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日

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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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我走近，一群麻雀“轰”的一声从紫苏丛中猛然飞起，然后集体转身向着树林飞去。

紫苏结籽了，叶子开始萎缩变色，叶背多了一点点的金色，不知是虫卵还是病菌，让人触目惊心。

可是它们的香气仍在向我袭来，用手⼀捋，一把种子到了我的手上，往地上一撒，明年已留下许多的种子，也无需担忧麻雀将它们吃尽。我只是想看看那些小小的鸟儿，它们来这里好几次了，每次都以相同的方式飞离，我打开手机，可一次也未能将它们的影子纳入相框。

麻雀永远与人有着遥远的距离。紫苏籽开始饱满，对于它们是种诱惑，我着迷于那“轰”的一声，那是它们齐齐扇动翅膀，在转身时制造的声响，速度与激情的碰撞，充满了⼀股神秘的力量。

紫苏老了。旁边的另一种可作调味的植物花还没开尽，直立而上，花萼如蜂窝，如紫苏花般细致，阳光正好穿过它们，花萼上的细毛极是好看。

还有树下不知何时开出的小花，草籽结起，没有风，它们如静物。不起眼的草开成了梦幻的样子，阳光停在碎花上，又轻轻的拢在心间，火焰⼀般。

它们的秋天有了丰盈的总结，草花比人自在。我不知道这个秋天是怎样离开的，它突然就没有了声响，早晚更是加了一些冷意。我翻开手机，“立冬”二字很是醒目。许多人在歌颂冬天的到来，的确，安然来到又一个冬天，是一件可喜的事情。

Cinderella说：“冬天也很美啊，慢度日常，慢慢来。”可我总觉时间飞快，特别到了下午，天突然就黑了下来，让人有点心惊无措，不知道时间拽着我们跑，过了这一天又会去到哪里。

有点困顿，有点迷惑，很难安安静静的坐下来，很难和从前⼀样认认真真的敲些流水帐文字。

在这⼀年之中，又记住了什么？记录下来的又有什么意义？书架上的书许久没有翻动过，借来的几本书一页也没有看，眼看还书日期已近，仍是提不起兴趣。

没有动力。周围的鸟声却是越叫越响。一只唱着唱就飞入了家里，它是沉醉不知归路吧，可那⼀刻，它无比惊慌，在厅顶寻来碰去，我将大门和窗户全部打开，将房子留给它，任它摸索。

它最终还是飞走了。空旷的地方才是去处。田野草木繁杂，蝴蝶飞舞，黄的，白的，灰的，它们不停穿梭，在田野上划出一道道隐形的弧线。我的秋葵已开到尾声，真是应了季节。草木继续变色，藤蔓植物不停缠绕，一大片的花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每天来来回回的走，竟然对它们熟视无睹。别人说此花有毒，一只蜜蜂也没有，看来果真如此。如果不是，那么多的花开，怎没有蜜蜂光顾呢？只是仍有几只蝴蝶乘兴而来，一下就翻飞而过，把它们当成了一堵高墙。

这生长神速的不知名的藤蔓，轻易便占领⼀棵树，直接在上面挂起帐篷，实属“外来入侵物种，”我却是极喜欢这翠绿的花色，在它面前⼀站，那花竟然清香得很，实是迷惑。

植物也藏得很深呢，如人的多面性。你看到一个人每天开开心心的，但不知道她的心里会藏着什么。你觉得每个人都很熟悉，都有着人共通的情感，对生活都有相似的理解，但似乎又很陌生，没有人能与另一个人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冬天来了，首先，寒冷便是对人的一大考验。更多莫名之事纷至沓来，有时候难免乱了分寸。而植物不管这些，它们随心而长，见了天日，便⼀定要美丽到底。

“天冷好啊，那些青菜越冷越长得好。”邻居和我这样说，他小心翼翼的将他的葱掰开，葱要疏开，才会越长越壮，他蹲在那里，随手拔去⼀些小小的杂草。

这是一位细心的人。他的菜地干干净净，地弄得平平整整，他似乎不是在侍弄菜，而是在呵护他的孩子。他见我种了草莓，也去买了一些幼苗来种，说女儿爱吃。

连日来，天阴阴沉沉的，似乎有⼀场雨就要落下来，但它偏偏不下，尽力渲染着⼀股不明朗的氛围。我的心⼀直悬着，为⼀些不确定的事，也为一些身体的小恙。最磨人的有时是一些生活上的小事。

秋天没有以雨作结，冬天等来了阳光，我晒了菜干，等待它们风干，让阳光逼出它们满身的香气，收藏起来慢慢吃。

是的，冬天也是要慢慢过的。雨中木槿友人说要给我寄些马兰菊的种子，说既可做菜也可赏花，最重要的是，它耐生且花色极美。

我看过她写的马兰菊。她肯定极爱这样的花朵，写了几篇，篇篇不同，以马兰菊有关的不只⼀种故事，那花在流年里开着，有血有肉，也有香气。

这是一位有灵气的女子。很是感动文字的相识，素未谋面，但她像一位亲切的朋友⼀样，“我可寄些花的种子给你，”从⼀个地方去到另一个地方，这样的花开起来，又是不同的味道了，如果它能吃，更是可以无限回味。

“你种⼀次，第二年就不用种了，”那其实是一种野草，我不想麻烦她，在网上购买了一些种子，但别人不叫马兰菊，叫马兰头。在这里，是没有这样的草落根的，如果我强行给它们留⼀个位置，它们会不会水土不服，或者也会生出乡愁呢。

但我其实无需考虑这些，种下去便是了，生命有许多悬念，尝试去做一些事情，即使没有花开，也要满怀欢喜，日子便是这样，很庸常，但要学会接受以及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