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季节已经是冬天啦!刚刚过去的秋天许多事情都还记忆犹新。如果不记录成文字,老是没完没了的在心头缠绕。</p><p class="ql-block"> 越来越愿意怀旧了,将来可咋办啊!</p><p class="ql-block">【一场秋雨】</p><p class="ql-block"> 秋天的一个夜晚,绵绵整整下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吃过早饭,任然没有停下来的样子。 </p><p class="ql-block"> 我望着窗外无数条雨丝,想起小时候,每当阴天下雨,父母就不去下地劳动,呆在家里做家务活。偶尔不得不冒雨外出时,没有雨具,只有把装粮食的麻袋一角窝进去,顶在头上当雨披。或戴一顶打了补丁的破草帽。</p><p class="ql-block"> 父亲认为,雨淋在衣服鞋子上容易糟掉,缺吃少穿的岁月里,有一件衣服穿,不容易啊!因此,干脆在家边避雨边室内劳作。</p><p class="ql-block"> 父亲除了修理、制作农具。有时候还挼羊皮,准备缝一件皮袄。</p><p class="ql-block"> 母亲盘坐在炕头,拿出䈬篮和包袱,或纳鞋底,或缝补衣服,或在小腿上搓纳鞋底用的麻绳。</p> <p class="ql-block"> 我就静静地坐在母亲身旁,看她做针线活儿的一举一动。她一边做,一边还给我讲故事。</p><p class="ql-block"> 母亲应该算得上是一个“故事大王”,她讲的故事从来不重复。如果记录整理一下,足可出一本《民间故事集》。可惜的是,我只记得完整的几则。大多数,隐隐约约只记得一两个情节。</p><p class="ql-block"> 雨稍微小了些,母亲放下针线活,堂屋、厨房里来回穿梭打扫、整理、烙馍馍……一刻不停地忙碌。</p><p class="ql-block"> 我一直跟在她后面,也帮她做家务活。边做边下意识地“阿妈!阿妈!”叫个不停。</p><p class="ql-block"> 母亲“嗯!嗯!”地答应几声,我再叫时,她用一种奇怪的腔调反问:“嗯!阿妈的肉吃哩?”</p><p class="ql-block"> 我便不再叫了。</p><p class="ql-block"> 过了一会儿,忘了,又几声“阿妈”。母亲又问:“阿妈的血喝哩?”。</p><p class="ql-block"> 又忘记了还叫“阿妈”时,母亲回答:“阿妈的奶咂哩?”,或者说“你的阿妈丢不掉的噢!”</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也许是我“阿妈、阿妈”的叫太多了吧!六岁那年的一天 ,母亲连同她的故事,还有她的回声,她的肉、骨、血全部随风飘散。</p> <p class="ql-block"> 成了一个没娘娃,我心里一直很是自责,以为母亲是被我叫殁了的。否则,过去“阿妈阿妈”的叫时,她那样回答呢!</p><p class="ql-block"> 后来,每阴天下雨,心的深处就会滋生一丝莫名的悔意。</p><p class="ql-block"> 生命,是一朵盛开的花,里面蕴藏着一个梦想。</p><p class="ql-block"> 曾经的曾经,那么多的过往,那么多的琐碎往事。有关母亲的故事,至今记忆犹新,犹如昨日般清晰。其余的,全然不知它发生过。更多的一些,在朦胧中似有似无,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印象。</p><p class="ql-block"> 一年中总有那么几天,总是感觉世界冰冷刺骨。因为一个孤单的人,总在牵挂另一个孤单的人。</p><p class="ql-block"> 地一次去葬母之地,是父亲用自行车驮着去的。去那里,得穿过一个词菊花村的,再往后山走一段路。</p><p class="ql-block"> 一片荒滩,两座坟茔。土堆下面躺着奶奶和母亲她们婆媳俩。她们去时,一个35岁,一个才30岁。</p> <p class="ql-block"> 生命,既然是一朵花,总有落败的一天。可我的奶奶、妈妈是不是败落得过早了点呢!</p><p class="ql-block"> 牵肠挂肚的时候,便是呆在家也会特别会想家。</p><p class="ql-block"> 梦幻,可以肆无忌惮地美好,也在现实中破碎。好端端地生活着,也得受数不尽的风雨。</p><p class="ql-block"> 六岁以后的我,没少掉思母泪 。都过花甲之年了,有时候思念起来,还是没法控制在夺眶而出的泪珠。</p><p class="ql-block"> 没了妈妈,即便人生有欢笑,但压在心底的苦难,时不时地冒出来。</p><p class="ql-block"> 只好把乐露于脸,把苦一压再压,沉在心的褶皱的最下一层。</p><p class="ql-block"> 悄悄承受着若干磨难中的一难,却也不敢放弃初梦。乐时,喜形于色。苦时,心似乎在流血。</p><p class="ql-block"> 年纪越长,越觉得母亲的一生那么短暂,实在是可怜啊!</p><p class="ql-block"> 母亲殁了后,一年四季里,我只偏爱秋天。因为,秋天最容易刮旋风,据老人们说,旋风是鬼魅的座驾。母亲在冥界,她来看她的家,看她的亲人,肯定是驾驭着旋风来的。</p><p class="ql-block"> 看见那风围着我转悠,我就一头撞过去。除了扬起的尘土,啥都没有。</p> <p class="ql-block"> 【秋天的醉态】</p><p class="ql-block"> 其实,并不用刻意地去寻找秋色。只顺路走去,说不定在某个地方,与秋季最美的一个场景撞个满怀。</p><p class="ql-block"> 故乡有秋。</p><p class="ql-block"> 左为秋云一朵,右是秋叶一片。前可摸到秋的脉络,后易尝到酥软的秋果。</p><p class="ql-block"> 秋,属五行之金,故而,秋给果实染上金色。</p><p class="ql-block"> 一切记忆,都露出丰收的喜悦。</p><p class="ql-block"> 还算暖融融的阳光,在窗外。</p><p class="ql-block"> 肆无忌惮的秋风,也在窗外。</p><p class="ql-block"> 我似乎看见一只温柔的手,和另一只冰凉的手,招呼着我。</p><p class="ql-block"> 清晨,阳光刚刚露脸,挂钟就先笑了。指针划破天宇,绕着圈儿给嘈杂的世界带来一抹暖意。</p><p class="ql-block"> 瓦蓝天边,山巅之上白云缭绕。又一个平常日子,起个大早出户,不能认为清晨不美。但这样的清晨躺着睡懒觉,又很不划算。</p><p class="ql-block"> 远离喧嚣,远离是非,一个人站在山弯里。在秋的阳光中沐浴,我并没有感觉过于寂静。</p><p class="ql-block"> 顺势在山间小路踱步,深秋,已经毫不掩饰。路边小草开始枯黄,干涸的河滩,鹅卵石上落满白露。</p><p class="ql-block"> 过惯了平淡的生活,第一反应总是去摸一本书。</p><p class="ql-block"> 陪伴我退休生活的,不仅仅只有美景般的画,或在一本字帖里睡个回笼觉。还应该有一壶酒,与方寸书屋融为一体。</p><p class="ql-block"> 然后,醉得不省人事。</p> <p class="ql-block"> 你睡你的觉,时光照样匆匆,挂钟上的指针照样飞奔。</p><p class="ql-block"> 你贪你的杯,山雨一来楼前照样满满的风。已经不胜酒力了,一杯未尽,醉态已成。之后,错过的是午间明亮。</p><p class="ql-block"> 秋斟酌,正好适合醉卧红尘。</p><p class="ql-block"> 躺在明媚之下,时光轻抚着我的脸,送我到黄昏。</p><p class="ql-block"> 甲辰龙年的每一个秋夜,天高月小,露浓气爽。冷清的天南,一弯月牙静静地挂着。幽暗的月光洒在地上,让秋夜更显清冷。</p><p class="ql-block"> 记得有那么一次,依旧在这个季节。刚刚睡到自然醒,忽然传来鸿雁高空中的鸟叫声。赶忙出户视之,三四拨大雁,夜空里煽动着白色的翅膀。于是,我的思绪也随之去了远方。</p><p class="ql-block"> 窗外日光弹指过。悄无声息的时光,从笔尖的一张纸里流逝得无影无踪。于是,叹曰:“人生一张纸”。</p><p class="ql-block"> 还好,酒壶里还存有半抹时光的碎片。</p> <p class="ql-block"> 【周末赏秋】</p><p class="ql-block"> 秋,飘落在肩膀上和手心里,细细端详,透露出的是浓郁的缅怀。</p><p class="ql-block"> 站在秋夜,回望已逝。顿觉这个季节除了丰熟的喜悦,也应该有枯竭的悲伤。</p><p class="ql-block"> 风行发梢,霜打眉心。两鬓的瞬息万变,带来秋之满目惆怅。虫声唧唧,蛙鸣呱呱,都不愿意呆在秋的那幅画里。</p><p class="ql-block"> 一个周末,接着一个周末。我就想用这样的奢侈,挥霍掉一个个剩余的时间。</p><p class="ql-block"> 要来的还是会来,比如黄昏。要流逝的仍然会流走,比如岁月。</p><p class="ql-block"> 不论冬春,还是夏秋。日子总过一次就会少一次,不经意间,过往都成美丽的传说。</p><p class="ql-block"> 秋,即将带来冬天的状态,让我的肌肤经受冷冰冰的刺骨。</p><p class="ql-block"> 其实,冷也好,暖也罢。淡然面对,浅浅一笑走过四季,也给生命一份淡然。不论坐在那个季节里,心情总是拥有一缕绕指的花香。每一幕都是一程诗句般的风景。</p><p class="ql-block"> 一切都在秋的点缀下!</p> <p class="ql-block"> 秋风萧瑟,身加一件薄衣。年岁大了的人也不用惧怕到了什么季节,大不了,穿上春天那件薄薄的卫衣。</p><p class="ql-block"> 如果移目一棵树,也会发现,这是个悲伤的季节里也不乏喜悦。 </p><p class="ql-block"> 快仲秋了,窗外秋的味道还是不那么浓郁。玫瑰花、大丽花、大福气与菊花……竞相绽放。</p><p class="ql-block"> 秋,是一段时光,它老是把我拉去跟大伙儿一块畅想。</p><p class="ql-block"> 我去是去了,但心里很好笑。</p><p class="ql-block"> 畅想到最后,看到的还是渐渐漆黑的天,感受到的是渐渐的凉意。</p><p class="ql-block"> 这个周末已经是立冬后的季节了,依旧这么淡淡中过去了,手里只攥着那本书。</p><p class="ql-block"> 据说,书里的故事跌宕曲折。然而,天色已晚,我不想搅扰夜空,悄悄合上书页……。</p> <p class="ql-block">【一场童梦】</p><p class="ql-block"> 似乎还没察觉,这一个年份的大部分日子全部走了。</p><p class="ql-block"> 闭着眼回忆,一下子追忆得很久以前。</p><p class="ql-block"> 田野里,满是麦杆的焦灼味道,脑海里满都是浓浓的乡愁。</p><p class="ql-block"> 时光,随我的思绪打开追忆的隧道,那一桩桩一件件往事历历在目。村庄的庄稼地里,挥舞镰刀的人们,把低垂着的麦穗头统统砍下。这不叫杀戮,而是收获。</p><p class="ql-block"> 清晨,第一缕阳光从庄廓墙的缝隙里透过来时。田地里已经码起一排排麦捆,多像秦统一六国前断断续续的金色长城。</p><p class="ql-block"> 左邻右舍家的三四个孩子,在茬子地里追逐彩蝶,捏住蝴蝶的翅膀,幼小的心里萌生一个五彩的梦:我要永远守候父母汗滴禾下的这一方土地。</p><p class="ql-block"> 村南大河的一条支流,它叫叉河,此刻清澈见底,鱼儿身上粼粼水波。</p><p class="ql-block"> 全村人,根本不关心鱼虾的去向。</p><p class="ql-block"> 河水带走了小鱼小虾,也带走农人们脖颈上的斑斑汗痕。</p> <p class="ql-block"> 然而,此刻不知是谁却在镜子前头露出一丝悲伤。这也勾起我的某种痛楚,不过,我只是眼眶顷刻红肿了一下。</p><p class="ql-block"> 抱着一捆麦子秸秆,堆放在灶火门上。母亲划着火柴,点燃炊烟。</p><p class="ql-block"> 穷人的烟囱里,冒出的芳香在天空弥漫。</p><p class="ql-block"> 放学后,我的第一要务是挖苦苦菜。这是爷爷、父亲分配我的“硬”任务。我还得去割一捆嫰绿的草,我得伺候好驴、猪、牛、羊这些家养的畜牲们。</p><p class="ql-block"> 我的背篼里,必须留足空间,还得放置老师教我的生字。</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啊!想到这里,年岁早已经过了花甲。安老一辈人的说法:“撂掉六着奔七了”。但我一点儿也不后悔,也不怨恨岁月让我的童年、少年、青年、壮年一去不复返。</p> <p class="ql-block"> 【饭罢】</p><p class="ql-block"> 庄稼人根本闲不下来,平日里规律性的一日三餐。饭点相互打招呼,莫问吃了啥,只礼节性地问声“吃了吗”。</p><p class="ql-block"> 据说,“吃了吗”,是“国问”,即全国各地都这么打问讯。</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的早餐:开水馍馍;</p><p class="ql-block"> 午饭:馍馍开水;</p><p class="ql-block"> 两餐里,全家人或有一碟子炒菜。</p><p class="ql-block"> 晚饭:两碗汤面,面片或寸寸面。</p><p class="ql-block"> 多数情况下,饭菜里没有荤腥。</p><p class="ql-block"> 农忙的时候,一天吃五顿。</p><p class="ql-block"> 母亲她们坐在田埂上,得加两餐。虽说简单到茶水和馍馍,但是必须的。</p><p class="ql-block"> 上午的加餐叫“饭罢”,下午的叫“后晌”。</p><p class="ql-block"> 我用母亲的头巾包着白面馒头,提着放进一撮茯茶和几粒青盐的暖水瓶,背着襁褓中的妹妹,去庄稼地。</p><p class="ql-block"> “饭罢”,犹如学校里的下课。母亲坐在塄坎上,给妹妹喂奶,并自信地喝茶吃馍馍。</p><p class="ql-block"> 我眺望那金黄色的海洋,发现一朵乌云,驱赶着人们从龙口夺回每一粒粮食,走进打麦场。</p> <p class="ql-block"> 我一直不怀疑,母亲就是用这些麦粒磨成面,然后搅成面糊糊,烧开。一勺一勺地喂到我的嘴里。</p><p class="ql-block"> 据母亲说,我出生的时候,生产队正在“吃食堂”。这是由于“三年自然灾害”,不至于有人被饿死的一种好办法。</p><p class="ql-block"> 但没管理好,反倒坐吃山空。于是,大家以清汤寡水维系什么。母亲身体虚弱,没有奶水。碗里偶尔出现面疙瘩,她就塞我嘴里。我就是这样活了下来的,并且一天天长大。 </p><p class="ql-block"> 我一直相信,母亲用汗水发酵成奶水, 止住了妹妹弟弟们饥饿时的啼哭声。</p><p class="ql-block"> 家乡自然条件得天独厚,到了秋天,人们借口“龙口夺食”。幸亏食堂早早散伙,要不然,要不然会发生什么事,难以预料。</p><p class="ql-block"> 水天一色,故乡和故乡发生过所有故事,都若隐若现。如今,我却根本看不到故事里任何一个熟悉的人的身影。这完全不是我老眼昏花,也不是时光久远。</p><p class="ql-block"> 乡愁的源头,也是纷纷童梦滋生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有那么一天,我从那一条小路缓缓走进去。于是,与那些幼稚的梦,顿成永诀。</p>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p><p class="ql-block"> 邱元胜,青海省共和县人,上世纪六十几年代生,退休干部。</p><p class="ql-block"> 青海省作家协会会员,青海省书法家协会会员,青海省美术家协会会员,青海省硬笔书法家协会会员。海南州作家协会会员,原海南州书画家协会主席,海南州摄影家协会会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