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浦区军工路第一小学——消失的母校

复兴岛52

<p class="ql-block">(新浪博客很不方便了,无论是写还是看。很久没有去了,今天偶尔去查资料,看到2019年写的这篇回忆,于是稍作修改,搬到这里。那里写了上千篇的博客,想想也是可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大半辈子过去,回首小学时代,忆往昔少年不知愁。许多已淡忘的同窗往事,在半个多世纪后的回忆中清晰起来。(本文附带探讨一下军一小学建筑的前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59年的秋天,笔者跨进杨浦区军工路第一小学的大门,在军一小学老师们的谆谆教诲下,度过六年快乐的小学时光。自1965年毕业进入中学后,再没有回过小学母校,虽然近在咫尺,但从未想起要回母校看看,也从未想起要拍一张校园照片,走过控江路军工路,一眼便望见那高高的钟楼,总觉得母校永远会在那里。当今日无论手头还是网上,几乎找不到一张像样的母校照片,悔之已晚。母校已经被夷为平地,连同周边长白街道的小洋浜和屏风浜,统统淹没在岁月浪花里,几乎没留下一丝痕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年的杨浦区军一小学,坐落在军工路和控江路的交界口,是一座粉墙黛瓦的江南风格砖木建筑,大礼堂和教学楼由一条庭院式的曲尺回廊连接,礼堂边高高耸立的钟楼,方圆数里外都能看见。二层的教学楼,中间和靠南分别有两座楼梯,三四年级在下,五六年级在上,东西向的窗户采光充足,教师的办公室分布在中间走廊两侧。学校有一座中小学罕见的大礼堂,礼堂里有舞台,可以演出像模像样的小话剧。礼堂外面的曲尺回廊,即使是雨天也可以在校内方便行走。舞台两侧各有一个教室,西面的做男教师宿舍,东面的是演出化妆后台。1961年,第26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在北京举行,一时全国人民打乒乓球,小学生更是书包中都塞着乒乓球。高于我们两届的乒乓校队夺得区市的小学生冠亚军后,学校被奖励3张墨绿色的标准乒乓球台,连同原来的一共4张球桌成田字型摆在大礼堂,下雨天上室内体育课空间还绰绰有余。礼堂和教学楼建在高高的台阶上,防雨防潮,回廊边种着夹竹桃,花儿盛开时老师再三叮嘱有毒,不要去碰。教学楼之南是大操场,周围竹篱笆围着,透过篱笆的空隙,外面是绿油油的农田。国旗旗杆在操场东侧,南侧是沙坑,西面挨着建筑物是60米的煤渣跑道,军一的田径队和足球队虽然比不上乒乓队,但也是能出去赛一赛的。学校最引人注目的建筑,是那座高高的钟楼,每一个这所学校的学生,从进校第一天起,都对这座塔楼充满着好奇,钟楼的小门就在礼堂边,常年铁锁锁着,从不见有人进出。毕业的那一年暑假,一日,进学校看见钟楼小门开着,探入身去,小心走上吱嘎作响的木头楼梯,来到琢磨了6年的楼顶,凉亭下是两米见方的平台,有一圈栏杆围着,中间是一座高大的铁制警报器,想来是以前拉防空警报用的。居高远眺,凉风习习,悄悄来悄悄走,不敢吹牛炫耀。</p> 军工路第一小学手绘图(记忆中的母校) 当年的军一小学分本部和分部,本部在杨浦区军工路小洋浜32号,就是上述的江南风格建筑,分部在本部的西面,隔开一大片农田,靠近广远新村的一条小河浜旁,是一座长条形的茅草屋。校舍以茅草作顶,整根的大树做柱做梁,青砖铺地,配以半旧的木课桌椅,以现在的眼光看是非常时髦的天然本色装饰。操场用泥土夯实,竹篱笆围起校园的一半,校园的另一半由小河浜隔断,毛竹做的篱笆大门正对着河浜上的小桥,颇有护城河加吊桥的味道。草屋被农田和河边芦苇包围,一派田园风光。军一小学的一二年级学生都在这里上学,茅草屋有三个教室和一个办公室,因而每一届都是三个班,一年级上午上课,二年级下午上课,半日制。每天穿过军工路,绕过小洋浜,沿着弯弯曲曲的田间小道,走进茅草教室,在一(1)班金宝珍老师的算术语文音乐体育画图手工全方位统包下,书声琅琅,开始人生的启蒙教育。教室的窗只比课桌高一点,坐着稍一转头便可看见窗外,座位是经常换的,西窗可以看农民捕鱼,东窗可以看操场,每逢下雨,雨滴会在河面在操场打出一个个水泡,茅草屋檐边水帘般落下的雨水,在地面上划出一条水沟。<br><br>那时候的孩子,父母只管大事,比如告状告进家门,父亲拎起来辣辣两记屁股。1959年,7岁上学,去机械学院子弟小学还是公办军一小学?去军一。开学第一天背上新书包,父母说:自己去吧。学校在哪里?大概是小洋浜。军一小学的本部,要走出机械学院大门,过军工路,下河沿石阶,在“永丰盛”酱油店和张师母胭脂店当中穿过,小洋浜的本地房子夹缝里右转,再左转弯后开阔空地直行百米就到。当天一早在小洋浜里绕绕绕,迷路了,哭着回家,父亲再带着去学校报到。一回生二回熟,认了道,去分部也轻车熟路,加上有了刘成(刘传成)、梁蕊、龙龙(林鸿章)、毛毛(尤忠德)、朱培励、秦中西这些幼儿园的伙伴,又有了小八子(吴卫伟)这个翻墙爬树玩火药纸的最好朋友,上学是最开心的事。杨浦开始造铁路了,杨浦车站建设起来了,铁路就铺在军一小学本部和分部之间的农田里。每天上学都要穿过铁路,没有围墙,随便穿越。看火车头开来开去,趴铁轨上听远处火车的声音,拿着随处可挖出土的铜钱放在铁轨上,让火车轮子压,口袋里塞着路上捡来的小么事,上课悄悄做小动作。一直到升入三年级,来到钟楼礼堂的本部,铁路才被围墙拦了起来,再后来,分部成了杨浦车站的一部分。<br><br>军一小学的本部比分部热闹多了,从分部到本部,相当从乡下到城里。厚实的学校大门外是块黄泥空地,每天早上,同学们在空地上边玩边等开门。空地边有卖大饼的,芝麻大饼3分,葱油饼4分,葱油饼好吃多了,但加1分钱要下大决心,因为1分钱可以买好几片火药纸。中午放学时小摊头更多,转棉花糖的,爆炒米花的,1分钱看1本连环画的,还有简易轮盘:一个画着等分射线的纸板圆盘,中间一根旋转的木棒,棒尖悬一根针,花钱转动,针停后指着的糖果橄榄盐金枣就可以拿走,没钱,可以用牙膏铅皮顶。每天放学,都要到学院附属工厂的垃圾堆去转一圈,铅丝(铁丝叫铅丝)铁块螺丝钉螺丝帽都捡,铜块最好,铜丝砸成块也行,都可以换好看的香烟牌子洋泡泡。1963年开始学雷锋,天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赶到校门口,帮门房间老伯伯升煤球炉子,外婆说我在家从来不做家务,倒去学校学会升煤球炉了。连着两年去学校做好事,放在现在了不得,那时没什么功利心,无非是住校的体育老师经常要去门房间泡开水,让我们一早去训练的乒乓队帮个忙。七八个小把戏折腾一只炉子,只要点着冒烟,就冲到体育室取乒乓板打乒乓球,班主任住在市区,根本不知道这些事。五年级六年级整整练了两年升煤球炉打乒乓,打不过罗秋生戚正标,打不过刘成张文良,可一进控江中学立刻成了控江校队队员,可见军一的乒乓有点实力。<br><br>三年级的班主任是徐正兴老师,只要有空余,就缠着他讲西游记,他的孙悟空故事都是自己编的。四年级是柳鸣莺老师,住在黄浦徐汇那边的上只角,年轻时髦,印象最深的是她带我们班去人民公园春游,划船我掉湖里了。五、六年级是傅孟飞老师,傅老师是部队文工团复员转业的,既做我们的班主任,又教我们语文,除此之外,还教我们演小话剧、唱沪剧、打乒乓、拍照片。特别是让学生争当小故事员,订了《故事会》杂志,学生自己选故事自己改编故事,可以添油加酱,定期在全班开故事会,这对我们语文的阅读和理解、归纳和逻辑、口头表达和肢体动作能力,都是很好的锻炼。对于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能得到同学的鼓掌和老师的肯定,足够树立起自信心。<br><br>当时的小学没有外语,没有很多的副课,也没有很多的老师,更没有食堂。教学是半日制,每天上午上4节课,中午放学回家吃饭,下午参加老师分配好的校外学习小组做功课。布置的家庭作业量不大,数学有计算题和应用题,语文抄写背诵,最多写一篇作文,一般1.5-2小时都可以完成。只要全组同学都做完功课,就可以一起去打乒乓,可以去学院里的游泳池游泳,钻解放前的防空洞捉迷藏,男孩滚铁环、打弹子、斗鸡、拍香烟牌子,女生造房子、跳绳、踢毽子、抛沙包,除了这些现在所谓的“弄堂游戏”,还有没见媒体提过的叮橄榄核、甩砖头、竹筒活塞打霹雳子、做木头手枪打火药纸,一直玩到日头西下回家吃晚饭。校外学习小组是按学生的家就近划分的,小洋浜、屏风浜、机械学院、水产学院、广远新村各一个组。开始老师会来检查,后来这检查的记录本就交给班干部了。<br><br>记忆和回忆中,政协的施校长是一位非常慈祥的老太太,杨副校长总是严肃地管理着学校,罗夏生老师教我们数学,丁松年老师是少先队大队辅导员,江志富老师乒乓高手,是军一小学乒乓校队的教练,最年轻的“小阿弟”体育老师教我们田径和足球,音乐老师帅气的很,一手钢琴弹到得意之处摇头晃脑,他教的《克拉玛依之歌》和《伊犁河水翻波浪》至今时常还荡漾在心中。当年小学里这么多的男老师,兴趣广泛,各有特长,充满阳刚之气,对少年学生心灵陶冶的潜移默化不可小觑。<br><br>小学的教学楼大礼堂是典型的中式砖木结构建筑,远不及欧式的石头建筑牢固,五十多年前我们就读时,民国时期建造的房子就开始破旧了。所以在世纪之交建筑物被拆,学校缺乏生源被合并取消,也是可以理解的。一直有一种说法,说军工路第一小学的前身是沪江大学的附属小学。从地理位置看,隔着一条军工路,就在沪江大学的校门对面。从年代看也差不多,都有百年历史,另外礼堂和教学楼也说明初建时就是学校,可就是找不到确切的资料依据。当年沪江大学有一所附中是肯定的,位置是文革前的第一第二男生宿舍,后来的第一第二办公楼,再加音乐堂。2011年3月15日,沪江最后一任华人校长凌宪扬之子凌宏俊来到上海理工大学接受采访,作陪的前沪江大学教务长章靳以之女章洁思在校档案馆座谈,说她曾就读于沪江小学,但就是没说这沪江小学在哪里。疑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建筑风格。沪江大学里面的所有百年建筑,都是欧美人士捐造的,都是欧美风格,而军一小学是典型的江南明清风格。这座已经消失的建筑,其历史背景一直众说纷纭,是个世纪之谜。沪江大学创立于1906年,大部分建筑建于1908-1937年之间,当时沪江的周围,军工路以西都是农田,很难想象当时的小孩子会走出校门,穿过军工路,到对面农田里的学校去读书。另外有提出是教堂,但建筑是中国江南风格,另外沪江内有小礼堂,又叫小礼拜堂,就在大礼堂隔壁,文革前的玻璃窗都是彩色玻璃,木制吊灯架上雕刻着美洲鹰。90多岁高龄的母亲认为,军一小学前身与沪江大学没有关系,不是沪江附小,是一所民国时期的本地唯一的公办小学。母亲1952年调来卫生科时才24岁,很年轻,还是共青团员,她的记忆应该是可信的。<br><br>别说是前身,就是军工路第一小学本身,现在也已经很难查到资料,包括市区的有关部门,再过若干年,军一小学可能被彻底遗忘。虽然学校很渺小,微不足道,但也有过自己的历史,有过历史的痕迹,还有过我们一代学子心目中的无可替代的辉煌。 1934年的沪江大学航摄照片,沪江小学的遐想,是五十年代军一小学的确切位置。 军一小学65届六(1)班全体男生毕业照,由班主任傅孟飞老师用他自己的相机拍摄,背景是教学楼和钟楼,钟楼上可见到警报器。能叫出姓名的有:朱培励、刘传成、尤忠德、林鸿章、张伟礼、刘治新、胡晓鹰、骆介民、戚正标、张文良、胡淳、杨人俊、罗秋生。 小学四年级四(1班)人民公园春游女生集体照,班主任柳鸣莺老师。 小学四年级四(1班)人民公园春游男生集体照,班主任柳鸣莺老师。笔者掉湖里后成了湿透的落汤鸡,被一位恰好回校的老师送回家,不在其中。 全班集体照,可能三年级三(1)班,班主任徐正兴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