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随笔】落魄威尼斯

指手摩天

　　在结束了威尼斯两天的观光游览之后，第三天清晨，骑者退掉了城内的民宿客房，扛着重重的驮包急匆匆地赶往城区边缘的存车处去取那辆已经存放了两天的自行车。

　　掐指细细一算，从前天存车开始，到现在取车的时间大约为40小时，虽然不到48小时，但电子收费机却依然按两天收取了20欧元的存车费，折合人民币约160元。

打开存车柜的铁门，看到存车柜里安然无恙的自行车时，不禁让人如释重负般地长长吁了一口气。

两天前，那让人魂飞魄散的情景再一次浮现在眼前，至今想起来依然让人心有余悸，余悸之后，又不禁令人哭笑不得。

　　前天下午，当骑者推着自行车从城里走到城边上的汽车站向三位穿着黑色警服，站在威尼斯汽车站路边无所事事的警察询问哪里可以存放自行车的时候，其中一位年轻英俊的警察很有礼貌地笑着对骑者说，你如果想在第二天还能看到你的自行车的话，就往前走一百米，那里有个收费的地下车库，叫BICI PARKING，可以把车存在那里；当然，你如果认为无所谓的话，也可以再往前多走二百米，那里有个免费的停车场，也可以把车停在那里。

说完，他扭身探头，看了一眼骑者背后的车轱辘的车轴，好像很内行地嘟囔了一句：看来你的车还挺贵的啊，你自己看着办吧。

听他这么一说，吓得骑者立刻麻利儿的推着车去了地下收费存车库。

　　在去车库的路上骑者想，这警察也确实够幽默的，居然还能如此大大方方若无其事地拿治安恶劣跟游客开玩笑。完全是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但是，不管怎么说，此时此刻，骑者的一颗悬到了嗓子眼儿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因为，就在刚刚，骑者还曾大模大样地骑着用黄色驮包套包着大驮包的车兴冲冲地招摇过市般地闯进了市区。

当到了旅店，放下驮包后得知，自行车是绝对不许进入城区的，如果被警察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时，立刻又惊慌失措地推着车逃了出来，一路上生怕遇到警察。直到出了市区中心，来到了汽车站，确认安全了之后，才定了定神，然后居然大大方方地推着自行车主动走到了警察的面前询问哪里能存车。想来骑者跟警察开的这玩笑也同样是不小。

　　如此看来，威尼斯城的治安管理也并不严密，一个大活人推着车，这一进一出，至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在巷道里晃来晃去居然没人发现。难道进城的巷口连个把守的人也没有吗？难道诺大的威尼斯城里连个探头也没有吗？难道街道里连一个类似于北京戴着红箍的朝阳大妈也没有吗？治安人员都躲到哪里去了？

你别说，进城时，还真有一位提着购物袋的威尼斯大妈拦住正在大摇大摆骑着车穿城而入的骑者说了一句话。骑者听罢，耳朵一竖，心头一惊，立刻手忙脚乱地跳下车来。

那么，这威尼斯大妈到底说了些什么呢？

这事同样得从头说起。

　　威尼斯是骑者本次骑行中的重要一站，也是期待已久的一个目的地。因此，前天下午当骑者沿着连接大陆与威尼斯岛，长约四公里的跨海大桥向着威尼斯城做最后冲刺的时候，骑者的心情无疑是兴奋莫名的。

大桥笔直宽阔，铁路与公路并列而行。一列列拉送游客，涂着五彩缤纷图案的小型火车来来往往，车底发出阵阵车轱辘碾压铁轨的轰隆声。海水似乎并不是很深，露出水面的块块礁石上歇息着一只只悠闲的海鸟，向骑者投来友好的目光。海面上低空飞翔的海鸥也时不时地从骑者头顶上一掠而过，好像是在欢迎着骑者的到来。微微的海风掀起缕缕的海腥味，顺着骑者的鼻孔钻进骑者的肺里，令人心神荡漾，心旌摇曳。

跨过大桥便是一个汽车中转站，只见人头攒动，游人如织。骑者并没有停留，而是迅速地穿过汽车站向着城内的旅店骑去。

天空阴暗，下起了牛毛细雨。

看到了一条运河，清澈的水面上一艘艘白色棕色的带有船舱的游艇以及威尼斯特有的黑色的贡多拉不紧不慢地划水而过，船尾掀起了白花花的浪花。

骑者搬车跨过一座小桥，运河变成了小河，游艇也变成了小船。

　　正当骑者急匆匆地沿着小河骑行的时候，迎面突然过来一位胳膊上挎着一个购物袋的大嫂看见骑者立刻嘀哩咕噜的说了一通外语。吓得骑者赶紧跳下车来，嘴里一劲儿地说着道歉的话。

原来这大嫂是在柔声细语地问询骑者城里怎么能骑车呢？人群那么多，街道又那么窄。

看到骑者慌乱的下车动作和抱歉的表情和话语，大嫂也就借坡下驴，一笑而过。

推车拐过一个弯儿，看到没了游人，骑者心想总是推车啥时才能到达旅店呢？于是，一骗腿又骑了上去。

巷道越来越窄，游人越来越多，只能推行了。

但就在这时，后面过来一位穿着防风衣，背着冲锋包，脚蹬一双旅游鞋的驴友看到骑者后用一种沉重忧虑的口气和疑惑的表情对着骑者轻声细语地说了几句，骑者一听立刻手心发凉，心口一紧，吓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这位驴友的大概意思是，在城里骑车，如果被警察看到了会罚款500欧元。

根本就不用换算了，骑者的脑袋里立刻就浮现出了一沓四千人民币的钞票。

骑者心里想，只有赶快找到旅店，进了旅店也许就安全了。

想到这里，立即加快了脚步。刚才看到欣怡的景观还会停下车来拍拍照，现在再也没有那个心情了，只顾埋头推车，在狭窄的巷子和密集的人流中钻来钻去。

　　按照导航抵达了终点，却是一个死胡同。骑者抬头观望，一堵潮湿斑驳年代感极强的石灰墙竖立在眼前。墙体上一扇黑色的防盗门阴森森地紧闭着，墙上门上没有任何旅店的标记。一头雾水的骑者看着冰冷湿滑挂满雨珠的自行车心急如焚，像头苍蝇一样在周围转来转去，心想必须尽快找到旅店，把车推进旅店才能踏实下来，否则，明晃晃的自行车很容易被警察发现，一旦发现，接下来的情景骑者再也不敢往下想了。

赶紧翻开手机，找到订单，给店主发去了已经抵达的短信。但是，没有回音。

无奈之下，骑者钻进了旁边的一家饭馆求助。一连询问了两家，穿着白色衬衫，打着黑色领结，围着黑色围裙，高大绅士的餐厅服务员停下手中的工作，通过手机搜索，和其他同事商量，最后都走出饭馆，领着骑者来到了那扇黑色的防盗门前。其中一位眼尖的服务员发现了门框上模糊破旧的门牌号。通过与订单上的地址对比，正好符合。于是，骑者再次给店主发去了短信。

焦急之中，终于等来了店主的回信。按照店主提供的密码终于打开了那道黑森森的防盗门，迎头就是一个逼仄陡峭的楼梯，只好卸下驮包，先搬驮包，后搬车，来到楼上的门前。又按照另一个密码，打开墙上的一个密码盒，取出钥匙，开门，把驮包和车依次移到了门厅里。

　　还没坐稳，一位当地人就拿着手机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手机里传出了旅店老板急促的声音。老板指令骑者，现在立刻出城，把车停到汽车站附近的停车处去，否则不许住店。

骑者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那种认为只要把车搬进旅店就一切安全了的想法也随之化为泡影。

于是，便出现了骑者推车仓遑出逃的那一幕。

　　虽然威尼斯水城的河道教堂给骑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城外存车的落魄一幕也成了一个挥之不去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