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我被他们惦念过

潇潇暮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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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的秋天，我被分配到一所农村小学工作，接手了一个只有21人的三年级教学班。

因为学生入学的年龄不统一，班上大点的孩子都有十一二岁了。年轻的我，满身稚气未脱，站在他们中间，是一个典型的 “大孩子头儿”，加上童心未泯，很快和他们打成了一片。

记得课间十分钟，我们一起玩“攻城”的游戏，十个人一组，全班正好平均分。我常常站在一组的中间，大声吆喝着：“迎着风，攻老城。老城开，哪个来？”每每喊到这里，守城的孩子总能配合默契，异口同声道：“叫你**上城来！”那喊声直冲云霄，攻城一方的勇士很快放马奔来，守城的孩子们使劲攥住本组同学的手，宛若打成了死结，用力圈住攻城的“敌人”，让他们乖乖投降。那开心的笑声，回荡在蓝天白云下，是一曲童年动听的歌谣。

班里有个男孩子，语文数学成绩都很差。家是农村的，父母又不识字，他的家庭作业都没办法完成，我就常常留下他补课。讲题时，可能两人的头挨得太近了，一不小心，他头上的虱子就过界爬到了我这里，这悄无声息的事件，我怎么可能知道呢？

有一天，这个孩子忽然顶着一个“灯泡脑袋”来上课，差点亮瞎我的眼睛。

我说：“郝福清，大冬天的，你这是唱的哪一出？”他回答：“我头上生了许多虱子，我妈说天气太冷，没办法洗头，不如剪掉吧！”

我看着他带着黑污迹的脖子点点头，依然没能意识到自己每天给他辅导，是件多么“危险”的事情！等到某天洗头，不经意间发现水盆里竟然有芝麻粒大小的虱子在挣扎，我才大惊失色。三个同宿的老师，赶紧扒着我的头发细瞧，最后的结论是，就一个已经淹死了，不过它在我的后脑勺部位，留了一些后代，所以安全起见，最好把那撮头发剪掉。

我无可奈何地答应了，倩姐手起剪落，于是半个月的时间，我顶着一个狗啃了一口的脑袋在上课。值得庆幸的是，那孩子剃了光头，后来补课，无需再担心！

那是我教的第一批学生，带了整整四年，陪到他们小学毕业，师生之间结下了深厚的感情。

二十多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期间，我们也没有什么联系。没想到，五年前，她们竟然组团辗转几个学校找到我，相见的刹那，说不出的滋味，有幸福，有快乐，有感叹，有沧桑。

“孩子们”拉着我到高级饭店大吃一顿，又被扯去歌厅，闹到晚上十一点才回家。期间，我的课代表，现在是一个私企的高管，听了我的歌声后说：“老师，你的嗓子变了，声音有些沙哑，你教我们的时候，唱歌真好听，那时的你好年轻！”

我们相视良久，满眼泪花，从对方的心中读出人生的感悟。我已老去，她在长大。

后来这个学生每年教师节都赶来看我。去年的九月十日，她驱车两小时，捧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说：“老师，我知道您没收到过玫瑰花，今天我不给您买康乃馨，也不买勿忘我，送您99朵玫瑰，希望您永远有年轻的心情。”

　　今年的教师节，因为有上级来检查，我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上午十点，她突然打来电话：“老师，我到你们学校门口了，您方便出来吗？我想看看你！”走出校门，我看见她手捧一个盒子，正微笑着。

“老师，一年就这一个教师节，这是一个小礼物，我的一点心意，希望您喜欢。”

我打开盒盖，一架美丽小巧的水晶钢琴赫然印入我的眼中，是一个精致的音乐盒。这么多年了，她依然记得我的爱好。住宿的时候，我的书桌上长期摆着一个音乐盒，闲暇之余，会不由自主地拨弄，叮叮当当的乐声回荡在小屋中，常常引起我的遐想。

捧着它，我的心中溢满说不出的幸福，所有的辛苦劳累，所有的伤心酸楚，都已经烟消云散。

今生，曾为人师，引领孩子的成长，再目睹他们去创造辉煌，那种幸福感是任何物质不能替代的。而今，被这样的学生，在心里真真切切地惦记着，从不曾忘记，这种情谊怎不让我含泪微笑？

我忽然想到了一句话：当世事已变沧桑，我依然在岁月如歌中寻找。是的，二十多年的风风雨雨，她们念着，想着，一颗感恩的心从未放弃，最终找到了我，而我在她们的身上，也找回了身为人师的真谛，一生足矣，夫复何求。

（图片，AI生成，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