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俗话说，“十月一，送寒衣”。在中国的北方民间，千百年来流行的一个节日叫“寒衣节”，就是每年的农历深秋十月，气候转凉，将临寒冬，人们渐感凉意，隋添衣物。此时，自然也会怀念起逝世的亲人，联想到他们的温暖，不但给他们烧钱烧纸，还会烧一些象征防寒护暖的装备，以表健世之人对亡世之人的关心和思念。后来，人们便把农历的十月一日定为“寒衣节”。此习俗起于周朝，明确记载是在宋代。数千年来，沿袭至今。</p><p class="ql-block">我19岁背离故乡出去当兵，一生漂泊在外，老了，却越来越想老家。退休后的每年九、十月间，我都会回故乡一次，今年亦是。回来后探亲访友、踏乡览景，不知不觉，九月将尽，农历的“十.一”将临。我提前购置了香、纸、冥币、棉被、褥子、棉袄、棉裤等祭祀品。其实，每次回到老家，我都得给逝去的父母买祭祀品，亲到坟前祭念。我回到老家买东西是从来不讲价钱的。我是在想，自从当兵走后很少陪伴父母，偶尔回来给在天堂的父母买点儿祭祀品，难道还要抠抠索索、斤斤计较吗？咱给家乡做不了什么贡献，买东西时多给乡亲们块儿八毛，不也是一种荣幸吗？</p><p class="ql-block">农历九月二十五，我从县城驱车直达村上的公墓。搭眼一看，除了高大的墓碑和柏树之外，整个墓地郁郁葱葱，杂草丛生，芦苇和其它荆棘密布，织成了一道厚厚的屏障，让人根本无法进入，而我父亲的坟莹却在最里边。去年给父母送寒衣时，拿了一把长把的镰刀，辟荆斩棘，一阵子挥舞下来，累得是气喘吁吁，真是好汉不言当年勇啊！今年我提前准备了一把先进的现代化设备，一把便携式割草机，怎奈功率太小，效果亦是欠佳。经过一番操作，累的也是满头大汗，终于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道，来到了父亲的坟墓前。稍事休息，我先摆上贡品，苹果和香蕉。苹果像征平安，祝愿他老人家在那个世界平平安安，香蕉犹如金元宝，寓意他老人家的腰包永不羞涩。然后我点燃了给父亲的祭祀品，燃香、烧纸，冥币、金元宝，然后是被子、褥子和棉衣。</p> <p class="ql-block">我一边添烧着给父亲的祭祀品，一边说：“父亲大人，您的三儿子永成从千里之外回来给您送寒衣来了，请您收着。给您的钱，最好不要存在银行，现在的钱越来越毛。生前我们对您孝敬太少，那时候艰难困苦，我们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如今不一样了，你要多少都可以，成千上万，十亿、百亿，千亿、万亿，我们都可给您送得起，您就大手大脚的花吧！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如果他们需要，您就慷慨解囊吧！现在，阳世阴间都一样，尤其你要给阎罗爷多送一点儿，免得他为难您！</p><p class="ql-block">您离开我们已有48年了，但您的音容笑貌永远刻印在我的脑海里，我永远怀念您。父亲大人，很抱歉，儿子是站着给您送寒衣燃烧这些祭品的。您走时76岁，我今年跟您仅差两岁，我的腿脚也不行了，我若是跪下去，可能好几个小时都起不来。儿子本应跪在您的坟前，最后给您磕三个响头的。可惜，这点孝心我都做不了了啊……”此时，我再也无法强装忍耐，禁不住热泪盈眶、泣不成声！“父亲大人，请您原谅犬儿，今天我只能站着给您鞠三个躬了。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我向父亲做了最后的道别：“父亲大人，儿子要走了，明年此时，我再来看望您！祝父亲大人天堂安乐！”</p><p class="ql-block">我黯然转身离去，从刚才开辟出的那条窄小的通道返回，突然觉得右腿迈不动了，好像有人拽住似的。回头一看，荆棘刺藜挂住了我的裤子，我一使劲儿，只听“呲啦”一声，裤腿被拉出了一条口子。我突然好像意会到了什么，赶忙转身俯首，恭恭敬敬的对着父亲的坟墓说：“父亲，您放手吧，我还要去给母亲送寒衣呢，明年我再回来看您，好吧？”我又深深的给父亲鞠了一躬！</p> <p class="ql-block">来到母亲的坟墓旁，依样是荆草叠嶂，无法靠近。 我双手端起割草机，一阵呜呜的操作，杂草纷纷倒地，母亲这边比父亲那边要简单多了。我站在母亲的坟前，看着父母亲合葬墓碑上二老的名讳，无数的往事涌上心头。</p><p class="ql-block">我们老家的风俗是，在另外一个老人去世三周年后，给两位老人举行合葬立碑。去世之人入土为安，不能真去移动他的坟墓棺槨，只是把先逝者坟墓上的土掬一捧，陪在后逝者的坟墓上，就算是合葬了。母亲是农历一九九六年腊月初五去世的，她老人家属牛，正月二十的生日，我们多么希望她能够过上最后一个生日啊，那样，她老人家就整整84周岁了！可是，就差那么一个月多点儿，她年也未过，楞是走了。这阎王爷也太不近人情，您就不能开开恩，给我娘的阳寿延长些许日子吗？真像俗话讲的，“叫你三更走，不得到五更”！万分遗憾的是，我这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儿子，父亲去世时正在部队拉练的途中，未能在他老人家生前见上最后一面。谁料想临到母亲命悬一线的危急时刻悲剧再次重演。稍拖几天就要期末考试，总想把儿子带回去，让母亲见上她一手带大的这个孙子最后一面，加之回光返照误导了我，使我失去与母亲见上最后一面的绝世良机。我当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石家庄，和老婆赶回来时已是她老人家辞世的第三天了。亲人们破例为我开棺，让我瞻仰了母亲的遗容。看着她老人家闭着眼睛，静静的躺在冰冷的棺材里，我的心都碎了……我的肠子都悔青了……为什么不早回来几天呢？！子欲孝而亲不待呀！荆花树谢腊月冷，萱草堂前不乐年啊！</p><p class="ql-block">母亲过了大半生的穷苦日子，把我们姊妹八个拉扯抚养大，她为我们、为我们这个家做出了巨大的付出。母亲比父亲幸运，总算多享了儿女们几天福。她去过我那里（石家庄）三次，每次去居住都两年多。期间去过北京，去过武汉，去过我老婆河北的老家。作为一个陕西农村的乡下人，这在上个世纪80年代初，也算是母亲这一生中最幸福的经历了。</p><p class="ql-block">我一边燃烧着给母亲的祭品，一边说：“妈，给您老人家的寒衣我已经送完了，下边是大哥和您的宝贝孙子七十娃的寒衣，还有钱和其它东西，我都一并送到您这儿了，您替他们保管着，我会告诉他们，过几天天冷了，叫他们到您这儿来要、来取。小时候，我们的衣服不都是您给一针一线缝制的吗？”大哥和侄子的坟墓，就在母亲的脚头。“母亲大人，儿子未能在您的坟前给您跪下磕头，请您原谅儿子，我给您老人家鞠三个躬吧！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祝母亲大人天堂安好！”</p> <p class="ql-block">我今天回来，为我逝去的亲人送寒衣。但是，我不只怀念我的亲人，我也怀念我的故乡，怀念我故乡的每一片土地，怀念我故乡的一草一木，更怀念我故乡的乡亲，也包括已经逝去躺在这个公墓里的每一位乡亲。他们中有叔、有婶、有哥、有嫂，甚至还有侄子辈们。他们之中躺在这里最早的几近半个世纪，但是他们那亲切的音容笑貌，永远刻印在我的脑海里！使我永世不能、也不敢忘记！</p><p class="ql-block">树高千丈，叶落归根。我是从大岗二队走出去的，终有一天，我也要回到这片故土，回到父母的身边，与乡亲们共处一偶，天堂同乐！</p><p class="ql-block">我敬爱的父母亲大人，亲爱的大哥和侄子，祝愿你们天堂安好！同时我也祝愿居住在这里的所有故去的乡亲们天堂安好！请允许我再次向你们深深的、长长的鞠上一躬！</p><p class="ql-block">再见吧，只要我能走得动，我会每年回来看望你们的！</p> <p class="ql-block">父亲大人之墓</p> <p class="ql-block">父母亲大人合葬立碑</p> <p class="ql-block">母亲大人生前照</p> <p class="ql-block">母亲大人生前留照多多。可惜呀，父亲大人一生未能留下一张照片！</p> <p class="ql-block">母亲大人之墓</p> <p class="ql-block">大岗二组公墓一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