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拓万古心胸联□《芜湖韵事》(15)——陈独秀题联于芜湖科学图书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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扩拓万古心胸联

陈独秀题联于芜湖科学图书社

陈独秀在芜湖有没有诗词作品？《等是风流君独秀》一文在最后作出了肯定的回答，比如一直被认作现代诗的《醉江东·愤时俗也》，就是他的一首白话版自度词。除此之外，《曼上人作葬花图赠以蛰君为题一绝》也是陈独秀在芜湖写的，这是一首题画诗，如果不了解其写作背景，也会被世人忽视。这在《行云流水一孤僧》有交代，本文自不赘述。

本文要说的是陈独秀在芜湖书写的一副联语，相当有名，许多人以为该联还是陈独秀创作的。其实不然，故作为芜湖一段韵事稍作一些介绍。

联曰：

推倒一时豪杰；

扩拓万古心胸。

1904 年初，陈独秀来到芜湖办起了《安徽俗话报》，他曾回忆道：“我那时也是二十几岁的少年，为革新感情所驱使，寄居在科学图书社楼上，做《安徽俗话报》，日夜梦想革新大业，何物臭虫，虽布满吾衣被，亦不自觉。”科学图书社创立人是安徽绩溪清末秀才汪孟邹，时间1903年，地址设在芜湖长街。当时正值国人经历庚子事变后的挣扎、觉醒之时，有着进步觉悟的科学图书社主要销售上海出版的新书新刊，兼营文具仪器。这时的科学图书社还只是一家书店。

陈独秀把《安徽俗话报》由安庆迁到芜湖，科学图书社立刻成为该报的发行所。陈独秀到了芜湖，立即与设在芜湖的安徽公学、皖江中学、徽州公学声气相求，进而联络淮上健儿柏文蔚等力量，在安徽公学成立了“岳王会”。正因为陈独秀的到来，当时号称“小上海”的芜湖，不仅是安徽思想文化的中心，更是全省革命的策源地。

基于这样的大背景，同时以科学图书社为家的陈独秀与汪孟邹朝夕相处，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有一天，陈题写了“推倒一时豪杰，扩拓万古心胸”的小中堂送给汪，汪将其挂在了科学图书社小客厅。还有一种说法，陈是在科学图书社的楼上墙面书写了这一联语，作为座右铭激励自己。

当年的科学图书社只能从芜湖长街老照片中看出大致模样

陈独秀在芜湖科学图书社书写的这一联语，究其内容乃化用陈亮《甲辰答朱元晦书》句：

推倒一世之智勇，

开拓万古之心胸。

陈亮（1143 -1194），字同甫，号龙川，南宋时期思想家、文学家。

陈独秀在年轻时就具有“龙性岂易驯”的个性，他也最服膺陈亮的为人处世，据陈独秀忘年交小友邓以蛰说，陈独秀“真是南宋陈同甫再世”。可见，他在那种背景下化用陈亮语，再自然不过的。

《江上几峰青 寻找手迹中的陈独秀》作者石钟扬书写

在陈独秀化用陈亮语之前，也有人化用了这一句。清末著名学者、书法家俞樾（1821-1907）《贺金安清六十寿联》：

推倒一世豪杰，开拓万古心胸，陈同甫一流人物，如是如是；

醉吟旧诗几篇，闲尝新酒数盏，白香山六十岁时，仙乎仙乎。

金安清（1817-1880），字眉生，清末官员，习为“豪纵”，且熟谙古今工诗联。俞樾上联将陈亮作为对比，这不仅仅因为陈亮、金安清同为浙江人，而是对金安清豪放的性格和过人才华的赞颂。俞樾下联也是化用，化用了唐代诗人白居易（号香山居士）《耳顺吟寄敦诗梦得》句：“闲开新酒尝数盏，醉忆旧诗吟一篇。” 俞联精巧之处又在于，笔下白居易、金安清之年龄，都是六十岁。

介绍了上述三副对联，想必读者也能从中看出，陈独秀在化用陈亮语之前，是读过俞樾联的。

正因为陈亮这一句豪气冲天，在经过俞樾、陈独秀化用后，还有许多人在不同的场合就直接引用了。

1935年秋，上海沪江大学聘请当代著名历史学家、思想文化史专家蔡尚思（1905-2008）举办“文史特别讲座”。蔡尚思离开南京之前，当代著名学者、大教育家柳诒徵（1879-1956）为他题写一联赠别：

推倒一时豪杰；

开拓万古心胸。

近现代政治家、诗人柳亚子（1887-1958）致唐九如札也曾引用此联语：“推倒一世豪杰，开拓万古心胸。”该信札今藏北京九歌堂，有封有札有票有戳，品相完好，收信人唐九如详情待考。

陈独秀在芜湖不但有诗词作品，还有楹联作品。但望正在编撰的《芜湖历代楹联》，能收录陈独秀这一化用古人联。

补充说个事，有人说，1923年，胡适在科学图书社成立20周年时也曾赠送该社一副对联：

给新文化做了几十年媒婆；

为旧世界播下数千颗逆种。

这是胡适对科学图书社二十年来所进行的进步事业的高度总结。

如果仅仅到此结束，鉴于新文化运动特殊时期的语境，笔者建议《芜湖历代楹联》一并收录。

但，也有人说，胡适该联系伪作。若真如此，则又是一则芜湖趣闻，一篇芜湖韵事。

圈内友人都说笔者好挖坑，这，也算是一个坑吧。谁能填平此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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