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青唐古拉，山神以及风马__系列随笔《藏地鸿爪》之四。作者：下关风

下关风

　　念青唐古拉，山神以及风马

下关风

藏地泛神。

除了佛教里面的诸多神祇以外，山川江湖，日月星辰，风霜雨雪，飞禽走兽，花草树木……，都可以拟人化，赋予神的灵性。

西藏高原山多，山神也多，尤其是那些著名的山峰，更是被他们神圣，顶礼膜拜。

比如，念青唐古拉。

从拉萨驱车去纳木错，途经当雄县，公路宽阔，平坦，车不成流，显得空旷。

忽见路边有牌赫然醒目，“念青唐古拉，4630米”。

此为海拔高度。

云贵也是高原，但长年居住昆明，平均海拔也就1891米，眼面前的高度虽只是小KS，却也有些心怯。几个来自平原的同行，恐怕心里头更是在剧烈打鼓吧？

但大家都显得平静，仿佛没有什么感觉。想必身在此山，体会不到它的高大，加上屁股坐在“局部”，被一“车”瞕了目，不见雄伟，绵长等等之类的直观，因此也就心不发“虚”了。

当雄地处冈底斯_念青唐古拉地带，念青唐古拉山横贯全县，靠北边是西藏第一大湖纳木错，一个令人神往的地方。

纳木错是藏语天湖的意思，蒙语叫作“腾格里海”。它依偎在终年积雪的念青唐古拉山脚下，是西藏著名的高原圣湖。

当雄域内除了念青唐古拉和纳木错，还有两样东西值得一提，一虚一实，冷中带热，都很古老。

一是羊八井国家地质公园，位于当雄县的羊八井镇，由地热田，王日错和藏布曲三个景区组成，是一处集生态资源和人文资源为一体的综合型高原地质公园。

羊八井的地热，举世闻名。

再一个是位于当雄县乌玛乡境内的藏北八塔。传说当年格萨尔王率兵在藏北草原驰骋征战，麾下大将夏巴丹玛香察在乌玛战死，人们为了纪念英雄，修建了8座白塔，留传至今，完好无损。

在中国西部的广袤版图上，有两座山系，都叫做唐古拉。

一是位于西藏东北部与青海的唐古拉山，东南延伸连接横断山脉的云岭和怒山，是长江，怒江和澜沧江的发源地。

一是位于藏北的念青唐古拉山，长约1400公里，平均海拔6千米以上，西接冈底斯山，东与横断山脉相连。

唐古拉在藏语中的意思是“高原上的山”，而在蒙语中则是指雄鹰飞不过的高山。

念青在藏语里的意思是“次于”，就是说念青唐古拉山，仅次于唐古拉山。

但不知此说是怎么产生的？

唐古拉山系全长约1千公里，主峰格拉丹东海拔6621米。念青唐古拉山系全长约1千4百公里，主峰念青唐古拉海拔7162米。两山系的平均海拔都在六千米以上。

长和高的反“次”于短和矮的，由来不知何为？

念青唐古拉由于山系太长，通常人们提及，多特指纳木错南岸的这一段，山湖相映，水天一色，美不胜收。

山系的主峰亦在此处，它被30余座均超过6千米的峰峦围伴于前后左右，如绿叶衬红花一般，众星拱辰。夕阳之下遥视，白雪皑皑的群峰一派金黄，富丽堂皇，非常壮观。

青藏云贵高原以及川甘藏区大山大湖极多，藏族民众对它们的崇拜无以复加，且排列有序。

常见的有四大神山三大圣湖之说和八大神山之说。

四大神山分别为珠穆朗玛峰，世界之巅。南迦巴瓦峰，誉为“西藏众山之父”。冈仁波齐，多个宗教认之为世界的中心。萨普神山，尊为神山之王。

三大圣湖分别是纳木措，藏语中的“天湖”。 玛旁雍措，中国透明度最高的淡水湖。羊卓雍措，藏语意为“碧玉湖”，地上的仙境。

八大神山之说，首推冈仁波齐。它位于西藏阿里，是冈底斯山脉的主峰，海拔6638米，虽不及念青唐古拉的主峰，𨚫是印度教，藏传佛教，苯教和古耆那教共同尊为世界中心的“神山之王”。冈仁波齐峰形似金字塔，四壁对称，终年积雪，在阳光下闪耀着奇异的光芒。‌‌

接着下来是梅里雪山‌，位于云南迪庆，主峰卡瓦格博被誉为“雪山之神”。‌‌

阿尼玛卿山‌，位于‌青海果洛，藏民认为它是开天辟地的九大造化神之一。

尕朵觉沃‌，位于青海玉树，藏区神山。

雅拉香波神山‌，位于西藏山南地区，被认为是保护藏区的神山。

苯日神山‌，位于西藏昌都，是苯教崇拜的重要神山。

墨尔多神山，位于四川丹巴县，地处藏汉结合部。

喜马拉雅山，其主峰珠穆朗玛是举世瞩目的世界第一高峰，象征着雪的家乡。

八大神山，两个唐古拉都未列其中，不知何人何时排的序，也不知排序的条件和要求，起码说明了一点，藏区的大山名山，实在是太多了，没有点特殊，根本排不上。

但是念青唐古拉，也许是个特殊的例外。

藏人的想象力极为丰富，在现实与虚幻中充满了浪漫。他们对于神山圣湖的世俗化，在很多地方模糊了神界与人间的隔阂和距离，神具人之欲，人有神之灵，故事美丽隽永，哀怨缠绵，和希腊神话类似。神和人的双重性，既传统又俗套，英雄美女，儿女情长，争风吃醋，七情六欲……。

极其的世俗。

还是说念青唐古拉和纳木错，一山一湖，一男一女，男的高大威武雄伟阳钢，女的聪明温柔美丽善良，综合了人类的优秀于一身。

山神身世完整，有父有母，父亲叫沃德巩甲，母亲叫章翅玉鸟，当雄本地人，干什么的没有介绍，想必不会是凡夫俗女。

念青唐古拉山神名唐古拉雅秀，是世间最重要的护法神之一。他原是西藏的土著神灵，被莲花生大师收服为佛教护法神，同时还是“十八掌雹神”之一。在西藏的宗教造像中，他是一身白服的英俊男子，带有五个绿松石的发髻，骑—匹四蹄雪白的飞马，右手握藤枝，左手握水晶剑。

念青唐古拉山下的湖泊纳木错，藏民认为她是山神的正妻，和另外两位夫人，羊八井的白孜山和尼木县的其姆岗嘎山，共侍一夫。

传说纳木错是帝释天的女儿，造像是骑飞龙腾云驾雾，右手持龙头禅杖、左手拿佛镜。

念青唐古拉和纳木错两口子的传说故事很多，这些故事放在人世间，就是绯闻，在四川人的嘴巴里叫做撒烂药(讲坏话)。撒神们的烂药，似乎不可意议，许是他(她)们都比较大度，对这些“花边”，根本不在乎。

仅举两例。

说纳木错北岸约30公里处，有一座山叫保吉，与念青唐古拉山遥遥相望。保吉山原来威严峻拔，是个年青的美男子，它暗恋纳木错，引诱和她生了一个儿子唐拉札杰。为了不被发现，把唐拉札杰藏在保吉山以西约6公里处的地方。

据说站在纳木错以北地区，无论从什么角度，都能看到念青唐古拉山，可就是站在唐拉札杰山看不到。

一天纳木错和保吉山幽会时被念青唐古拉撞见，保吉山拔腿北逃，山神大怒，拔出长刀砍断了它的双腿，保吉山从此再也无法站立，变得矮小。

再一个故事说在纳木错北岸的山坡上，住着一位叫扎古的赞神，法力无边，以狩猎为生。

念青唐古拉山的西部，有一座达尔果雪山，其神经常越过领地来骚扰，偷马抢羊。

山神想教训它，自己又懒得厮杀。他对扎古说，你住在我的领地，吃我的家畜，现在我需要你帮忙，去替我讨伐达尔果雪山，事成之后，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扎古二话没说，便出征讨伐并取得大胜，凯旋而归。

念青唐古拉问，“你有什么愿望？”扎古说，“我要和纳木错过一夜。”念青唐古拉有允在先，无奈只好答应。

扎古走到纳木错湖边，突然面前出现一个美丽的女人。

她对扎古说：“我是听从念青唐古拉山神的话来和你约会，你想按你们人间的习俗呢还是我们神仙的习俗？”扎古想，人间的习俗，我已经知道，体验一下神仙的生活吧。

他对纳木错说，“按你们神仙的习俗。”

话音刚落，一道艳丽的彩虹缓缓升起，并在纳木错与扎古之间闪了三下。

纳木错说，“明年三月十五月亮出来的时候，你到这里来认领你的孩子吧。记住千万别带弓箭，一定要记住。”

纳木错说完就消失于湖面。

来年三月十五日，月亮刚从东方升起，扎古赞神就到湖边认子，但是他忘了纳木错的警告，佩代了弓箭。

湖边有一头母野牛，正在舔舐刚出生的牛犊。

狩猎为生的扎古心痒手痒，箭上弓弦便射，正好射中小牛。纳木错显出人形对他怒骂，”你这个罪人，知道你射死的小牛是谁吗？那是你的儿子。”

从此赞神再没有子嗣。

西藏这片神秘而神圣的土地，以其独特的自然风光和深厚的文化底蕴，吸引着世界各地的游客和信众。鬼斧神工的神山圣湖，不仅是自然景观的杰作，更是信徒们心中的朝圣之地，每一座都有它们的体系和神话故事。

西藏高原山峦起伏，雪峰逶迤，湖泊星罗，河流棋布，大大小小的山和湖，都被视之为神。

和诸神们生活在一起，心安。

当然，神也是要祭祀的。

祭祀是一种外在形式，内在目的是为求福祈运。

从某种意义来讲，祭祀就是娱神，多用唱戏，舞蹈来表达。

其俗由来已久，原始社会便有，“鼓乐歌舞”，一直是沟通人神两界的重要手段。白居易的诗，“黄昏林下路，鼓笛赛神归”，就是描写娱神后回家的场景。“有风不和畅，视听犹娱神”，“隐王母之非命，纵声乐以娱神”，“娱神遗老，永年之术”，说的都是这个。

西藏特殊，除此之外还有转山，苯教藏传佛教都笃信，说围着神山转圈，会积累功德。

其中冈仁波齐神山最有名，国内外的信众络绎不绝。一圈转下来需要数天，风餐露宿，一步一趋，身体疲劳，精神却十分满足。

西藏的神山圣湖虽然极具人性，但毕竟还是神，世间凡人需和他们拉近关系。拉关系的方法很多，唱戏跳舞转山祭山是最基本的，还有就是给神们提供资助和方便。

风马，便是其一。

此风马，藏语叫做隆达，“隆”是风的意思，“达”是马的意思，与出自《左传·僖公四年》里的那句成语没有毛线关系。

藏区神话里的山神，多是武士，巡视领地，保护疆土，征战妖魔，非常繁忙。

藏民想象，山神四处奔波，最离不开的是马匹，给神们提供资助和方便，首选战马。

于是他们把“深奥”而丰富的想象，化简成一张小小的纸片，赋予了许多语言之外的象征意义，顺风飘撒。

“隆达”的中间是一匹马形，四周或是藏文字母组成的咒语花边，或是海螺珊瑚砗磲之类的吉祥如意八宝图案的花边，拓印在比香烟盒还小的红，绿，黄，紫各色四方小纸片上。

这种纸片就是风马。

以前的风马用梨木雕刻拓印，现在让位给了印刷厂里的机器，色彩丰富，图像清晰，想必神们更是喜欢。

印刷先进，风马供应就充足，藏区的许多大店小铺都有卖，个位数的块票就能换来一小捆。

人们在转山，祭山，或群众性的集会上，向空中扬撒风马，传统，通俗而且壮观。

指山为神，是一种信仰和想象，喻纸为马，亦是如此。

藏区山高谷深，风大且强劲狂肆。

站在山峰，山口，山坡，山头，听劲风长啸，山鸣谷应。

迎风扬撒风马，看它们在一种原始力量的驱动之下，随风四散，纷纷扬扬。

于是人们相信，山神已经得到了新的战马，巡行在苍穹与大地之间，威风凛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