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积寺前说“素食”

雄鹰于飞

　　今天到钱江服装小商品市场一带荡荡儿。近中午，内人说，前面香积寺前面有家素餐馆，据说很旺，建议中饭我们就去那儿吃素餐。我问“素餐？”她说“是的。”此时我想到的是《诗经》“彼君子兮，不素餐兮！”以及成语“尸位素餐”，但没有说出来。按现在白话俗语，“尸位”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素餐”就是白吃白喝。

怎么会“素餐”呢？应该是“素食”吧？即便就是“素食”，也还给人歧义呢。因为同样在《诗经》的《魏风·伐檀》这首诗里，还有“彼君子兮，不素食兮！”、“彼君子兮，不素飧兮！”与“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同一个意思。

这么想着，就到餐馆跟前了。只见门口一对石狮子，左边一只的一旁支一块小黑板，上面用白粉笔横竖写着“妙醍醐20/位素食自助”，再画一棵大白菜、两个圆萝卜、四只小蘑菇。

果然是“素食”。

此“素食”当然不会是“彼硕鼠兮，不素食兮!”里的“素食” 。此处的“素食”应当指不食鱼肉荤腥的一种饮食。在中国，它也是佛弟子们修行的一种方式，俗称“吃素”或者“吃斋”。

　　但“素食”这个词语在中国的古汉语体系里很早就是一个通行词了，并且其义项还不止一个，可见早就很发育。记录的古籍，除了上引的《诗经》，还有在先秦诸子的著作如《管子》、《墨子》者，都有所见。比如：《墨子·辞过》：

古之民未知为饮食时，素食而分处。

孙诒让《墨子间诂》：“素食，谓食草木……《礼运》说上古云：‘未有火化，食草木之实’，即此素食也。”

又比如：《管子·禁藏》：

率三十亩而足於卒岁。岁兼美恶，亩取一石，则人有三十石，果蓏素食当十石，糠粃六畜当十石，则人有五十石。

王引之云：“素读为疏，字或作蔬。”

汉以后的著述更其常见，比如《汉书·霍光传》：

﹝昌邑王﹞亡悲哀之心，废礼谊，居道上不素食。

颜师古注：“素食，菜食无肉也。言王在道常肉食，非居丧之制也。”

所以颜师古在其《匡谬正俗·素食》中说：“今俗谓桑门斋食为素食，盖古之遗语焉。”

颜师古所谓“桑门”，系“沙门”的异译，就是佛弟子。印度原始佛教虽然有“不杀生”的教义，同时却也允许佛弟子们吃“三净肉”以至“九净肉”。佛家以葱、蒜、韭、薤、兴渠为“五荤”，所禁吃“荤”的即此“五荤”，并不是荤腥之荤。因为“五荤”都有刺激性气味，会影响清净和修行。

　　僧人之不能食荤腥而必须吃素，只是中国佛教特有的规定。

汉土僧人吃素始于南朝梁武帝时。萧衍作为梁开国皇帝，他于公元502至549年在位，治理国家将近50年时间。在位期间，他大力推广佛教，并亲自撰写《断酒肉文》四篇，认为饮酒吃肉违背佛教的教义和戒律，因此诏令僧侣禁止肉食，多食蔬菜。梁武帝的这一政令对佛教僧侣的饮食产生了深远影响，从此以后，素食就成为中国佛教徒的基本饮食习惯。

　　我曾向网络查询问题，百度有一次给了我一个“智能回答”，道：

孙中山认为西方人提倡素食自有其科学道理，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孙中山认为素食有助于延年益寿。他指出：“夫素食为延年益寿之妙术，已为今日科学家、卫生家、生理学家、医学家所共认矣，而中国人之素食，尤为适宜”。这表明素食在养生和延年益寿方面得到了科学界的广泛认可。……

我没有进一步检索，故不知这“孙中山认为”是否属实。请恕我孤陋寡闻吧，我却因之而产生几点疑惑：

一、 西方人提倡素食吗？

二、素食首先是西方人提倡的吗？

三、素食，甚至只有素食才有助于延年益寿吗？

汉语有两个成语，一个是“面有饥色”，另一个是“面有菜色”。前者出在《韩非子·外储说左下》，后者则典出《礼记·王制》，二者都极有历史和年代感。这两个成语都是说人营养不良的，区别在于“面有饥色”肯定是因为没得吃饿的，而“面有菜色”是不是因为光吃素的却不沾一丁点荤腥所致？不好说。

但从这两个成语，应该说可以寻绎两点：首先是吃饱，然后要吃好。吃饱毋庸释义，吃好就是：无论吃荤食素，若要营养，都要既搭配合理，又控制适宜，并非一味吃荤，抑或食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