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兰芎山记

幽香如故

    今日立冬，又到了每星期一次爬龙山的日子，转念一想，不如去爬兰芎山。兰芎山好多年前上去过，草木葳蕤，灌木丛生，但高大的树木不多，所以那次去的时候太阳晒得很，热得满头大汗，这无处躲藏的记忆很深刻。

     兰芎山位于百官与梁湖交界处，是一座可与上虞百官龙山媲美的名山，兰芎山的山名由来有不同的说法，但我更喜欢“因山上生长兰芎等香草而得名”这一说。屈原在《离骚》中就有“纫秋兰以为佩”的诗句，这种用来佩带在身上的秋兰，就是药用的兰草。这种兰草有香气，所以王逸注:“兰，香草也。”兰芎的“芎”也是一种药用的香草，它也是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叶子像芹菜，秋天开白花，全草有香气，地下茎可入药。这种药草又叫“川芎”。

    来到山脚，见一庄严的石牌门楼，门楼正中书有“福仙禅寺”，两边有联“玉宇澄清人天同庆，佛光普照悲慈双修。”“宝殿嵯峨侵碧波，山门弘敞压阎浮。”福仙禅寺坐落于兰芎主峰的山顶，都说“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这兰芎山虽然海拔不高，但既有优美的自然景色，又有“葛仙公”修道炼丹的人文古迹，所以成了令人向往的一座仙山、名山。

    入山的台阶有点多，好在每个台阶的高度不高，宽度大，所以登临还是比较轻松的。今日的兰芎山非常清静，连虫鸣鸟叫声都没有，阳光更悄悄地冲破云层，探出脑袋，陪我上山。不一会就到了幸福亭。幸福亭一样有联：人人有福人不晓，非非之想非为福。亭内两边：一身牵惹之劳都因多事，四时和平之福只在随缘；妄心祈福福难得，安志奉法法易行。联意简单易懂，但要做到却需修行。

    《水经注》所记古驿路早已湮没，却有一条带梯的石道，一直通往山上的福仙禅寺。如今，山路的中间段铺上了碎石，平整了许多，走起来没以前挌脚了，不过如果下雨天会湿滑，特别是下山时要特别小心。值此秋冬交接之时，山路两旁的灌木还郁郁葱葱，沿路都有粉紫的小花绽放，灌木丛中结下的酒瓮果开始泛黄，抽穗了的竹节草正迎风起舞。山路寂静，全程只碰到三位下山的行人，转眼隐没在蜿蜒的山道之间。沿碎石路向上曲曲折折地攀登，正不知尽头何处，迷茫中到了半山的平阔地，视野倏地打开，放眼望去，群山峻岭，连绵不断，山下的高楼顿时不再碍眼了。

    于是继续向上，绕过几个弯又见一座小亭，名曰见佛亭，旁边有块小牌标注：见佛亭海拔157米。亭柱也有三联：心中有佛代代好，山上有佛人不晓。不因果报勤修德，岂为功名始拜佛。踏遍溪山问所图，探玄择要先见佛。还是六角亭，葫芦立顶，亭梁上有伏龙，檐下由祥云托起。亭内顶有龙凤捧日（月）？旁刻松鹤、梅雀等祥瑞图案，可见佛心慈悲亲民。

    过亭穿过一道绿荫覆盖的陡峭石梯，忽然望见了树丛中隐现的一角黄墙。再上行百余米，便见“福仙禅寺”山门一道，寺名在上，正反均镌大小禅联各一。正向是“慧日高悬辉尽鉴地，心光普照耀古腾今。”“无我天人观自在，非空非色见如来。”反向是“心是菩提十方圆证，普为法界一切众生。”“万法皆空明佛性，一尘不染证禅心。”门楼山门后立一面报栏，上贴着行书手写的三幅文字，分别是从《上虞县志》摘得的《福仙禅寺》《葛元仙翁记》《上虞县兰芎山福仙禅院之记》等段落，并今人所撰《福仙寺记》一则，记录此寺来历及人士等，纸面斑驳生渍，笔迹丰神秀美，观后顿时有了与古人同沐日月的庆幸。

     福仙禅寺处处是联，这里就不一一摘录了。殿宇清净，梵音自好，我一向对寺庙有敬畏之心，本想止步，但又禁不住对名寺的好奇心，想一探究竟。恭恭敬敬随缘后，正在播放的梵音突然停下，换成了祝福语。时代的发展，寺庙里的日常也与时俱进了。通往大雄宝殿的石阶两旁，林木郁郁，枝叶老碧，与黄道周、王铎齐名的明末虞籍书法家倪元璐曾在此静心苦读，后出仕，官至户部尚书。石阶转弯，又有小穴一处，仅能容一二人俯身出入。穴口石壁上刻着“葛仙翁炼丹池”六字，刻痕漶漫，大半已被青苔所蚀。向里走进几步，见一小井，引人想到葛仙翁的丹井。其实丹井遗迹早已湮灭，此处自然是今人所设。此葛仙翁，有说是葛玄，又有说是葛洪。据史载，葛玄修行处遍布江南山川，兰芎山是其一。

     最上面是三圣殿，殿门关着，殿后靠山，左右有偏殿。前有翠竹相拥，青山如黛，曹娥江蜿蜒穿梭在其中，白云镶嵌在天幕，不由想起前人的诗来。宋代赵友直所作五言诗《瞻兰芎山》：“兰芎围绝嶂，图画望中悬。几度令人慕，登临学葛仙。”更有宋.陈尧佐《题上虞兰芎山》：岩岩一 峰千万寻，微茫楼阁寒云深。巡州佐吏倚栏久，泠泠天籁清尘心。”古人与我心有戚戚焉。

    大雄宝殿里功课已毕，寺院的厨房飘出饭菜的香味，催促着我下山，沿途的马尾松比较友好，正招手我与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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