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城亚丁,乱云千山浮天远

停琴伫凉月

<p class="ql-block">是乃9月30日,清晨的理塘,笼罩在浓厚的阴云之下,宁静中被裹上一层冷峭的氛围。关于此地,印象最深的便是“天上的仙鹤啊,借我洁白的翅膀,我不会远走高飞,飞到理塘就转回。”看着风走过的街道,思绪缈缈。</p> <p class="ql-block">旅游旺季尚未到来,这座富于藏族风情的小城无车无人,显得很是空旷。深秋的晨风,携着微微的清冷轻拂着路边静默的树。就从这儿出发,前往稻城亚丁。“转山转水转佛塔,只为途中与你相见。”</p> <p class="ql-block">“欲报东山客,开关扫白云。”白云可以扫吗?这方奇异的风景告诉你,可以。那些云,一团一团,互不相连,紧贴峰上,立于其旁,应该伸手可及吧?它会给予你怎样的温度?</p> <p class="ql-block">迥然有异的地貌依次呈现,走上一段,便有不同特色的景致吸引注意,饱饫眼眸。此处旷野如同黄色的绒毯,植物稀疏,不见鸟迹,唯有风走过后留下的印记。</p> <p class="ql-block">乌云以汹涌澎湃之势,宛如一道遮天蔽日的屏障,阻隔了远方,仅将一片土地留下,供你瞻望。一座白塔,端立于地面高处,宁止如僧。语言在这种景象面前显得极为苍白,唯有震撼后的惊叹!</p> <p class="ql-block">巍峨高峻的山脉横陈眼前,绵延无际。连天接地的乳白色云雾弥漫于其上,不断变换模样。山口的房屋亦为白色,仿佛是采云而建。在观云中迷失,然后回到蛮荒时代!</p> <p class="ql-block">笔直的道路通向山口,两边人工所植树木在这深秋依然郁郁葱葱。黑色的山峰、白色的云雾、黄色的田野组合在一起,如同一幅缓缓展开的画卷,望之顿生出尘之思。</p> <p class="ql-block">白云宛如飘带,围绕在山腰,只露出黑色一道。四顾渺无人烟,就是前路所见的牦牛、羊群也是影踪全无。这里,好像从鸿蒙初辟就是这番景象,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你可以欣赏它,但丝毫不能改变它。</p> <p class="ql-block">一切植物都逐渐向黄色发展,给你的感觉,它们最终也会变成云的颜色,然后消失于即将到来的寒冬。当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来时,这里会如何?稍微一想,就是浩渺无际、充斥天地的苍茫。</p> <p class="ql-block">有人写云:春云逸,夏云躁,秋云高,冬云虚,阴云如砥,晴云如丝……。无论哪一种比喻,都不足于形容这里的云。它分明就是造物制就的帷幕,随风而动、而皱、而飘、而挪,而罩,而拥。</p> <p class="ql-block">黝黑,冷峭,峻拔,阴湿,凝重,这是真正的远古遗迹。行到此地,你不会再想起江南,不会再想起古诗,不会再想起历史。时间化作有形的影子,借助每道山峰、每棵树木、每块石头,具体呈现!</p> <p class="ql-block">兔儿山,据说因远观就像兔子耳朵屹立在风中而得名。山的上部被云雾包围,难以窥见面目;下部则全为砂砾和碎石,</p> <p class="ql-block">犹如乱石的海洋,大小不一的石头自从诞生之后,便凝固在这里。各色的植物择地而生,有的成片覆盖着石头,有的成丛拱卫着石头,景象壮观!</p> <p class="ql-block">虽是白日,天色却如同黄昏,浩瀚无比的黑云覆盖于整个山谷之上,以倾倒一切的态势逼压下来。阳光从一道细缝射下来,仅仅一绺,格外显眼。水流亦如一线,蜿蜒而前。此种景象,平生未遇。</p> <p class="ql-block">没有一丝声响,不见一点动物的影子,整个山谷安静得如同原始的夜。无论你怎么想象,你也不知道从远古到现在,这儿曾经发生过什么。</p> <p class="ql-block">路边也有海子,在阴郁的低沉的天宇下,水呈现出一种幽暗,水看似不深,有石露出头来。这儿的海子受降水影响,每年都有消失和增加,故而数量并非一成不变。真是神异!</p> <p class="ql-block">有的海子很小,就在石头围成的小小一方中。像这样的水,本想里面注定没有鱼,但却听到产有高原黄鱼。不知哪位多情的游客,在其旁边堆了一个玛尼堆,无边的空阔与荒芜中看去,引动无穷思绪。</p> <p class="ql-block">这里属于横断山脉—沙鲁里山脉山峰,横断山有“七脉六江”构成,沙鲁里山脉为其中的第四脉,横隔膜亘中部,是横断山的中央山脉。幼年只听过横断山,哪会想到有一天竟然会到达它的深处。</p> <p class="ql-block">石头粗糙,棱角分明,仿佛没有经过岁月的打磨。它们构成的世界中,冒出几簇火焰一般的植物,从远处看,居然当成迎风而立的狐狸。</p> <p class="ql-block">到达海子山,据说此地有1145个大小海子,其规模密度在我国独一无二。海拔在4700米以上,下车观赏,隐隐感到不适。寒风吹来,令人瑟瑟发抖。</p> <p class="ql-block">海子山主峰名为夏塞峰,又称尼特岗日峰,海拔5388米。放眼而望,但见云雾遮挡了一切,峰在何处,无法探寻。</p> <p class="ql-block">这里属于距今260—300万年至今的第四纪大冰期的遗迹。我们立足的地方那时发生过什么?相比此地的古老,人类历史显得多么短暂。</p> <p class="ql-block">乱石之间的土壤里,还是开着细碎的花,蓝色的花,如同浅浅的笑靥,绽放在寒风之中。这儿注定不会有蝴蝶、蜜蜂前来,它们自开自落。</p> <p class="ql-block">在平常的理解中,所谓海子,就是比较大的湖泊。这次颠覆了这种认识:它也可以很小。就像眼前的这个,真像高原上一个未醒的梦。</p> <p class="ql-block">只要沿坡而上,就会走入云之中,给人的错觉,甚至可以随云上升,直到半空。没被云罩住的石头,重则如金铁,轻则如鹅卵,千奇百怪而又形神兼备。一眼百万年!</p> <p class="ql-block">海子山石河公园,巨大的石头满布河道。怎么来的?洪荒时代,石头随着冰川流动漂移,冰川消失时,它们被固定在这里,于是形成一条由冰源石组成的长河。看去如睹神话!</p> <p class="ql-block">此地山下也有人家,墙为夯筑,房为石制,形貌庄重而坚固。房子周围的青稞已经收割完毕,一片黄色映衬着无边的绿色,格外醒目。</p> <p class="ql-block">走出石河公园,眼前就是这样的路,与西北常见的近似,路面平坦,两边是人工植种的白杨。亚丁,还在一座座山的背后,在乌云弥漫的前方。</p> <p class="ql-block">并不是所有的山都被绿色覆盖,也有濯濯童山,寸草不生,将黄褐色的肌肤裸露。这样的山下,是大片青杨林,显然是人力所为。哪里都有让人敬仰的无名英雄!</p> <p class="ql-block">远出山峰最高处,立有一个碉堡,在广阔的天底下,在涌动的云层下,显得格外孤独。这样的碉堡因何而建?应该是为了瞭望吧?瞭望什么?绝对不会是羊群吧?</p> <p class="ql-block">从甘肃合作一路走来,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就是:所经之地不同,藏族民居的布局、风格、颜色、形制都不同。像这个,总体为灰白色,窗户很多,而且有很大的院落。</p> <p class="ql-block">沿山路而行,拐过几道弯,看到建在山上的热乌寺,它的前面,就是深深的峡谷。寺庙、白塔、房屋成群,布局却又极为整饬。看去工程颇为浩大,是此地人们的信仰所在。</p> <p class="ql-block">你不用预设,也不用期盼,你只需要等待,自然会有种种异乎寻常的风景递送到你的面前。你记住它,就等于记住了一份珍贵的馈赠,能够改变你的处世方式的,能够让你回观内心需求的……</p> <p class="ql-block">到得此处方知,亚丁原来就是个藏族小山村,成为旅游景区后,有所扩充。房屋已具现代气息,而四周风景不变。云卷云舒,浮于村子上空,仍是一方净土。</p> <p class="ql-block">到达稻城亚丁景区。门如古寨,建于两山之间。有些地名,总会带一种神异的色彩,让你一旦想起,就会思接千里,心骛八仞。这个地名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高原,意味着苍凉,意味着纯净,意味着远方……</p> <p class="ql-block">进入真正的景点需乘车而行。山路弯道又多又窄又急,当初开辟实为不易。每拐一弯,就有不同的风景进入眼帘。入眼最多的,还是高大硕茂的树木,上空阴云为之涂饰了一层幽绿之色。</p> <p class="ql-block">景区有三条旅游线路,可惜不能一一前去,而且所谓的高海拔的“金刚挑战线”因地质原因暂时不予开放,故而只走“观音慈悲线”。即便如此,也是风情无限。</p> <p class="ql-block">车一转弯,一种让人震撼的景象出现,树丛后面,高与天接的是什么?简直就是神话传说中天神的面孔。那是雪山,冰川依山峰凹凸而成形,大团的云既像是被山命令后盖住峰顶,又像是由冰川吐出,凝结不散。</p> <p class="ql-block">跋涉千里,宛然就是为了靠近这一幕。是的,它有名字,被人们赐予的。但你尽可忘记,然后沉浸在万物还没有被命名的时代,继而进行著名的哲学三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p> <p class="ql-block">“仙乃日”,藏族意为“观世音菩萨”,是三座神山的北峰,海拔6032米。也唯有到达此地,才隐约领悟到为什么藏族人们将这样的山视作是神山。看那积雪,看那云雾,看那始终被隐藏的山顶……</p> <p class="ql-block">谷中亦有红色的果实,颗颗都像水晶,上面流动着一星微光,明净如没有经过任何污损的露珠。有一天你会明白,这样的果实也是可以洗涤心灵的。</p> <p class="ql-block">山涧流水,保持着雪的色泽,泛着微微的白光,哗哗而下。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想法:到雪山,看那最终形成一道河流的第一片雪的融化,然后在入海口等待它的到来。</p> <p class="ql-block">明明矫首天外,却似乎俯瞰人间;明明全呈皓白,却似乎绚烂璀璨;明明冷漠冰封,却似乎柔软多情;明明云遮雾罩,却似乎普照大地;明明一无所有,却似乎神冕加持!</p> <p class="ql-block">水堪与九寨沟的媲美,本来没有颜色,流到不同的地方,便是地方的颜色。石黑,水便黑;石白,水便白。更兼带上黄草黄叶的色彩,可谓五色同具,十分绮丽。</p> <p class="ql-block">水为墨绿,草则微黄,近处的树由绿而黄,远处的树仍保持葱绿,加上灰色的山,白色的云,层次分明,美丽如画。世外桃源,不过如是。</p> <p class="ql-block">这里是冲古草甸,原为冰川堰塞湖,由于仙乃日脚下的冰川湖决堤后冲垮了这里的湖泊,使之变成了今日的草甸。时值深秋,草已变黄,几匹马安详地吃草,为其增添一抹幽静之气。</p> <p class="ql-block">水流自山谷流出,缓缓而来,穿过草甸,尽呈墨绿色,清澈得让人爱怜不已。伸手入水,仿佛在触摸山上积雪,但觉清凉无比。</p> <p class="ql-block">另一座雪山,形貌与仙乃日完全不同,上无寸草,山体灰白,浓云自山上升起,然后留恋不去,以搅动的态势抚摸山峰,具有强烈的动感。</p> <p class="ql-block">山对面的崖壁上,长满了树,因崖壁倾斜,树也斜身而长。再过一段日子,将全部变成黄色,到时落叶满谷,当是另一番赏心悦目的景象。</p> <p class="ql-block">对于这样的枯木,能够依然站立在水边,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它出生于此,扎根于此,也便终老于此。没有斧斤觊觎,于是成为风景的一部分。</p> <p class="ql-block">从林间的栈道上走过,不时有硕大的松鼠窜出来,睁着红色的眼睛打量一番行人后,灵活地顺着栈道边缘跑到草地。冬天快到了,它们该搜集储藏食物了。</p> <p class="ql-block">冲古寺建在半山,庄严肃穆。这座寺的藏语意思是“填湖造寺”。与许多寺庙一样,也被赋予神奇的传说。民国十七年(1928年),探险家、植物学家洛克来到亚丁,就居住在此寺。和甘肃的扎尕那一样,这里也有一条洛克之路。</p> <p class="ql-block">水流经过的地方,建有转经筒,借助水的力量,日夜不停地转动。近前聆听,没有声音,宛若于沉默中祈祷,于宁静中感悟。</p> <p class="ql-block">矫健的雄鹰,羽翼如刀,飞翔于苍穹之下。这里天高地阔,可以任其啸傲。站在它们的高度,应该可以看到雪山的全貌。观此,长期处于斗室的心雄为之一畅!</p> <p class="ql-block">临别回首,仍是高峻的雪山巍然屹立,那是只可仰望而不可亲近之所。愿你长久存在,就如你一直存在。“白云在天,丘陵自出。道里悠远,山川间之。将子无死,尚复能来。”</p> <p class="ql-block">走出山来,只见一只猴子蹲立于栏杆之上,毛色发亮,尾巴粗大,大口地吃着游客给的面包。这种日子大概过久了,显得从容不迫,镇定自若。</p> <p class="ql-block">“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各色的八瓣梅,像一靥靥微笑,摇曳在明艳的阳光下。天气晴好,犹如一路心情。再见,稻城亚丁,感谢你的接纳,感谢你的赐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