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吃 饭</p><p class="ql-block">作者 马建国</p> <p class="ql-block"> 时间过了中午12点,肚子也有点咕咕叫,但是依然没有想吃饭的念头。老王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摸出打火机,打火机的火苗在烟头上窜动,另一个火苗便出现在烟头的上方,那是烟纸燃出的火苗。老王紧吸一口,烟头便亮起鲜艳的红色,老王盯着烟头,袅袅升腾的青烟,像流动的曲线,又像那妖精现身前升腾的黑雾,老王无聊的吹了口气,那烟就四散逃离,消失在空气之中,刚才还色彩艳丽的烟头便在青烟里蒙上一层灰色的烟灰,烟头上的暗火宛如罩在一层沙里,烟灰越来越长,终于失去了平衡,跌到桌面,留下灰色的一段。</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在抽烟的当口,老王的脑子已转了七八个来回。饺子、扯面、米饭、还是火锅,老王把所有能吃的都在脑子过了一遍,但还是不知吃什么,老王顿时感觉吃饭成了一种负担,这时候,他想起自己的童年,想起已经过世的双亲。</p> <p class="ql-block"> 老王家人口多,小时候就老父亲一人工作,家里兄弟姐妹就好几个,家里条件自然不能算好,再加上那时候社会供给不足,粮食、副食实行供给制,而且是杂粮多,白面少,豆腐、白糖、布匹都要凭票购买,供应的大米最多能熬个稀饭,还经常断顿。母亲是她家中的老大,从小就在锅台上拨弄,人自然贤惠,变着花样做杂粮,今天做个发糕,明天压点饸饹,还有就是把替代杂粮的红薯干磨成粉和面搅在一起做些蒸饼,所以说,老王日子虽然不算富裕,但也过得其乐融融。</p> <p class="ql-block"> 吃饭的时候,大家就坐在一张一米来宽,五十多公分高的小桌子旁,坐着小板凳,围在仅有的两个菜边,桌小,人多,大哥大姐便夹了菜放在碗里坐在床边,母亲依然在厨房忙碌着,老王和自己的弟弟妹妹便一遍一遍喊“爸爸吃饭”、“妈妈吃饭”,老王的父亲磕磕手里的烟锅,将烟袋缠在烟杆上,孩子们早把凳子摆好,只等父母吃第一口。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你们先吃,我还没收拾完呢?”父亲搭腔:“吃了再收拾么。”孩子们已经等不及了,父亲用筷子在菜里叨了一些放在碗里,孩子们便疯抢起来,哥哥姐姐叨了菜坐在了一边,一家人边吃边聊,讲孩子的见闻,讲听到的新鲜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逢年过节的时候,家里也会把平时舍不得用的副食卷找出来,拿盆,排队买豆腐,母亲将买回的豆腐切成片,一片片在油锅里炸过,切成细丝,和红白萝卜、泡好的粉条、洗好的海带拌在一起下锅去煮,做菜的时候。母亲会去舀半碗白面,添点水,不停地搅拌,一直到面团滚滑,围着碗边转圈,而碗边却没有一点面粉的时候,再给碗里蓄水,搅拌,将搅拌的面水倒进锅里,然后再加水,再搅拌,重复着之前的过程,这么一来二去,锅里的汤就渐渐多了起来,碗里的面也就越发的韧劲十足,洗好面筋,和先前炒熟起锅后的菜,一起倒进汤锅,加一些洗过土豆丝或土豆片自做的淀粉,加一些酱,放一些盐,做成汤汁。然后将预先做好的挂面,挑一团放进碗里,浇上汤汁,一碗香甜可口的然(ran)烫面便出锅了,挂面带着汤汁,冒着热气,劲道爽滑的面筋,虽然菜很普通,但口水已经湿润整个口腔。</p> <p class="ql-block"> 后来哥哥姐姐妹妹大了,成了家,只有礼拜天或者节假日,一大家人才能团聚一起,有时因为加班,即使节假日也未必能够全家团圆,每每这个时候,母亲便说:“我娃可又加班咧”,然后是一声叹息。老王结婚的时候,市场经济已经开始,物资供应也丰富了许多,结婚以后,老王从家里搬了出去,过着一家三口的日子,生活也好了很多,那时候,孩子小,一家人忙着孩子转,再后来,孩子大了,上了大学,吃饭便少了味道,做什么剩什么,好在有冰箱,放个三两天也不会有问题,隔三差五的吃剩饭,最幸福的感觉便是回家,吃老娘做的一顿家常饭,和哥哥姐姐一起聊聊天,和父母话话家常,自从父母去世,一切又回到原点,一顿饭迟三顿,剩饭吃的,渐渐没了吃饭的欲望。</p> <p class="ql-block"> 老王在单位是个一个小中层,不是很大得那种,但也有人隔三差五的脸老王吃饭,在外边吃饭,老王觉得热闹,大家在一起,吆五呵六,杯来盏去,聊天玩笑,酒足饭饱,唱着醉歌,打着醉拳,摇摇晃晃,回到家里,倒头便睡,少了寂寞,也少了洗碗刷锅,小生活也显得滋滋润润,日子久了,老王发现了其中的一些倪端,凡是吃饭,不论年龄大小,而论官职,谁官大,谁有钱,便坐到了上席,喝酒也分了三六九等,有官职的,可以随意,大家还的陪着笑脸,有钱的,高谈阔论,激扬文字,唾沫星子乱飞,有车的,不管走路来的,还是坐车来的,喝酒全凭心情,场合不对,一律酒后不能开车挡了回去,老王腼腆,虽然也有一官半职,但毕竟是小职位,孩子上学,买房,就医,一来二去的家庭变故,和别人相比便差了许多,也没买个车,官职不够大也没专车车,再加上好面子,一来一去便喝下许多,酒喝多了,话也多了,五马长枪吹嘘一阵,却忘了还有一半的贷款,在银行的账户里,借朋友的欠条还在“口袋”里,这都是其次,有时他也会被推上主位,一些年龄比他大许多的反而坐到下席,小时候的习惯荡然无存,便有些惴惴不安,酒席上一些恭维的话,听的他有些忐忑,酒桌上聊的都是国家大事,谈的都是买下拉多维加斯的愿景,老王瞪着朦胧的眼,涨红的脸茫然的听着天书。</p> <p class="ql-block"> 这样下来,吃饭变成了交易,煮酒论英雄,老王觉得还是吃自己的饭舒坦,可以躺着、可以坐着、可以开着电视、也可以端着碗遛着弯吃,现在社会物质丰富,想吃什么就有什么,但饭是吃了,只是囫囵吞枣的填饱肚子,总觉得没有原来那个味,吃着吃着便想起了从前,他感觉,现在的吃饭就是为了填饱肚子,想起过去的吃饭,虽然日子过的艰难,但是一家人围坐一起,说着闲话,编排着谁去洗碗,粗茶淡饭也吃得那么香甜,而现在总是缺少点什么,老王想起老母亲做的饭菜,想起曾经一家人吃饭的过往场景,忽然明白起来,吃什么有时真的不是很重要,吃饭除了填饱肚子,更多的是一种亲情的相聚,一种家人团聚的其乐融融,一种交流,一种温暖,按现在生活标准来说,吃什么倒是其次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