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散记》之十二——百年沧桑荣宝斋

淡远（拒聊）

百年沧桑荣宝斋

文 ／淡 远

无论在书画艺术界，还是文化收藏界，甚或古玩店、旧货摊，提起荣宝斋，那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它是驰名中外的百年文化老字号，如今已是分店遍布国内二十多个省市、海外十几个国家和地区，成为集书画经营、文房用品、木版水印、装帧装裱、收藏、出版、展览、拍卖、典当、教育、培训、印刷等于一体的综合性大型文化企业，是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荣宝斋坐落在北京著名的古文化街——琉璃厂西街，是一座古色古香、雕梁画栋的高大仿古建筑。门楼上方分别悬挂着郭沫若、徐悲鸿题写的金字牌匾，苍劲浑朴，熠熠生辉。进门大厅，西边整面墙上是“鬼才”黄永玉大师的巨幅重彩国画《万荷图》，高5米，长6米，合270平方尺，为黄老画作尺幅之最，在整个画界亦不多见，绚烂陆离，美不胜收；东面墙上是王雪石的《漓江烟雨图》，水墨洇染，氤氲迷蒙；而正面墙上，则是白石老人的大写意花鸟八条屏和徐悲鸿的《八骏图》，浑厚华滋，丰神俊逸。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和艺术震撼力，一下子就摄取了你的魂魄，彰显着这座百年中华文化老字号的不同凡响。

荣宝斋的前身是始建于清朝康熙十一年（公元1672年）的松竹斋，1894年易名荣宝斋，迄今已有340余年的悠久历史。

历经300余年的风雨沧桑，许多文坛鸿儒、丹青圣手、书法巨擘、社会名流往来于荣宝斋，留下了诸多佳话。同时，荣宝斋也积累了不可估量的艺术瑰宝和深广厚重的文化积淀，文房珍宝收藏颇丰。而最能够代表荣宝斋收藏传统和特色的，当数书画珍品的收藏与传承，享有“民间故宫”之美誉。多年来，无论古代珍品还是近现代名家之作，均有广泛收藏。其中包括：宋代书法四大家“苏黄米蔡”之一米芾的《苕溪诗》残卷，元代“元四家”黄公望、王蒙、吴镇、倪瓒；明代“后明四家”徐渭、陈道复、陈洪绶、董其昌；清代石涛、八大山人、王铎、“四王”、“扬州八怪”的书画真迹。近现代书画大师的精品力作，更是枚不胜数。

这么多的名家书画珍品是从哪里来的？要问个中原由，这得益于荣宝斋在多年的经营和收藏中，始终秉承“以文会友，荣名为宝”的宗旨，与书画家们结下了深厚的翰墨情缘，是书画家信赖的朋友，被誉为“书画家之家”。曾把作品交由荣宝斋经营的现代著名书画家有：齐白石、黄宾虹、张大千、徐悲鸿、陈半丁、潘天寿、傅抱石、于非闇、何香凝、石鲁、赵望云、吴作人、李可染、叶浅予、李苦禅、黄胄、王雪涛、吴湖帆、谢稚柳、唐云、朱屺瞻、刘海粟、林散之、陆俨少、黎雄才、关山月等，以及许多当代的著名书画家，可谓大家荟萃，名流云集，业界无有出其右者。这是荣宝斋的品牌声誉，更是荣宝斋的无尚光荣。

值得庆幸的是，我们去时，“水墨丹青迎新春——近现代书画大师珍品展”还在展出，有幸一睹了赵之谦、任伯年、虚谷、吴昌硕、齐白石、黄宾虹、张大千、徐悲鸿、潘天寿、傅抱石、蒋兆和、李可染、李苦禅、林风眠、石鲁、黄胄、吴冠中、王雪涛、陈半丁、吴湖帆等美术大师的精品力作。还有于右任、沈尹默、林散之、沙孟海、舒同、赵朴初、启功、沈鹏等近现代书法大家的墨宝。这些艺术珍品或气吞寰宇、诚感天地，或清雅高致、灵秀超逸，或雄风铮骨、沉郁浑厚，或绚烂绮丽、率性洒脱，展现出中国传统书画艺术“致广大，尽精微”和传神写意、气韵生动的艺术境界，令人怡然陶醉。徜徉其间，流连忘返，大有“乐不思蜀”之意。

除了收藏名家字画，荣宝斋还有一样绝活，那就是木板水印技艺。木板水印是中国特有的一种古老的手工印刷技术，用这种方法印制出来的中国画酷似原作，几可达到“乱真”的地步，这是当今任何印刷方法都无可与之相比的，已被列入首批国家级非物质遗产名录。开始时，荣宝斋只印刷些供文人雅士书写信札、吟诗作赋用的信笺、诗笺。最有名的作品是上世纪三十年代鲁迅、郑振铎主持印制的《北平笺谱》、《十竹斋笺谱》，被鲁迅、郑振铎先生称赞为琉璃厂诸笺肆中之“白眉”，意即同类之中最好的。之后又印了张大千的《敦煌供养人》，亦大获成功。建国初期，荣宝斋的木版水印技术已经达到很高的水平，从只能印“大不盈尺”的诗笺画谱，发展到能够复制大幅的画作，但缺乏画稿成了大问题，经营一度陷入了困境。就在这时，有两位艺术大师独具慧眼，敏锐地看到了木板水印技艺独特的文化价值，向荣宝斋伸出了援助之手，提供画稿，他们就是齐白石和徐悲鸿先生。荣宝斋先后印制了齐白石的《白茶花》、《墨虾》、《齐白石草虫长卷》、《和平鸽》、《花鸟小品》和徐悲鸿的《奔马图》等，因为物美价廉，很受欢迎，十分抢手，一解荣宝斋的燃眉之急。当两位大师面对复制的自己的画作时，也难辨真伪，赞叹不已。正因如此，在建国后的荣宝斋发展史上，有“齐徐起家”之说，成为一段佳话载入了荣宝斋的历史史册。以后又陆续复制了《簪花侍女图》、《踏歌图》、《虢国夫人游春图》、《清明上河图》等古代名画，深受追捧。在众多复制名画中，最著名的要数五代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了，从1959年筹划，到1979年完成，制作历时20年，雕刻木版1667块，套印6000多次，使用了与原画完全相同的纸张和珍贵颜料，被公认为木版水印的巅峰之作。它只印了30幅，因此，有“下真迹一等”的美誉。1994年我到北京学习，还到荣宝斋购得一帧木板水印的白石老人小品《寿桃》，上题“八千壽·九十三歳齐璜冩於借山舘”，当时只花了几十元钱，现在的价钱已非同日而语了。

荣宝斋给了我难得的艺术享受，也给我留下了深深的文化思考。300多年的风雨沧桑，铸就了“荣宝斋”这一金子招牌。它由当年的一个南纸小卖店，逐渐演变成全国知识分子心目中的“朝圣之地”，当年参加科举的学子到了京城必去琉璃厂荣宝斋，一代代书画家以自己的作品能够在荣宝斋展出收藏而引以为荣，足见其巨大的文化感召力。荣宝斋是一个文化奇迹，也是当今文化产业领域的一面旗帜，我们在看到它辉煌成就的同时，更应当看到在这块金字招牌的背面，有许许多多的东西值得我们以及后人探究思索。只有这样，闪烁着熠熠光辉的“荣宝斋”这一文化金子品牌，才能进一步发扬光大，一代一代传承延续下去；我们辉煌灿烂的中华文明，才能生生不息，源远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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