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月龄刘派亦

覃兆梅

　　2024.10.9-2024.11.8派派就一岁半了，这一个月是在老家湖北宜都度过的，天高气爽，微风不躁，遛娃正好。

在长乐坪呆了几天，到田间地头走了走，亲近大自然，“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认识了很多以前只在书上见过的东西，还拿了太太家的水瓢亲自去摘西红柿。

派派喜欢动物，刚好幺奶奶有养大公鸡花母鸡，她动不动就要去喂鸡。邻居陈奶奶养了三只羊，一大俩小，系在田边吃草。派派见了大喜过望，奔过去要摸要揪。羊妈妈被拴着绳，就一直让一直让，绕了几圈，都缠住走不动了，被派派捉住。我告诉她：“这是只羊妈妈，那是两只羊宝宝。”她又去追小羊羊。小羊是自由的，派派就追不上。她就在田野里乱跑，欢得哈哈大笑。

一回头又看到一只红蜻蜓，漂亮得要死，上海哪里见得到！派派又去追，红蜻蜓时而歇在狗尾草尖上，时而飞向天空，“蜻蜓点水”，就是不让派派靠近，她很无奈地说：“算哒！”。

我抱起她往回走，她眼尖，又发现有蝴蝶在大白菜地上空翩翩飞，我们一起数：一只！两只！三五只！她兴奋地又说：“下地！下地！”直要去捉蝴蝶！但是蝴蝶下面是陈奶奶的大白菜，造不得！就远远地看咯，数着玩！

农村里到处都是新奇，根本看不过来！本来常规是要睡午觉的，但派派兴奋地睡不着，那里舍得睡啊！硬撑到天黑，抱起来不到一分钟就睡着了。

又去看陈奶奶的肥猪猪，我说：“有点臭哄哄，不去了吧！”她也附和说：“算哒！”

第二天，隔壁小羊羊一直“咩咩”叫得撕心裂肺，小孩一样，让人心疼！问了才知道是在隔奶！哎呦，喊了一天，听得人心里发慌。派派一直要去看。我们就又往下坪走，远处田野中又有三只羊，在悠闲地吃草，见有人来，只朝这边张望。草有点深，我们不方便过去，只能站在公路上远远地看，派派执意要过去，这回是我说：“算哒！”

家里没有养猫，但经常有猫来窜门，捡吃的，两三只在门口逗闹。派派第一回见，欢喜得“哈哈”甩得过河，恨不得去抓在手里当玩具玩。有只麻猫在车前吃洋芋饭，派派就欢喜地蹲下来逗猫玩，猫猫时而躲在车下，时而近前吃猫饭，派派就要抓猫饭，我们就说：“猫饭”派派不能吃，派派突然就大哭！我们就赶紧哄。后来，谁要是一嚷她，她就作哭状，明显有恶人先告状，撒娇的嫌疑。

幺奶奶给猫弄了个泡沫盒子新居，垫上我淘汰的被套，猫住进去了，应该很惬意，又被派派拧出来。它逃到车下，又被派派侧身趴下揪出来。起先是揪尾巴，我们怕她把猫惹急了，反咬一口，就帮忙解围了。她又绕过去揪猫的颈子，硬是给拽出来了。我想：猫也很无奈，不是搞不赢你，是不跟你一般见识！

　　派派跟太太、姥爷、幺奶奶学很多方言词汇，现在回老家了，更是被方言包围了。常常听到什么就跟着说什么。近来常有新词蹦出来，有的，我们知道出处，有的不知道来路。

派派特喜吃红脆李。咬一口，吐出李子皮，说：“皮皮子！”再咬一口，露出果核，说：“骨头！”递给大人帮忙抠掉，没有人帮忙，就自己抠，熟练得很。倘在地下发现什么颗粒渣渣，会捡起来说：“么么子！”刷牙过程要蘸水，派派说：“董（阳平）水！”

幺奶奶故意问派派：“幺奶奶雪不雪飞？”派派顺口说：“雪飞！”然后连说：“雪飞！雪飞！”，觉得这词儿好玩。幺奶奶再问：“幺奶奶雪飞还是派派雪飞？”派派说：“幺奶奶雪飞！”幺奶奶就说：“我生气了！”派派附和说：“生气了！”幺奶奶常称呼隔壁陈奶奶宋爷爷为“陈噶姐”“宋大哥”，派派也说：“陈噶姐！”“宋大哥！”有一天，她反复说：“路奶奶！”我奇怪地问：“谁是陆奶奶？”姥爷说：“总是先讲过路上碰到的奶奶！”

有时候，别人说了她不想听的，她还说：“瞎讲！”牛奶喝完了，把奶瓶子一扔，说“没有啦！”又扶起来说：“瞪起！”在外面用铲子铲的石子，还往荷包里倒，说：“捅起！” 手指抓东西刮疼了，她说：“指噶子疼！”后来还自创词“手噶子疼”“翅膀疼”。你问她“还吃不吃？”她不是说“不想吃了”，而是一字一顿地说：“不能七！”。太太和萌萌带派派出去玩，我还在睡觉，她临走说：“姥姥！”她们说姥姥要睡觉。她说：“管他！” 经常故意把姥爷呼作“大爷爷！”“家公爷爷 ”吃饭吃得满脸都是，姥爷说：“搞成个画胡子哒！”她就觉得“画胡子” 颇有趣，连连说。玩具乱扔，你嚷她，她就说：“甩啦!” 我们开车在街上碰到一个人翻越栅栏，我说：“看那个人哦！”派派说：“毛病！”

　　还有些一知半解的词语。在外面看到美景，她常常惊叹地说:“好哇呀!”不晓得的还以为“搞拐哒”呢，其实她是赞叹。比如说开的花花好美呀！城市的楼好高啊！动车真长啊！挖机真大呀！路上的车辆真多呀！都可以呼作“好哇呀！”

这个月刚开始去逛超市，她看到心仪的东西，就要拿走，且揪住不放手。这怎么行，我就跟她说：“商店里的东西，给钱了，才能拿走。不给钱偷偷拿走了，就是小偷！当小偷，警察就捉走了！”她似懂非懂，到底是放手了！以后去超市，我们反复强化这个概念。她倒不强行要拿走了。在公园和小伙伴玩，免不了见样要样，我们说：“在外面想要玩别人玩具，就赶忙拿自己的玩具去交换，别人允许了就拿，不允许，就算哒！”她就附和说：“人家的！”我们继续说：“人家的东西，不能硬抢，要交换。”她说：“小偷！”哈哈，她以为硬抢也叫“小偷”。我说：“偷偷拿才是小偷，硬抢是抢犯！”她又觉“抢犯”一词颇有趣，频繁地说着过瘾。道理一套一套的，但往往交换来了玩具，又立马抢回自己的，真是没话讲！在派派的小书上有“我们和好吧！”一句，我就演绎说：“抢人家玩具就会闹矛盾，闹矛盾了呢！就要道歉说：“抱歉！sorry！”她就经常讲“矛盾！”“抱歉！”“sorry!”不能碰的东西，你阻止过的，她再看见，就自己说：“不能捞！”虽然还是想“捞”。

她有个口头禅：“不要！算哒！”你要她做什么，被她拒绝，便如此说。比如要她吃饭，她不想吃；给她东西，她不稀罕等，就说：“不要！算哒!”有一次，在商店里买了东西，老板阿姨给她一个棒棒糖，她接受了，我说：“拿回去也吃不成。”她就又还给人家，说：“算哒！”在姑奶奶家，姑奶奶给他拿壁柜上的玩具车，拿一个白轿车，派派说：“算哒！”又拿一个面包车，问：“这个要不要？”她又说：“要！”有时候，感觉“算哒”就相当于“不！”或“不要！”

派派有时候不好好吃饭，太太就故意说：“你不吃，哥哥姐姐就拿走了。”大约被她看出套路。她只要不想配合，自己就电脑程序样说：“哥哥姐姐拿走了！”弄得你反而要宽慰说：“哥哥姐姐不拿走！”还有，派派一愤怒，就胡说一气：“聋聋姐姐”“雍雍姐姐”……到今天我们还没有破译。上海小区有很多小伙伴的，回湖北了，念念不忘的就是凯凯哥哥，实话讲，跟凯凯哥哥并没有几回交集的。

　　现在动不动也用书面语，有的是书上见过的，有的是从旁听来的。你一提议“派派读书”，她就说：“小派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看书！”跟她别发卡，她就自我夸奖：“美美哒！”不论你夸什么“漂漂亮亮”，她都会迅速接龙：“像派派一样漂亮！”不肯洗脸，你只要说我们要洗得干干净净，她就从了。她看到道旁的梧桐树，或是红绿灯处等候的车辆，她就说：“一排一排的！”这词经常用，恰如其分。

派派经常站在落地窗前看楼下人来人往，特别是有阿姨领着小哥哥姐姐背着书包上学去，她就说：“哥哥姐姐上学去了！”或是说：“阿姨走过去了！”某天傍晚，站在自家阳台望向窗外说：“静悄悄的！”大抵觉得跟白天的喧闹是不一样。姥爷经常一个人出门遛哒，你问她：“姥爷呢？”她说：“散步去了！”再问：“姑爷爷呢？”她说：“打牌去了！”大约是哪次对话被她听去了。姑奶奶就故意说：“姑爷爷赌博佬！”你再问她“姑爷爷呢？”，她就说：“赌博佬！”她摔跤了，有时心情好，就会说：“小问题！”然后自己爬起来，自夸说：“真棒！”。有时跟她讲道理后问她“知道了没有？”她就说：“知道了！”我阳台上养的花，她起初硬要去揪，我的金边吊兰被她揪得七零八落。现在到阳台上会自己说：“要爱惜花草树木！”也不揪了。

今天，旧微波炉扔了，新买的还没送来，热牛奶就要用开水温，慢些，她饿急了，我就跟她讲这些挨时间，让她先喝水着。她无奈地边哭边躺床上，说：“麻烦！”换纸尿裤，洗头时，要放倒她，她总是很着急地大声说：“倒啦！倒啦！”但她自己是可以动辄往地上躺的。家里的摇摇椅，她顶喜欢爬上去，起初还有点怯，逐渐就随意上下，还站在上面说：“摇摇晃晃！”把球球放上面滚动，也说“摇摇晃晃！”早上起床了，喊我去抱，她若在大床靠里边，就自己说：“滚过来！”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派派激动地指着说：“月亮！大！大！”然后一直看，说：后来月亮不见了，继续找，我跟她讲：“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出不来，月亮就说“算了”，明天晚上再出来！”第二天白天又一直找月亮。我说：“月亮晚上出来，太阳白天出来。但是呢，今天下雨，太阳也被乌云遮住了，出不来！”坐姥爷车，导航一直说话，她就学：“向右转！100米后掉头！……”

派派有时还能说一两个英语单词。记得最牢的是：“monkey”，你只要问“猴子”，她就能准确应答。有时也说“orange”但不一定知道是“桔子”。说“apple”，也不一定能对应“苹果”。

语言表达方面，最长能说七字句了，三四个字随便说，只要听到，都能复述。有时是现场发挥，或同类联想，情景联想，你问她答。四本《学前识字造句书》，80％内容你说前半句，她能接后半句，字倒不一定认识，硬记的。

　　行为习惯上也有了不少变化。派派这次回到老家，见了许多我的朋友，有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你让她叫人，她现在并不及时回应，总是羞羞哒哒地盯着人家看，笑眯眯的，约摸过一两分钟才说出来，往往人家已经走远了，我把这叫“延迟回应”。是不是脑子里在思考决择呢，以前可是会主动叫人的。但也并不认生，只要你对她热情，和她说笑，逗乐喜色好的，她就让抱，如果还去看看猫猫狗狗大公鸡喷泉啥的，那就更舍不得被抱回来了。但真到了上车时分别时，没有太太姥姥们在场，还是不跟别人走的，同去同去是可以的。有两次聚会分别有格涵叔叔和宇凡小姨在，那注意力就被帅哥美女吸走了。我的同事朋友里，年轻点的，你让她喊奶奶，她不喊的，私下里说：“阿姨！”大街上有帅哥美女飘过，她都指着说：“叔叔！”“阿姨！”还是年轻招人稀罕啊，小孩亦然！

姑奶奶姑爷爷家住楼上，又会逗小孩，家里又有好吃的好玩的，派派上楼了就不想下来。下来了呢，动不动就说：“去楼上！”只要门铃一响，她就说：“姑爷爷！姑奶奶！”潇舅舅的玩具车，米酒姐姐的各种玩具，姑奶奶的各色零食，天猫精灵里的音乐，都是派派向往的。很多东西想吃想拿想玩想学，我们都以“你现在太小了，弄不了，等长大了就可以了。”所以，派派每每这种被拒的情况，就自我宽解：“派派长大！”

　　在宜都，出门的常规装备是铲子，夜里都在喊：“铲子拿来！太太拿来！”

常去耍的地方有三个：玩摇摇车，买好吃的就去门口的家和润超市；白天出来玩耍就去门前的湖心公园，偶尔也去文峰公园，稍嫌远，晚上去政府门前的人民广场，这些地方都有宽阔的玩场，又有许多跳广场舞的，音乐节奏劲爆，派派喜欢。有时也跟着踏节奏瞎晃悠。又有诸多带着玩具的小朋友，派派就到处找玩具，看上了，管他谁的，就直接去取。得逞了，就仿佛玩自家的，抢不动，就哭，算是一种态度。那个萌萌的“花生车”，派派已经能自如骑行了。

最近音乐一响，招牌动作就是偏着头，佝着腰，右手伸出食指，随节奏晃悠，不晓得哪学的。后来仔细分析，估计是广场舞前常有一老爷爷拄着拐杖在队伍前面仿佛指挥，在那打节奏。在湖心公园，最喜在那靠街边的健身场子玩石子，用自带的铲子铲，也抢别人的铲子，也用手刨，乐此不疲。下面有跳广场舞的奶奶们。她两边都想参与，就一会儿上山，一会儿下山，根本忙不赢。

在人民广场，大约有上十个场子，有两家音乐劲爆些，她就只在这两处前面晃悠。升旗台也是她的至爱，层层阶梯，上上下下，不厌其烦，高高的旗杆，令她惊奇，双臂环绕旗杆，根本抱不过来，恨不得攀爬上去！

文峰公园去过三回，看到一头老牛雕像，小小的派派在牛牛那儿就一小小只，派派很惊奇地说：“牛牛！大！大！”，绕一圈儿，转头发现游乐场了，立马就奔过去了。我跟过去，她已经从栏杆缝隙挤进去了。我们玩了三个项目，她都不怕的，唯独玩“果果漂流”时，冲浪环节吓哭了！

家里的密码锁，派派前几天还踮脚都够不着，我庆幸。有一天，姥爷当着派派的面，摁了一下小栓子按钮，被派派瞄着了，她拿支笔，跑过去就用笔点开了。然后反复尝试，屡试不爽，开关自如了！唉！早知道她那么容易学会，就不买这种锁了，或是不当着她的面开锁。后来，换锁的师傅在，我就说:“这锁小孩是不能自己打开的，不然，这位叔叔就带走了！”师傅很配合地吓唬了下，止住了。姥爷对危险很没有预见性，家里有坛坛罐罐的柜门开关也不知道回避派派，凭空增加了很多风险。我只能再加锁防护。

　　派派现在早上一顿配方奶粉，中午晚上各一顿鲜奶。然后吃些杂食：大米饭、玉米、 包子、 馒头 、肉包子、面条、米子、米饼、葵花籽；牛肉、猪肉、羊肉、鱼肉、鸡蛋；藕片、茭白、豆腐、懒豆腐、土豆片、黄瓜、南瓜；红脆李、苹果、香蕉、秋月梨、冬枣、海棠、葡萄、西梅等。

本来天天胃口好得很，有一天就不爱吃饭了，搞不懂她，还照样玩。大约上十天后，就有点流鼻涕症状，以为感冒了，没敢随便用药，观察着，第二天就特别焦虑，哼哼叽叽，去公园广场玩，也不上窜下跳了，老要抱抱。回去一查体温，39.6度，赶紧去看医生。儿科医生还是挺牛的，望一眼，查查烧，就诊断是疱疹性咽峡炎。开了布洛芬和退热贴，叮嘱不烧了就停药，还有“小儿青翘颗粒”消炎用。吃易消化的食物，不能吃荤两三天。一两天就退烧了，后来身体周遭疹子也出来了，红米米样，脸上也有点，约摸一天，也就慢慢就好起来了。人瘦了一圈，体重至少又迭回去一斤，好不容易接近23斤，现在又不足22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