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走在麦田埂上

毛绍科

<p class="ql-block">如果灵魂找不到栖息地,就注定是流浪,于是学会了流浪中孤芳自赏。我一个人走在田埂上,遇到了一束光,顺着这束光,我有了无限的遐想。</p><p class="ql-block">人在年轻的时候,可以逃避一些东西,但是当你肩上有责任的时候,就没有资格再年轻了。</p><p class="ql-block">人生就像车站,留下的太少,离开的太多。我们一生中会遇到很多人,匆匆过客中,有转身忘记的,有为你驻足的,有为你回望的,所有的相遇和回眸都是缘分,而有些背影虽是擦肩,却似曾相识,让你记忆一生,或留下一生的遗憾,聚散无由,我们要保持那份最美的纯真和从容,或许这缥缈的过住会给以后的生活琐碎化上微微的淡妆。</p><p class="ql-block">在某一年的九月,苹果熟了的九月,我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了能把自己弄丢了的一个人,多少次不敢自由呼吸,为聆听那轻盈的步履。千帆过尽,那份纯真晕红的脸庞确已渐行渐远,如今岁月留下的,只是满目荒凉。当我一个人走在田埂,眉间的年轮被人间故事填满,觉得再也走不出从田埂这头到田埂那头,这最长而又最短的距离,此时,我的土地情怀只能靠一些回忆来喂养。左手托着儒雅,右手托着野性,不知该何去何从!存活在尘世的姿态,还要被这纷纷扰扰的浑浊浸泡多久?芸芸众生,有人迷糊,有人清醒,而我最美的初心无奈只能躲进那个最洁净的角落。</p><p class="ql-block">有人说,中年是最需要安静的,幸福就是享受生活,是家人闲坐,是晚上给留的可亲的那盏灯,只有年龄才能够体会。人生终究是一场孤独的旅行,一直陪着你的,才是你人生中最了不起的人。</p><p class="ql-block">小时候,经常跟父亲下地,傍晚父亲总喜欢和其它收工的同龄人坐在田间地头抽袋烟,到田埂上走走,拔弄下田间的禾苗。到了现在才明白,父辈享受的是一瞬的清闲。</p><p class="ql-block">往年的傍晚,田埂上是幽静,是柔软,最喜欢吴伯萧的“新鲜的泥土气息,素淡的蔬菜清香,一阵阵沁人心脾……一边人声咯咯罗罗,一边在谈话间歇的时候听菜畦里昆虫的鸣声……”。脚与泥土亲密接触、紧密相连的感觉,美!曼妙的美!</p><p class="ql-block">流年的田埂,是没有围墙的书房。记得小学那会,学校的东面就是一片农田,清早我们常常捧本书,各人找一块田埂,去背课文,清爽的空气中是一阵阵的芬芳。我们放声朗读,感觉真的很自在。</p><p class="ql-block">只是,人世沧桑,流年不再。那时是青青子衿,如今已人过中年,坐在田埂看流云,观夕阳,吹吹乡野的风,闻一闻泥土的清香,还要夹杂太多的心情!</p><p class="ql-block">永别了,幽静的心境!</p><p class="ql-block">我是个喜欢念旧的人,扔掉不穿的旧衣服,还要做几次自我的争论,直到把存在这些旧衣服里所有温柔的回忆装进另一件衣服里。</p><p class="ql-block">曾几何时,小学劳动课上,我亲手在学校西边种下了一棵榆树,于是,我每年都要看看这棵树长了多少,后来,这棵树被砍伐,我驻足凝视。那时,我似乎爱上了这棵树。许多年以后,无论岁月如何转变,那棵树似乎有着不会老去的容颜。我懂得了太过于执着,会受到伤害,人为什么要有心,没心是不是就不会难过?</p><p class="ql-block">后来在很青春的时候,我学会了挥霍光阴,在那个枕着风都会做梦的年纪,常常不屑于世俗,不屑于父母的唠叨,浸泡在社会的染缸里,百味皆尝,只为不负自己的青葱岁月。</p><p class="ql-block">每每敲击屏幕,用文字写青春的繁华,觉得血液里有种温暖在流动,写中年的责任,觉得每天要做的事的边界清晰可见。可偶然间才发现,自己已走到了中年的末尾,已经没有多少年华可以肆无忌惮地挥霍了,但还没有活到安逸地在田间小道踱步的地步。可“白驹过隙”,“时光如梭”真的让我对年龄有了一丝苍凉。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早晨起来,先蹲在院中的花草旁,观赏一根烟时间,说是观赏,就是蹲在花草旁抽上一支烟,若有所思,心不在焉,享受一下几分钟慢生活,此时,我仿佛才真正闻过晨起时淡淡的花香。</p><p class="ql-block">也不知何时起,沉醉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规律,也学会了与孤独和解。每当家庭琐事做完之后,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唯恐世间的烦扰落在桌案,独自享受这份宁静,然后陶醉在今天落日的余晖里,那余晖柔柔的暖暖的,有种害怕落日坠地在弹起来的感觉,好想抓住它,留住那一尾稍纵即逝的光影,在寻常的日子更叠,但终究还是没能留住,那一抹止不住内心的悲伤。</p><p class="ql-block">时间是用来消耗的,时间是让人生用来修身的,可常常又觉得自己和什么争斗着,到最后,心灵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直到什么都分不清,就像站在海边远眺,天水不分一样。</p><p class="ql-block">在追寻生活真谛的路上,看过一树的梨花开,总是忍不住将梦放飞,然后将放出去的心收卷,也许这才是活着的意义。</p><p class="ql-block">我们之所以怀旧,是因为经历了太多的风雨和泥泞,最终也没时间驻足回眸一笑,所以想念那个物质曾经匮乏但单纯的年代,如今在精神和信仰喘不过气的时候,倍感疲倦,开始浮躁,厌弃了虚名,渴望返璞归真,回归人性的本真,给浮躁的灵魂找回原本的归宿。</p><p class="ql-block">走过多少风雨,经过多少艰难,真是记不起来了。记得的是风雨过后的彩虹和那带着泪水的笑。每一次濒临绝望时,都会想这也许是上天的考验。感恩一切我遇见的人,更感恩生命中的至亲至爱的人,他们是我的幸运,一句叮咛的话语,一个微笑,一段默默的陪伴,都会记忆终生。</p><p class="ql-block">我们姊妹六个,记忆里,大姐已出嫁,大哥才半个劳力,下面的我们四个还都是娃娃,就父亲一个整劳力,按工分分得的粮食和按人分得的粮食落差很大,这个差数叫“缺粮数”,国家把这个数发成“购粮证”,那时叫“统购统销”,购粮证上的粮食是要出钱籴的。那时一个家庭没一点经济来源,有时购粮证发下来,钱虽然靠几只鸡下蛋攒了很长时间,却还是不够,粮食迟迟籴不来,只有饿着肚子。</p><p class="ql-block">深秋时节,队里要分些冬菜,如白菜、萝卜,母亲总舍不得吃,把它腌起来,当一年的“补窟窿菜”。于是把春天挖的野菜拿出来,即是这也不是顿顿吃,一两天吃一顿。冬天鸡下蛋也很少了,勉强维持盐和火柴,那时鸡在一个家庭中的经济影响相当现在一个人打工一样。开春,野菜还没长出的当儿,除了定量吃很咸的萝卜块,就是蘸盐水。有一年春天鸡刚开始生蛋就闹了鸡瘟,当我们放学看到母亲愁眉不展,我们都不敢吱声,当得知是死了只鸡,我们背着母亲眉开眼笑,又可以吃鸡肉了。母亲几乎掉着泪来杀鸡,做好给我们吃。</p><p class="ql-block">野菜长出来了,首先是柳絮,我们这叫它“柳絮菜”,母亲便捊些,用开水烫一下,制成团,带到五十里之外的新乡市去卖,一趟卖几块钱,两头不见太阳,拿多了又卖不完。余下的柳絮除了吃,剩下的晒干存起来,以备没菜时吃。有一次,母亲回来的路上迷路了,此时天很晚了,我们在家等得团团转,很小的弟弟哭了,“妈会不会死了?”姐姐哥哥也安慰不了,便领着他去接母亲,走出好远,都害怕地哭成了一团,此时母亲已来到跟前,抱着我们,语重心长地念叼,孩子离开娘真可怜哪!</p><p class="ql-block">无论我们一生爱过多少人,犯过多少错,又经历过多少起落沉浮,尝过几多人情百味,它永远都是一杯淡雅清茶。不是只有烈酒才能醉人,不是只有热恋才会刻骨。有时候,一份清淡,更能历久弥香;一种无意,更让人魂牵梦萦。</p><p class="ql-block">夕阳是温和的,田埂是柔软的,泥土是最能包容的,它们是那样柔婉又坚忍,诗意又真实。有些缘分稍纵即逝,有些落地生根,从此纠缠不清。人到了一定年岁,追求的只是平和与淡定,烈酒般的时光已是回不去的浪漫。</p><p class="ql-block">我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行走于世间,不求闻达于世,只求像桃柳抽芽般轻灵和清淡,在春天的书页里留下一笔墨绿,可被清风错翻了页码。</p><p class="ql-block">此时,夕阳坠下,美好的瞬间在打盹中悄悄滑过,愿这些文字许诺给我把这一瞬锈刻成青翠的永恒。</p><p class="ql-block">2024.11.0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