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上午,静谧的树木、草坪、花瓣和灌木里,灌注了满满当当的阳光。</p><p class="ql-block">我晒着太阳,走到一个此地最优雅讲究的厅,点一碗9.9元的甜酒汤圆。</p> <p class="ql-block">我吃甜品是为了疗愈心头半只硕大的、还在摇曳的毛毛蜈蚣,比正常的毛毛虫大20倍。此地的蜗牛,也比正常的蜗牛大20倍。我不怕蜗牛,和女儿一起靠近,打招呼,拍了照。</p> <p class="ql-block">我是昨天加班回家,疲惫使我缓慢散步,在路上看见的那半只摇曳的毛毛蜈蚣。那个我不敢拍照,太刺激了,自从见了以后,我急促回家,到处看家里有没有藏着这类可怕的生物。我庆幸自己以前没见过。</p> <p class="ql-block">确认没有这可怕的东西,我就平静睡了,睡前念想买本《韩非子》。那位被李斯赐毒酒的,写了很多寓言故事表达对道和治国领悟的韩非子。</p> <p class="ql-block">我想象,如果在家里看见那只大蜗牛,可能我用个塑料袋,忍着崩溃,装了它移到草地它的家。但是如果我遇见昨晚见的那半只,我就想好了,我们家的锤子就在门口的工具箱,我赶忙去拿忍者崩溃把它锤烂为止,再忍着崩溃用纸搽了地上的所有,装塑料袋,扔垃圾桶。我都不敢冲下水道,怕有污染和后患。</p> <p class="ql-block">为什么?同样是生物。摇曳的如果是小草,我就喜爱,摇曳的是它,我就如此恶毒呢?我想,可能我极度地恐惧、厌恶,又有点怜悯,太冲突了,就要它消失,来缓解冲突。</p> <p class="ql-block">我把我受的创伤,我的暴怒,我的纠结,那些和我爸爸同样的身份,却给我完全相反的感受的父母官,我把我心里只能淡化但总是存在的混乱和恶毒,都装到昨晚刺激我,令我头皮痒全身麻的所见里。</p> <p class="ql-block">它挥之不去,尽管阳光满当当,大地装点着绿悠悠。我想,有碗甜酒汤圆可以疗愈我。小店也温馨。</p> <p class="ql-block">我各处看看,心里还是想看看有没有怪物。不过人是理性的,我还是高兴更多。</p> <p class="ql-block">我选此处落座。</p> <p class="ql-block">服务员问,加姜吗?你妈妈是加姜的。</p><p class="ql-block">啊?你认识我妈妈?</p><p class="ql-block">(其实我不常来。我带妈妈孩子来过一次吧。)</p><p class="ql-block">记得啊,你们坐那边。</p><p class="ql-block">我感觉好温暖。被看见,被记住了。</p><p class="ql-block">加了姜片,还多煮一锅汤供我添加。真的很甜,很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暖暖地,又去洗头,茶麸,水流的声音,接受暖心服务。</p> <p class="ql-block">这么享受,我还是记得深夜下班路上目击的半只。不过渐渐淡忘。</p><p class="ql-block">大自然容纳它,美景容纳它。</p><p class="ql-block">我像六七岁时,刚刚发烧、腹泻、呕吐后的我的女儿,呆滞地接受我和她的外公外婆的安慰,过段时间就不知不觉欢笑起来。</p> <p class="ql-block">我又走在上班路上,通身舒适,有些失魂落魄。不愿去面对那些不想上学的孩子。我流连这风景,这里面有我的童年和我的爸爸。</p> <p class="ql-block">年少时,我看到有的人恨我爸爸,我就想,以后我做别人的爸爸的下属,我就爱他们的爸爸,我加班不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没想到,我爸爸被某些下属恨,我的领导也被我这下属恨。不同点在于,我爸爸管辖区域安全,无病泛滥且红红火火,诠释了官贫民富之道,而且这红火他退位后还持续。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如今就是疾病泛滥,日子凄凉,这也是事实。还有,我爸爸相貌堂堂,没有绯闻,他们长得古里八怪,绯闻满天,这也是事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下属通宵达旦加班,我爸或我奶奶给暖汤讨好,哪怕是伪君子,那也是一碗实诚的暖汤。如今我通宵达旦加班回家,感觉是领导身边的藏獒佳人派了路上肥硕的半只向我示威恶心我。这个有点不是事实的联想,在现实里的感受却一致。</p> <p class="ql-block">上班路上,一路果摊,热情照顾我,问我好,我谁都认识。就像我女儿,很快熟络新居一条街。</p><p class="ql-block">我还是那个容易被爱的我。但是我心里总是住着一个令我崩溃的大毛软体动物。</p><p class="ql-block">不过,自然界容纳它,夜灯照耀它。老子、韩非子一定不会像我这样念念不忘它。</p><p class="ql-block">当我看见那河边,想起童年,想起我爸爸和他们爸爸的区别,感觉我爸爸有点胜利的时候,好像我心中那个大毛软体长动物,没有那么恐惧和讨厌,没有那么令我崩溃,我没有那么想粉碎和杀戮了。淡淡的理解,淡淡的恻隐,淡淡的允许,疾步如飞地远离,想象着下一位如有一样受惊的看客,估计并没有人会被它吓疯,与人体相比,它是一只非常小的物,都没有一条小蛇大,只不过和它品种相比,超出我预期太多了。</p> <p class="ql-block">不知我这些该不该写,该不该分享。</p><p class="ql-block">我看见这样的动物崩溃了,是不是因为我想亲密啊,毕竟柔软,亲密和恐惧及厌恨大冲突,人格爆炸了吧。真的,在单位和社会江湖大熔炉里,我想和他们亲密,想融入,可是我总归感受到被隔离、受了欺误。以致于我的精神状态有些破碎。</p><p class="ql-block">我准备要奋发图强了,亲近同事。昨晚做了一个梦,就是同事热情邀请我,谈方案,然后到场不久突然拒绝我,鄙视我,另我错愕,我很想把方案说出来,可是我的方案题目说一个字,就被打断了。女同事和男领导合伙驱逐我,而我不知道为何拒绝我。在他们的冷脸中,我看见了一种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感觉,仿佛他们是正义的鲁迅,而我是乌合之众里的人渣。</p><p class="ql-block">好奇怪呀,虽然我隐约感受到女同事和男领导有些什么商务阴谋,但是在梦里我还是感觉到自己是个被驱逐的、错误的、有害的存在。</p><p class="ql-block">梦结束了,我呆呆地感受,为何我感觉自己有害。我想是因为,他们头上,带着,和我爸爸一样,且比我爸爸的更为辉煌的光环,他们是这世界的英雄和脊梁。可是有时候我有感觉我所见的那半只毛毛蜈蚣,灰溜溜,肥软,刚刚好可以盛装他们的魂魄,却令我一望而魂飞魄散了。</p><p class="ql-block">这就是我真实的想发愤图强的心,和我真实的梦。</p><p class="ql-block">昨天我闷闷地进电梯,发现两位出电梯的人似乎在找路,我就马上出了电梯细问回答。又想上电梯,又发现他们还疑惑,我又出电梯,直到确认他们已经知晓。一位女士分手时,对我说谢谢,还喊了一声:“好人一生平安。”</p><p class="ql-block">我听了麻木地走向办公室,但是这句话常常泛起,有时连同一星似有似无的泪光。仿佛她和我在列车相遇,我们吉凶祸福不卜,我随手为她指个路,她对我说“好人一生平安”。</p><p class="ql-block">如今是多元社会,像我这样主动的指路行为,也是可以赋予恶毒这个词来诠释。曾经我自卑、无助、恍惚、惶惑,现在我想,这就是我。我就这样。爱我者我恒爱之,恨我者我恒恨之。谁爱我,我就爱谁。</p><p class="ql-block">愿看见此篇、此图的人,招财进宝,好人一生平安。</p> <p class="ql-block">第二天我晚上又加班,第三天依然。</p><p class="ql-block">搬家的一屋子没收拾好,加班,不痛快。</p><p class="ql-block">今晚再加班一晚。</p><p class="ql-block">难受的加班就结束了。剩下的就是不怎么难受的加班了。</p><p class="ql-block">这几晚难受的加班,我确认了一件事:同事爱我。我可以珍惜这爱得力,谨慎回馈。</p><p class="ql-block">我连续去美容洗脸洗头,又做了缓解身心疲惫的放松,如今再回顾深夜所见那半只摇曳的硕大毛毛蜈蚣,铁锈色,抑或肉色,似乎平和多了,能够包容虽然影响一点点愉悦感,但可以一边想起一边吃饭,而且吃个光盘。</p><p class="ql-block">似乎它不再代表敌人,不再代表别人,在示威在挣扎也在诱惑……它代表我被压抑的欲望和我内心的阴影,我不愿看见和接纳的,认为是丑恶部分,我想要杀戮和判死刑的本我欲望在阴暗里冲动,它在挣扎和诱惑,在寻求我的看见,包容,抚慰和管理,它无力,柔软,又阴险毒辣,但是它是一个需要被看见和包容的,也具有重要价值的存在。人的恶臭丑陋部分是自身需要包容,承认其价值,丑陋如同美好,同等尊贵。丑陋被视为尊贵,被抚慰,被感谢的那一刻,它通常会失去一定的邪恶性。但邪恶总是存在的,如同善良一样有其价值,需要去抚慰,也要去警惕。</p><p class="ql-block">平衡善恶美丑的方法,不是去扼杀和杀戮,虽然有时去锤烂一只我们害怕的毛毛蜈蚣也是需要的,但是扼杀是权且之计,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但兵者是重要的存在,以备不得已之需。</p><p class="ql-block">大部分常态下,平衡善恶美丑的方法,不是扼杀,是有节制的接纳、包容、享受和管理。在善恶美丑之间,常常保持节制表达、中立和尽量慎重地不评判。</p><p class="ql-block">这是我对于自己,曾经对我认为的恶,进行强烈、当面指责、伤害、评判、阻咒、控诉、镇压……的忏悔之文。镇压什么,就会讽刺地成为什么。追求极端的真善美,就会被自己最终表现出的假丑恶讽刺。</p><p class="ql-block">我很开心,现在我想起那深夜街灯照耀中的半只,我没有崩溃感了,能够赋予它不恶不不丑不毒的意义,但同时能够意识到,它确实有几分恶毒,但在我看见、可控的范围。</p><p class="ql-block">我似乎也不再计较我的爸和我的领导的善恶了,不去嫉恨和嫉妒那些作威作福的红孩儿官员和领导身边的女藏獒了。他们有他们的路。反正我就是做我自己感到舒适的事。我感到舒适的事和满足本我欲望的方式,一般都合法,这是我三生有幸。做自己就好,被人欺辱了该坏也坏一坏。被人欺辱时,我也做夜灯下那半只毛毛蜈蚣,吓人半死,吓人魂飞魄散,而且不道歉,即使道歉也不内疚。</p><p class="ql-block">还记得年轻时,有个犯错误被撤职的官员,说我走路没有声音,吓人,恨我,说我父母我老公没教我走路,当时我可自卑了,感觉自己欠他,我是人渣,他很伟岸。因为他违法乱纪了,好多人说他好,情商高。我没违法乱纪,人家说我情商低,说得我自卑。</p><p class="ql-block">现在我就想,吓他的不是我的脚步无声,他掩饰在高情商和气背后他那心中阴暗处的毛毛蜈蚣。别人不说我这个脚步吓人,就他说,说明这被吓就是与他自己特殊有关。他一说,这一片别人也这样说我,但是另一片的别人没说我脚步有问题。说明是他调动了这一片别人集体潜意识的阴暗处的毛毛蜈蚣。一个犯错误被撤职的官员,当时像圣贤一般伟大,我脚步无声,别人说是优点,那一片人间我成了吓人的鬼。那才不是什么高情商呢。最多就是娱乐商高。</p><p class="ql-block">当我允许自己有时候像路边粗大的毛毛蜈蚣摇曳挣扎诱惑去吓人时,我宽容了很多我其实又顺从又记恨而我不自知的人,今天以后我又允许自己丑陋又允许别人丑陋,又吓人又宽容理解人。如果再遇见那种说我脚步无声吓人的犯错误被撤职没见他怎么好却一片好评的官员,那我可以照顾他感受,走路出点脚步声,可以道个歉,但不必内疚和自卑。</p><p class="ql-block">因为人类就是真善美假丑恶的整合体,如同大自然,对自己容许一些,对别人容许一些,在万象里,寻一点点自己的舒适空间就行了。在痛苦和欢乐循环往复的岁月里,常常珍惜一点点舒适时光就行了。</p><p class="ql-block">当我们看见异常硕大,超过自己预期20倍的毛毛蜈蚣,保持平和包容的状态,不是为了不攻击,而且为了准确攻击,避免在崩溃性的恐惧中防卫过当,避免搬个大石头去砸它却砸到自己的脚,避免开个大炮轰个苍蝇,没轰到,自己挫败地撞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