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闯惊滩

江陵z（周庆嘉）52214290

　 一九七三年的升学考试，知青参加的不多，被录取的更少，一切早已湮没在记忆中。

我所在的公社距小沔区四十五里，而小沔区距合川城关还有百余里。考生在区集中，再赴县考试，如坐船，必过“惊滩”。翻看当年日记，有“船闯惊滩”记述，往事恍如眼前。人生如河，何处无滩……

　

船闯惊滩

——1973年《日记》一则

7月25日清晨，小沔区大街上已聚集着一群准备乘船到合川县城赶考的知识青年。

听说到合川县城的小火轮临时停航，区革委会准备了几条木船送考生。乘木船到合川时间长，要八、九个小时，中午饭只好自己解决。

昨天复习功课睡得太晚，早晨睡意朦胧，但仍振作精神，忙着准备在路上吃的东西。时值盛夏，街上卖梨的颇多，知青们纷纷买梨，我也买了一斤，留在路上吃。

早晨七点半钟，大家就上船了。小沔区和附近渭溪区共来了百余人，分乘三条船。我们与另外两个公社的同学同乘一船。船小，又是最后才开出，不知能不能在下午四点前赶到县里。船工看出了大家的担心，说船小速度快，提前赶到合川是有把握的。大家才放下心来。

启航了。渠江里顺水行船速度快，还有不少同学争着帮忙划船，速度就更快了。

渠江两岸风光绮丽。一片片微黄的沙滩，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一片片葱郁的晚稻田，一垄垄嫩绿的菜地，不时从船边滑过。河风习习吹，吹过来稻田和菜地的清香。船行江心，就像坐着汽车行驶在宽阔的公路上，一点也不颠簸，一点也不寂寞。虽是盛暑时节，却非常凉爽。我站在船头，凝视浩渺的江水，感觉心旷神怡；但想到即将到来的考试，又忐忑不安起来。船舱里，有个本地知青正大声与同船的人讨论数学“轨迹”问题。他把我从未学过的东西得意地讲得头头是道，“你们不晓得，轨迹，鬼得很呢”。这更加深了我的不安。

船即将过“惊滩”了。为了安全，船工把船靠在岸边，叫大家下船走一段路，待过了滩再上船。

“惊滩”是渠江险滩之首，地势险恶，水流湍急。在靠江心一列数百米长的大石右侧，才有极狭窄的水道可通顺水船。这里常年白浪滔滔，涛声震耳欲聋，过此滩，稍有不慎，就会船毁人亡。操船闯滩，既要勇气，更需技术。许多同学不愿意下船，说要乘船闯滩，与船工共同体验惊滔骇浪。双方争执了一番，绝大多数同学下船步行了，但还是有两个同学最终如愿“赖”在船上。

　 我们远远地伫立岸边，屏息凝视那条木船，心头都为闯滩的人捏着一把汗。只见一叶扁舟像离弦的箭，在波涛汹涌中向下游疾驰。老船工直视前方，镇定自若，掌控方向，用尽全力稳稳地撑住船舵；风把他的衣衫鼓起，如飘动的帆。说时迟那时快，瞬间，船就穿越了惊滩。大家齐声喝彩，异口同声夸赞老船工闯滩的过人胆魄与驾船的精湛技艺。

大家沿着河岸继续前行，当转过一个小山坡，水势逐渐平稳了。闯过惊涛骇浪的小船，正安然停靠在那边平静的河湾里，等候着我们。

船再次启航了。惊滩过后，前边江面开阔，水势平缓……渠江河道曲折多滩，据说仅从相邻的广安至合川，有滩二十四处。遥望前方，不知道在更远处，还有哪些“险滩” 在等待着我们……

百余里水路，只用了七个多小时。当我们远远望见屹立在合川城关涪江、嘉陵江两江汇合处巍峨的白塔时，都欢呼雀跃起来了……

注：“惊滩”实际上名为金滩。五十多年岁月匆匆，难以核实，后查图才确认。

 另，据最新资料，小沔至合川水路118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