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睡在我上铺的阿辉</p><p class="ql-block"> 如果说有谁从师范学校开始到毕业之后一直管我叫阿再,那就非阿辉莫属了。</p><p class="ql-block"> “周光军!周光军!周光军……”当戴着老花镜的语基周老师点到第三遍名字的时候,一个长得高高瘦瘦的男生才缓缓地站起身,从侧面看过去简直就是一个倒过来的感叹号,“感叹号”怯生生地说:“老师,我不叫周光军,我叫周辉。”“你这辉字写的也太散了点,多亏你没叫余晖的晖,否则就变成周日军了。”周老师自我解嘲道。同学们一下子哄堂大笑起来,从此也记住了这个周光军同窗。周老师虽然很幽默,他的课堂尤其是作业要求却非常的严格,严格到只要写错一个标点符号或者拼音字母,就要把整篇纸都撕掉重写。到了期末不用看作业分数,查一查大格笔记剩下的页数多少就知道谁的作业质量高了。不得不说,阿辉除了在点名簿上把辉字写得分家之外,书写非常工整美观,多次遭到语基老师和美术老师的表扬。</p><p class="ql-block"> 很幸运的是,我跟阿辉不仅是同窗,还是上下床。每天清晨天还没亮,师范学校的起床铃就会像叫魂似的准时响起。同学们都该叠被的叠被该洗漱的洗漱,只有阿辉,不着急不忙慌地缓缓坐起,在同学们刷牙洗脸声中开始静坐思考人生,至少五分钟。邻床上铺的董大永在用军训标准捏完被子后催促他说:“光军同学,你麻溜点吧,一会水房没水了,再说早操跑步迟到又要给你扣分了!”阿辉这才慢悠悠地起身,开始穿衣叠被。时间一长,把董字拆开作为笔名的“千里草”董大永同学开始亲切地称阿辉为“小抹菇”,在家乡经常捡红蘑的阿再说不如叫“小蘑菇”了。</p><p class="ql-block"> 当全班同学在师范学校门口站好排整装待发,男生体委王光伟问到还缺人不的时候,男生们都会异口同声的回答:“缺周光军。”师范学校的早操跑步管理相当严格,路程是从学校门口跑到新华邮电大楼转盘再转回来,转盘处有学生会体育部的干部按照班级清点人数如实上报,无正当理由未参加跑步者要对班级进行量化考核扣分,而且在黑板报上一天一公布,班主任们都很要强也很要面。所以,被扣分的同学就要单独接受班主任的谆谆教导了。因此,阿辉有了经常出入班主任办公室的机会。</p><p class="ql-block"> 当然,如果学雷锋做好事能被学校老师或者学生干部认可,也可以进行加分。</p><p class="ql-block"> 师范学校有一个颇具规模的图书馆,学生们可以凭借书证借阅。同时还有一个很大的阅览室,学生可以利用晚自习时间到阅览室学习或者阅读,但是临走之前必须把自己的学号登记在班级黑板上,以备学生会学习部的干部随时检查。到阅览室用借书证或者学生证换取一个号卡,想看哪本书就把号卡放在图书架上。记得当时图书馆有三位女教师,一位年龄偏大,一位年纪不大腿却有点残疾,还有一位是很多师范毕业生念念不忘的田老师。她虽然操着一口标准的山东口音但嘴边总是充满着微笑,她的长发肯定在很多师范毕业生的脑海中飘荡了很多年,阿辉必须是其中之一。</p><p class="ql-block">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一响,学生们都作鸟兽散,奔向温暖的宿舍了,留下一百多把椅子和稍显凌乱的书刊。阿辉终于找到加分的项目了,帮助图书馆老师规整桌椅,整理书刊,打扫卫生。第二天中午,班主任手举着加分通知单,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表扬了阿辉。我偷偷的看到,阿辉颀长的脖子梗梗地更长了。从此,阿辉居然成了图书馆阅览室的第四位编外管理教师。到了期末,还荣获了学校的“学雷锋先进分子”称号。令阿辉始料不及的是,晚自习铃声结束以后,自愿留下学雷锋的同学越来越多了,田老师晃了晃满头的秀发,竟哭笑不得了。</p><p class="ql-block"> 正当阿辉一筹莫展之际,学校三年级开始重新选修分班,又给了他发挥写字好画画好特长的机会。从此,阿辉在美术班如鱼得水,沉浸在绘画的海洋里不能自拔,画累了偶尔也回到普师班看看为作新赋强说愁的阿再。阿再也在三位姓张的文学骚年共同出版的诗集《三人行》中的笔名正式命名为“阿再”。阿辉虽然不怎么写东西,但是愿意把别人的作品编在一起,于是就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学(包括学妹)成立了春芽文学社。在语基周老师和文选萧老师的帮助下,利用走廊的一块玻璃窗,在春芽文学报上定期发表文学少年们的作品。当然,上边少不了“三张”和罗大编辑的得意之作。所以,后来阿辉做生意的时候经常被人称作周总,在阿再听来还十分顺耳。</p><p class="ql-block"> 阿辉是抚顺前甸关岭人士,当时的师范学校属地虽然叫河东,其实属于前甸镇二道村。学校往东都是大片的农田,零零散散有几趟平房。阿辉马姨的羊汤馆就开在两间平房里。每到周日,当阿辉绘画遇到了瓶颈,当阿再写诗没有了灵感,阿辉就会领着阿再到他马姨家的羊汤馆喝一碗羊汤吃两个花卷,赶上发助学金的日子,还可以奢侈地来一杯大老散,阿再也平生第一次啃上了羊蹄。酒足饭饱之后,落日的余晖把两个师范生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灵感不知道来没来,反正这个月有几顿饭需要老天爷刮西北风了。</p><p class="ql-block">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有一天中午去食堂打饭,看到了久别的比自己大两届的初中师姐。别人打牛肉炖萝卜都是萝卜上面有几块牛肉,阿辉的饭钵里是牛肉上面有几块萝卜。然而好景不长,肯定是怕阿辉吃多了撑坏的好心人进行了举报,阿辉和师姐分别被教导处和总务处诫勉谈话,要求师姐保证一视同仁,该手抖时就抖手。</p><p class="ql-block">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每人发一袋白面的期末,阿辉在热情地帮助住在市区的女生送面到家之后,竟从家里牵来一匹黑马,在全校师生尤其是女同学们的满眼艳羡的目光中驮着一袋面粉绝尘而去。从此,阿辉在阿再的笔下又有了一个称呼—“白面王子”。更加过分的是,第二个期末发白面,阿辉的黑马居然换成了黄河250。彼时的少年,头戴头盔,脚踏摩托车,后座放着一袋白花花的面粉,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期的师范校园的操场上风驰电掣,不是一般的拉风。这也注定了阿辉一辈子当司机的宿命,阿再后来酸酸地总结到。</p><p class="ql-block"> 不得不说,那时的师范学校真的很文艺,除了音乐班大庆幼师班专业学习钢琴外,普师班的很多发烧友也都拿起了吉他,在周日的时光里,在教学楼、宿舍、校园小亭子里,歌唱着青春,咀嚼着爱情。那时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歌厅,只有河东市场上摆摊的卡拉OK机,唱一首五毛钱。那天阿辉一连唱了两块钱的,还都是粤语歌曲。最后老板娘听他唱得挺好挺招人,还赠送了他一首。后来,阿再在诗中写到:阿辉小嘴发出的音符/征服了观众/征服了老板娘/征服了落日余晖/那一刻/阿辉认为/他就是《红日》。</p><p class="ql-block"> 毕业之前,阿辉的一个举动轰动了整个学校,不得不说,那是他的高光时刻,他做出了所有师范学校抽烟男生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尤其是因为抽烟屡次被朱主任抓到出校令的谷同学。那是毕业之前的课本剧大赛,别的班级都演个《女大学生宿舍》啥的,美术班在阿辉的坚持下表演的是《小二黑结婚》。他在剧中扮演小二黑他爹二诸葛,本来二诸葛在原著中抽的是烟袋锅子,阿辉愣给改编成了抽烟卷,而且还用火柴真的把烟点着了,并且还煞有介事地抽了几口喷出一阵烟雾。整个大礼堂一开始静的可怕,大家都把目光盯在主席台上的教导处朱主任身上,继而想起雷鸣般的掌声和男生们的叫好声。好像得到了大家鼓励的“二诸葛”更加丧心病狂,竟然把烟屁扔在了脸一会青一会白的朱主任和“三仙姑”面前。不出所料,《小二黑结婚》获得了第一名,朱主任上台颁奖的时候亲切地对阿辉说:“会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p><p class="ql-block"> 毕业之后的阿辉依然抽烟依然喝酒,依然不安于现状,总是给人尤其是阿再带来惊喜。2013年“8·16”大洪水之后,阿再回到满目疮痍的家乡。母亲告诉他,前两天有两个人开车来了,给送的面包牛奶香肠矿泉水方便面啥的,问他们叫啥名,其中一个个子高高的男的说是你的同学。阿再心想这是上俺家抗洪救灾来了,这个阿辉啊!</p><p class="ql-block"> 回想阿辉毕业之后的岁月,他当过老师,整过中介,干过美术社,开过公司,弄过水厂。一如他的爱情故事,本来一见钟情一心朴实一门心思却又弄得一波三折一塌糊涂一地鸡毛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而至今孑然一身的。 好在当年他和孩他妈共同培养了一个优秀的儿子,据说考上了浙大下面的一个什么学院,小提琴拉得贼溜,或许是遗传了阿辉的基因吧。</p> <p class="ql-block">毕业留念</p> <p class="ql-block">勾肩搭背</p> <p class="ql-block">把酒言欢</p> <p class="ql-block">春芽之一</p> <p class="ql-block">之二</p> <p class="ql-block">之三</p> <p class="ql-block">之四</p> <p class="ql-block">之五</p> <p class="ql-block">之六</p> <p class="ql-block">导师学妹</p> <p class="ql-block">阿再回首</p> <p class="ql-block">前排右二</p> <p class="ql-block">妥妥C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