忧，忙道：“二婶子，使不得啊。那贾环虽行事可恶至极，但您若如此冲动去找他，怕是会如那捅了马蜂窝一般，惹来更多无端之事端。”

王熙凤眉头一皱，似有不甘，道：“难道就这般算了？妹妹你也忒是个好性儿之人，如此岂不是便宜了那混账东西。”

秦可卿轻摇臻首，道：“婶子，我并非是要忍气吞声，任人欺凌。我思来想去，探春妹妹为人端方正直，聪慧过人，又与贾环是亲姐弟，姐弟之情或能让贾环听得进去。不如让探春妹妹去与贾环说道说道，或许能让他知错悔改，如此方为上策。”

王熙凤略一沉吟，微微点头，道：“妹妹说得倒也在理。那探春是个有主意的，且看她如何处置这腌臜事儿。若那贾环仍不知悔改，哼，便是他自寻死路，我定不会轻饶于他。”王熙凤眼中仍有愤愤不平之色，然亦明白秦可卿之考量甚是周全。

秦可卿微微颔首，眼中满是感激之情，道：“多谢婶子体谅。唯愿此事能如那顺水之舟，妥善了结，莫要再生出那等枝节来，平白添了许多烦恼。”此时之秦可卿，眼中虽仍有忧虑之色，然因王熙凤之理解，心中稍感安宁。

良久，秦可卿对王熙凤道：“婶子，布坊难处颇多。遇问题时，我不知有无处置之权、向谁禀报？若织染工具使用不当，我不知能否矫正、告知何人？”

秦可卿顿了一下，又道，“布坊似迷阵，布帛品类多如繁星，我又无三头六臂，无法事事周全。假若印染出问题，小厮们不知会不会告知我，我连自身之责都迷茫了。我本在布坊守质量关卡、控次序、监流程、查差错、矫正不当之举，如今却陷入困境，苦不堪言。贾环之事本就恼人，这布坊之事更添忧愁，真不知如何是好，婶子可有法子？”说着，眼中满是无助。

王熙凤眉头紧皱，轻拍秦可卿的手道：“妹妹莫急，此事虽难，却也不是无解。那处置之权与禀报之事，姐姐我替你去问个明白。这工坊杂乱，咱们可以先列个单子，把常遇之事和应对之法写上，也好有个章程。至于那些个小厮，可让管家去叮嘱，有问题必须告知于你。”

秦可卿闻言，继续说道，“姐姐有所不知，那些人竟以为咱们司检是专为他们效力、协助他们而存的呢。每至人手短缺之际，便来拉人相帮，若有一丝差池，他们就怨声连连，那话语如利箭般刺人，更有甚者，恶语相向，极尽嘲讽之能，真真如那市井泼皮一般。长此以往，司检在他们眼中竟成了无用之人，好似多余的物件。他们全不顾司检之重，对咱们的态度愈发恶劣，如那寒冬之霜雪，一日冷过一日。妹妹我着实迷茫，不知在这工坊之地算个什么。他们亦不明白司检存在之意，只当咱们四处巡查是无所事事、故意寻衅呢。如此下去，这嫌隙便如鸿沟，愈发深邃，这可如何是好？二婶子，我真是满心忧愁，不知如何排解。”

王熙凤闻言，柳眉一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却又瞬间化为温柔，紧紧握住秦可卿的手道：“妹妹，你这一番话，听得我是又气又怜。那些个没眼力的糊涂虫，竟这般作践你，真真儿是猪油蒙了心。咱们司检之责，那是重中之重，关乎着整个营生的命脉，他们却如此胡天胡地，真是该死。”

王熙凤眉头微皱，略一思忖，又道：“妹妹你莫要着急，且宽宽心。这事儿我定要管上一管。我明儿就去寻那几个有头脸的管事，把这里头的利害关系掰扯清楚，让他们好好约束手下之人。咱们司检是为了保质量、护流程，岂是他们能随意轻贱的？若是他们还不知悔改，我有的是法子，定要让他们知道得罪咱们的下场。”

秦可卿听了王熙凤的话，满心欢喜，不过转瞬之间，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王熙凤见状，忙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我既已应了你，你为何还这般叹气？可是信不过姐姐？”

秦可卿微微摇头，轻泣道：“二婶子，您待我如亲姐妹，我自是信您的。只是这工坊诸事，我虽有心整顿，却受尽了那些人的白眼与欺凌。那司检执事是婆婆，我虽敬重她，可她……她对工坊诸事似是无心打理，我前去禀报，她多是敷衍于我，或是轻描淡写几句便打发了我。全不把这些乱象放在心上。我等如那孤立无援之卒，纵有满腔委屈，亦无处申诉。我只怕此次即便有二婶子出面，婆婆她……她若仍不重视，也恐是白白受气，难以真正解决问题。”言罢，眼中泪光闪动，如那荷叶上的露珠，摇摇欲坠。

王熙凤一听，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转瞬即逝。她深知尤氏的脾性，她向来是个温和之人，对府中上下也未曾疾言厉色过。平日里，尤氏处事总是以和为贵，不愿得罪人，府里上下有什么纷争，她也多是从中调和，甚少拿出强硬手段。可在这工坊之事上，如此行事怕是不妥。此事若牵扯到尤氏怕是有些棘手。但见秦可卿如此委屈，又心生怜惜，忙安慰道：“妹妹，你莫要过于忧心。大嫂子她许是事务繁忙，一时无暇顾及。姐姐定会与她好生说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咱们司检之责关乎家族营生，大嫂子她定是明白这个理儿的，若知晓其中利害，想来不会再如此敷衍。”

秦可卿拉着王熙凤的手，眼中满是担忧：“二婶子，我也知婆婆操劳，可工坊之事若再这般拖延，恐生大乱。我怕婆婆会怪罪于我多事，我……”

王熙凤拍了拍秦可卿的手，眼神坚定：“妹妹，你一心为工坊，何错之有？我定会与大嫂子言明，你在工坊受的委屈，还有这其中的利弊。大嫂子不是那不明事理之人，她会明白的。若她真有怪罪，姐姐一力承担，定不叫你受委屈。”秦可卿闻言，感动不已，忙屈膝行礼：“多谢二婶子，可卿铭记于心。”王熙凤忙扶起她，眼中满是慈爱：“傻妹妹，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

王熙凤去了秦可卿处便马不停蹄赶到尤氏住处。见尤氏正在房中整理账目。王熙凤款步上前，笑道：“大嫂子，你可真是个大忙人，这会子还忙着呢。”尤氏抬眼见是王熙凤，忙起身相迎，笑道：“哟，凤辣子，你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可是有什么趣事要与我说道说道？”

王熙凤拉着尤氏的手，二人坐下，王熙凤嘴角仍噙着笑，眼中却闪过一丝严肃，缓声道：“大嫂子，今日来，是有一事要与你商议。是关于工坊司检之事，可卿妹妹在工坊里可受了不少委屈呢。”尤氏一听，微微皱眉，眼中露出几分疑惑：“哦？可卿受委屈了？是怎么回事？你且细细说来。”

王熙凤轻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大嫂子，你是不知，工坊那些个小厮婆子，都不把司检放在眼里，对可卿妹妹是百般刁难。可卿妹妹一心为了工坊，认真司检，指出些问题，他们却都不当回事，还污蔑妹妹。妹妹前去向执事禀报，却总被敷衍了事，这执事之责若再如此懈怠，工坊怕是要乱了套。”说着，王熙凤眼神犀利地看着尤氏，似在观察她的反应。

尤氏听了，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心中暗忖：“我原以为那些都是些小打小闹，不承想竟让可卿受了这般委屈。”嘴上却说道：“凤儿，我原以为那些都是他们底下人之间的小摩擦，没成想竟如此严重。只是这工坊之事，我也是分身乏术，一时疏忽了。”尤氏面露愧疚之色，手中的帕子不自觉地绞了起来。

王熙凤见状，语气稍缓：“大嫂子，我知道你操劳，可这司检之事关乎重大。可卿妹妹是个细心之人，她一心为了工坊，为了家族营生。咱们不能让她寒了心。那些个下人胡作非为，全因他们不知司检之重，咱们得好好管管。”

尤氏点头称是：“凤儿，你说得是。是我疏忽了，没把可卿的难处放在心上。你既来说了，我定当好好整顿。我这就吩咐下去，让那些个小厮婆子都知晓厉害，不得再为难可卿。”尤氏心中虽有些许不快，觉得王熙凤此举似有指责之意，但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况且可卿确实受了委屈，自己也该有所作为。

王熙凤微微一笑，眼中露出满意之色：“大嫂子果然是个明事理的，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可卿妹妹若知道你如此为她着想，定是欢喜得很。这工坊的事儿，还得大嫂子你多费心。”尤氏笑道：“这是自然，都是为了家族，我自会用心。”二人又说了些家常话，王熙凤便告辞离去。

且说这日，探春、湘云、黛玉聚在一处，或坐于花下石凳，或倚在栏杆之旁。花影摇曳，微风轻拂，本是极惬意之时，却因湘云一番言语，让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湘云柳眉倒竖，愤愤然道：“你们可知，那贾环竟去招惹可卿姐姐，可卿姐姐本就身子弱，心思又重，如今不知如何伤心呢。”说罢，气得直跺脚，手中帕子都被绞得变了形。

探春一听，先是一愣，随即蛾眉紧蹙，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她本就对贾环平日作为有些不满，如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咬着唇道：“这个孽障，又在外面闯祸。我虽为他姐姐，却也不能总为他收拾烂摊子。他竟如此不懂事，去惹可卿姐姐，真是太不像话。”

正说着，平儿急匆匆赶来，见了探春，忙福了一福，道：“三姑娘，二奶奶差我来告知姑娘一事，便是那贾环与可卿姑娘之事，二奶奶已知晓，让姑娘寻个法子好好教导贾环，莫要让可卿姑娘再受委屈。”平儿说完，微微喘着气，眼中透着焦急，她深知王熙凤对这事儿的重视，也明白此事若处理不好，恐生更多事端。

探春听了，眉头皱得更紧，心中暗道：“凤姐姐既已知道，此事更要妥善处置。”嘴上应道：“平儿姐姐回去告知凤姐姐，我自会处理。”

宝钗一向稳重，此时也是微微皱眉，轻叹了口气道：“贾环这孩子，自幼便有些偏执乖张，可如今做出这等事来，还是要好好教导才是。只是若教导不当，怕是会适得其反。”她边说边轻摇着手中的团扇，眼中露出一丝忧虑。

林黛玉轻蹙眉头，眼中满是怜惜，轻咳了两声后缓缓道：“可卿姐姐是个极好的人，待人温和，竟遭此等事。那贾环如此行事，真是可恶。只是咱们也得想个法子，既能让贾环知错，又能安抚可卿姐姐才是。”黛玉以帕掩口，心中为秦可卿担忧，又觉得此事棘手，须得从长计议。

湘云气呼呼地接口道：“依我看，就该把贾环找来，狠狠骂他一顿，让他给可卿姐姐赔罪。”她眼中冒火，双手叉腰，一副恨不能立刻去教训贾环的模样。

探春摇头道：“湘云妹妹，你这法子虽解气，却不是长远之计。贾环那性子，若是强压，他定会逆反。还是得好好与他说，让他明白自己错在哪里。”探春心中已有了主意，打算回去找贾环好好谈谈，只是不知他是否能听得进去，又想到王熙凤的嘱托，更觉责任重大，若处理不好，不仅贾环难改，怕是还会让王熙凤不满。

宝钗点头道：“三妹妹说得对。咱们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和他说清楚利害。同时，也得去看看可卿姐姐，别让她太伤心了。”宝钗看向众人，神色凝重，深知此事需谨慎处理，方能化解矛盾。

黛玉轻点头，眼中露出一丝欣慰：“宝姐姐说得是。咱们先去瞧瞧可卿姐姐，再寻机会教导贾环。”众人皆点头，当下便商议着去看望秦可卿之事，心中都为这事儿忧心忡忡，却也都希望能妥善解决，莫要再生出更多事端。

众人说着，便一同往秦可卿住处走去。

探春在前头走着，眉头仍微微皱着，心中想着见到可卿该如何安慰才好，又思忖着贾环之事该如何与可卿提及，以免勾起她更多的伤心。她脚步轻盈而快速，神色凝重，手中的丝帕不自觉地绞紧。

宝钗神色温婉，嘴角噙着一丝关切的笑意，可眼中的忧虑却未消散。她深知秦可卿是个要强之人，此番受了委屈，恐在心里憋着，便想着等会儿要用些巧妙言语，既能安慰可卿，又不显得刻意。她莲步轻移，手中的团扇轻摇，似在为这凝重的气氛带来一丝舒缓。

湘云则是三步并作两步，急着要见到秦可卿，那股子急切劲儿全写在脸上。她满心都是对秦可卿的怜惜，嘴里嘟囔着：“哼，定要让可卿姐姐宽心，不能让那贾环给气坏了身子。”双颊因着急而泛红，眼睛里闪着愤愤不平的光。

黛玉微微低头，轻咳几声，脚步有些迟缓，似是怕自己这病弱之躯会耽误了行程，又怕见到秦可卿不知如何开口。她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对秦可卿的遭遇感同身受，眼中泪光隐隐，手中紧紧攥着帕子，那帕子仿佛是她此刻情绪的寄托。

到了秦可卿住处，丫鬟打起帘子，众人鱼贯而入。秦可卿正倚在榻上，见众人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忙要起身相迎。

探春赶忙上前按住，柔声道：“姐姐快别起来，我们来看看你。你身子不好，可别再费神了。那贾环做出这等事，我们都为姐姐不平，姐姐你且宽心，莫要因他伤了自己。”

秦可卿眼中含泪，哽咽道：“劳你们挂心了，我……我这心里……”说着，泪水夺眶而出。

宝钗坐在榻边，轻轻握住秦可卿的手，道：“姐姐莫要伤心，我们都知道你的委屈。那贾环的事，我们定会为姐姐讨个公道。姐姐你就像那盛开的牡丹，虽经风雨，却更显娇艳。些许小人行径，不过是过眼云烟，怎能让姐姐这等金贵之人长久挂怀呢？姐姐且保重自己，方是要紧。”

湘云在一旁忍不住道：“姐姐，你就是太好性儿了。那贾环如此可恶，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姐姐你别怕，我们都在呢！他就像那乱蹦的蚂蚱，成不了什么气候。姐姐你是那高洁的明月，他不过是地上的污泥，岂能染了你？”

黛玉轻拍湘云，示意她莫要冲动，然后对秦可卿道：“姐姐，身子要紧。那些烦心事，咱们慢慢想法子。这一点子委屈，不过是暂时的磨难。咱们且把心放宽，就当是那风吹过湖面，虽起了涟漪，终会归于平静。姐姐若气坏了身子，才是正中那小人下怀呢。”说着，用帕子轻轻为秦可卿拭泪。

秦可卿看着众人，心中满是感动，泣道：“有你们在，我便安心些。我原以为自己孤立无援，如今有你们如此劝慰，我定不辜负你们的情谊，好好调养。”众人围在秦可卿身边，或安慰，或嗔怪，屋内弥漫着浓浓的姐妹情谊，却也因那贾环之事，萦绕着一丝忧愁。

众人从可卿处去后，探春寻了个贾环独自在园中偏僻角落的时机，款步走去。贾环正坐在石凳上，百无聊赖地拿石子在地上乱画，见探春来了，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又故作镇定，别过头去不看她。

探春走到贾环近前，蛾眉微蹙，眼中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又有几分怜惜。她轻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环儿，我今日来，是要与你说说可卿姐姐之事。你可知你错得有多离谱？”

贾环一听，心中不悦，嘟囔道：“姐姐来也是为了说我不是？我就知道，你们都向着她。”说着，把手中石子狠狠一扔。

探春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更气，却仍耐着性子道：“环儿，你怎如此糊涂？可卿姐姐指出你的差池，并非是要为难你，乃是为了工坊的织作着想。那‘潇湘锦’的织作流程何等重要，你因一时疏忽，差点酿成大祸，难道不该有人提醒你吗？”

贾环哼了一声，道：“我不过是忙中出错，又没真的坏事，她却那般大惊小怪，还告知执事，让我当众丢脸。”

探春眉头一皱，正色道：“环儿，你这想法大错特错。若是此次无人重视，日后你再犯，或者他人也因不知而犯错，那工坊的声誉、大家的生计又当如何？可卿姐姐向执事禀报，本是职责所在，也是为了避免更大的失误。”

贾环听了，微微一怔，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反驳，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探春见状，语气稍缓，坐在贾环旁边，继续说道：“你以为可卿姐姐是故意针对你，可你却不知她事后还为你着想，向执事解释是因工坊人少事繁才导致此次问题，她本心是希望大家都能重视流程，又不想让你太过难堪。你呢？你却与那些小厮一起诋毁她，你这般作为，可对得起可卿姐姐的苦心？”

贾环低下头，脸上露出一丝羞愧，心中有些懊悔自己之前的冲动，但仍有些不甘，低声道：“我……我当时只觉委屈，没细想这些。”

探春拉过贾环的手，语重心长道：“环儿，你已不是小孩子了，做事不可再这般莽撞任性。我们在工坊劳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相互监督、相互提醒，才能让工坊更好地运转。可卿姐姐是司检，她认真负责，你却因一己之私怨而伤害她，这岂是君子所为？”

贾环听了探春的话，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他想起可卿往日对自己并无恶意，自己却如此对她，不禁满心愧疚。眼中泛起泪花，哽咽道：“姐姐，我……我错了，我不该那般对可卿姐姐，我这就去给她赔罪。”

探春见贾环知错，眼中露出欣慰之色，点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去给可卿姐姐赔罪时，定要诚心诚意，日后切不可再犯这样的错了。”

贾环站起身来，擦了擦眼泪，坚定道：“姐姐放心，我定不会再如此糊涂了。”说罢，便朝着秦可卿住处快步走去，心中只想着要尽快求得可卿姐姐的原谅。

贾环怀着满心的愧疚，脚步急促地朝着秦可卿住处走去。一路上，他眉头紧锁，心中懊悔不已，只恨自己当初猪油蒙了心，竟做出那般糊涂事。他深知此次前去赔罪，可卿姐姐未必会轻易原谅自己，但无论如何，也要表明自己的悔意。

到了秦可卿门前，贾环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敲门。门开后，丫鬟见是贾环，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但还是侧身让他进去。

贾环进了屋，见秦可卿正倚在榻上，形容有些憔悴，心中更是自责。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中含泪，声音颤抖地说道：“可卿姐姐，我……我来向你赔罪了。我是个糊涂虫，竟听信小人之言，误解了姐姐的好意，还做出那等混账事来伤害姐姐，我……我真是罪该万死。”说着，便在地上磕头。

秦可卿本正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睁眼一看，见是贾环跪在地上，心中一惊。听了他的话，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有惊讶、有欣慰，也有一丝释然。她赶忙坐起身来，想要扶起贾环：“环兄弟，你这是作甚？快起来。”

贾环却不肯起身，低着头道：“姐姐不原谅我，我便不起来。我知道我错得离谱，让姐姐受了这么多委屈，还害得姐姐生病，我……我真是无地自容。”

秦可卿眼中泛起泪花，轻轻叹了口气道：“环兄弟，你能来，姐姐便已知你有悔过之心。姐姐从未真的怪过你，只是觉得咱们在工坊共事，当以和为贵，不能因这些事伤了情谊。”

贾环抬起头，满脸泪痕，哽咽道：“姐姐如此大度，更显得我心胸狭隘。我日后定当改过自新，不再这般莽撞冲动。姐姐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我好，为工坊好，我却不知好歹。”

秦可卿拉着贾环的手，让他在榻边坐下，道：“环兄弟，你明白就好。工坊的织作不容有失，咱们每个人都肩负着责任。你年轻，犯错在所难免，只要能吸取教训就好。”

贾环连连点头：“姐姐放心，我定牢记此次教训。日后定认真对待织作之事，也再不与那些小人往来，若有不懂的，定来向姐姐请教。”

秦可卿微笑着点头：“如此甚好。咱们工坊之人，当齐心协力才是。”

此时，俩人之前的嫌隙在坦诚相待中渐渐消散。贾环见秦可卿气色仍有些虚弱，又关切地询问了几句，才起身告辞。

王熙凤得知贾环已向秦可卿赔罪，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但她深知此事虽暂得平息，若不加以整治，日后工坊内难免再生事端。

这日，王熙凤将工坊内各执事与有头脸的小厮都召集至一处。她身着华丽服饰，头戴金饰，端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眼神威严地扫过众人，众人皆不敢言语，只觉气氛凝重。王熙凤缓缓开口，声音虽不高，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近日工坊内之事，想必你们都已知晓。贾环犯错在先，可卿指出本是职责所在，却险些酿成大祸，坏了工坊的和气。”

说罢，她目光如电，看向一旁站着的几个常与贾环厮混的小厮，那几个小厮被她看得浑身发颤，忙低下头去。王熙凤冷哼一声道：“你们这些个不长眼的东西，整日里不务正业，挑唆是非。工坊的规矩都被你们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若再让我知晓你们在背后搬弄是非，胡作非为，定不轻饶。”

那几个小厮吓得连忙跪地求饶：“二奶奶恕罪，我们再也不敢了。”王熙凤眉头一蹙，厉声道：“此次暂且记下，若有再犯，一并处置。”

接着，王熙凤又看向众人：“咱们工坊，能有今日之规模，靠的是众人各司其职，严守规矩。司检之责，关乎质量，关乎工坊声誉，不容轻慢。日后若有人对司检之人不敬，或因一己之私扰乱工坊秩序，定当重罚。”众人齐声应道：“是，二奶奶。”

王熙凤起身，在众人面前踱步，边走边道：“为防此类事情再发生，我决定重新梳理工坊的规章流程，明确各司其职，同时，各执事要加强对下属的管理与监督。若有问题，及时上报，不得隐瞒。”

言毕，她看向负责人员调配的执事道：“工坊人手之事，你需尽快妥善安排，不可再出现因忙碌而乱了流程之象。”那执事忙点头称是。

处理完这些，王熙凤又单独将贾环叫来。贾环战战兢兢地站在王熙凤面前，不敢抬头。王熙凤看着他，神色稍缓，道：“环儿，此次之事，你虽已向可卿赔罪，但你要记住，不可再意气用事。工坊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好好做事，日后若有出息，也不枉我今日对你一番教诲。”

贾环低声道：“二嫂子，我记下了，我定好好改过。”王熙凤微微点头：“你去吧，日后行事，可要长些记性。”待贾环离去，王熙凤暗自思忖，工坊之事，需时时留意，不可掉以轻心，方能保得长久太平。

正是:

工坊诸事起风波，贾环莽撞惹怨多。

可卿尽责遭人谤，姐妹相怜意若何。

探春劝解环儿悟，赔罪言和泪似梭。

熙凤自此新规立，和睦如初映彩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