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任思绪飞扬

客雨（田业君）

　　一个人坐在归乡的列车上，望着车外飞驰而过的远山和大地逐渐隐没在浩渺的夜色里，心中少有的沉静。故乡就在远方，故乡的人，故乡的事，故乡那清澈的星空都慢慢地浮现在了脑海里。

那时候，家里很贫困，但是心里却少有的踏实。记得那时候，家里的主食除了玉米面，就是黑面（黑面是相对于白面而言的，黑面里多是麦麸，面不发，蒸出的馒头很硬很黏，如若用手攥一攥，打在某人的头上，一定会被打晕）。白面是我们兄弟姐妹们的一种奢望，因为只有在年节时才能吃到，没有白面，玉米面自然就成了我们日常被迫的首选。母亲是一个心细的人，她常怕我们因为吃单调玉米面而难过，就想方设法地为我们改变玉米面做成的食物的形式。如果我问大家白面包馅都叫什么?大家一定会说出一大堆，诸如包子、饺子、混沌等，如果我问大家玉米面包馅叫什么呢？很多人可能就哑口无言了（特别是现在的孩子或年轻一点的人根本无从回答）。我记得那时母亲除了给我们贴饼子，蒸窝窝头外，就是给我们蒸qí liu,我暂且用拼音代替，因为我找不到合适的字。qí liu不是母亲的独创，用拼音只是要说明它是我们贫穷时的一种特殊记忆。除了qí liu，母亲还把榆钱或者苜蓿混着盐水与玉米面活在一起给我们蒸着吃。母亲对玉米面的改造，让我们的童年少了一份苦涩，多了一点温暖。

　　列车飞速地行驶在既定的轨道上，不敢也不能越过雷池一步。生活有时也是这样，按部就班的度日，平稳而安逸，但是也缺少了一些色彩和刺激。我就是那个从农村一路走来，虽然略有波折，但也算顺遂、惊而不险地走到了体制内的人。仰望星空，繁星在天空中高傲地俯视着大地上的万物，仿佛它们是这宇宙的卫士，苍穹下的一切都在他的俯视之下。我们每个人都是沧海中的一粟，有时渺小的甚至可以忽略不计。每次走这段归乡之路，都会有些感悟。

一个人独处时，要么，忍受孤独，孤独也会成为一种美丽；要么，寂寂无聊，孤独成一种病态。有时短暂的独处或许是与生活的一种握手言和。“白发无情侵老境，青灯有味似儿时。”我则利用路途中独处的时光，回忆曾经的过往，回忆生我养我的乡村，回想贫苦但很有味道的童年，用独处打发沿途孤寂的光阴。

　　下了火车，乘汽车，下了汽车，还要辗转十几里路才能到家。漫长的回乡之旅，回忆则是我的伴侣。我的的思想已经回溯到了上高中时回家的场景。那时候虽然有一辆小巴士从乡里开往邻村，途经我们的村庄，但是为了能节约几元钱，我常常走着回家。从小镇到家的路虽然很长，但是饶有些乐趣。尤其是夏季，出了小镇，就是绿油油的农田，一条小路处在两侧的田地之间，默默地伸向远方。在路的左侧靠近稻田处，有一条小河蜿蜒流淌着，不知流向何方，河里时常会有成群的小鱼在里面游动，小鱼时常无忧无虑地在草叶间嬉戏，搅动着河水，泛起阵阵涟漪，当我靠近时，鱼儿就会倏地一下子散去，颇有些灵性。那时候，我常在小河边驻足，回忆儿时的往事，忘却长大后的烦忧。在那条通往回家的路上，我也常是走走停停。听夏风吹过玉米叶发出的沙沙声，闻庄稼和植物散发出的淡淡清香，看一望无际的绿野，那一段路，仿若是将我隔绝于世的桃源。即便偶尔会遇到一两个在地里拔草的人，也会让我想起陶渊明“往来种作”、“阡陌交通”的场景。在喧嚣的市井中生活久了，难得有那样的沉静。思绪从遥远的地方被我拉了回来，因为时代发展和社会的进步，出行方式也随之改变了。还有谁会愿意徒步而行呢？当然我也是如此，即便是想，也从未实践过。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在生命里越是缺少什么，就越怀念什么。儿时因为农村的贫穷与落后，就向往都市的富有与繁华；现在又因为城市的喧闹与碌碌，向往乡村的清净与悠闲；曾经羡慕上班的规律与稳定，现在又向往无业的自由与洒脱。现在常会有“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的想法，但是，也只能让它活在脑海里，没有踏出去的勇气。也许，很多人都如我一样。人生不能事事随愿，不能皆按自己的想法运行，但是，我们却可以短暂地放飞自我，短暂地逃离，在城市中烦闷了就利用假期去一次乡野，吹一吹四面八方而来的熏风；在乡村劳累了就利用农闲去一次城市，感受一下楼宇林立和灯红酒绿。人生短暂，别跟自己较劲，苦乐都是一天，何必为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