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魏人凡破南兖、徐、兖、豫、青、冀六州,杀掠不可胜计,丁壮者即加斩截,婴儿贯于槊上,盘舞以为戏。所过郡县,赤地无馀,春燕归,巢于林木。魏之士马死伤亦过半,国人皆尤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 上每命将出师,常授以成律,交战日时,亦待中诏,是以将帅趑趄,莫敢自决。又江南白丁,轻进易退,此其所以败也。自是邑里萧条,元嘉之政衰矣。</span></p><p class="ql-block"> 战争的残酷,确实让人触目惊心,而这一次恶战的缘起,却是颇有点名气的元嘉之治。刘宋武帝刘裕死后,其子刘义隆接班,史称宋文帝,年号元嘉,从公元424年至453年,共30年。但凡谥号上有个“文”字,在文治方面还是有一点长处,宋文帝实施清理户籍、免除百姓欠政府的“通租宿债”、实行劝学、兴农、招贤等一系列措施,使百姓得以休养生息,社会生产有所恢复,元嘉前期可谓是南朝历史上最强盛之时。</p><p class="ql-block"> 可惜,也正是这种短暂的成绩让刘义隆迷失了方向,他想效仿自己的父亲与北朝掰掰手腕,一意孤行发动战争。元嘉年间共组织两次北伐,分别是430年和450年,两次均以南朝的惨败而告终,第二次北伐,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甚至带领十万大军打到长江边,兵锋直指健康,辛弃疾在《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中所言“元嘉草草”,便是特指这一次,刘义隆两次主动发起的战争,均以失败而告终,原因何在呢?</p><p class="ql-block"> 首先是国力不强,无压倒性优势。南北朝对峙的局面共存续了169年,绝大多数时段均是北强南弱,北魏与刘宋之间差距不算太大,可谓伯仲之间。北魏的问题主要是其北方还有敌对势力,包括柔然(也称蠕蠕)、后秦、胡夏(大夏)、北燕和北凉等政权。其中,柔然是北魏最主要的敌人之一,经常南下侵扰北魏边境。北魏为了防御柔然,沿平城北设置了六个军事据点,称为六镇,分别是沃野镇、怀朔镇、武川镇、抚冥镇、柔玄镇、怀荒镇,此北方六镇后来成了北魏的心腹大患,六镇起义导致了北魏政权的分裂。北魏一直面临南、北双线作战的问题,也正是基于此,刘宋武帝与文帝才能找到机会,发动多次北伐。两个势均力敌的对手,要通过一次或几次战争就实现完全征服对方的意图,在理论上都没有可能。</p><p class="ql-block"> 其次是军力不占优,无必胜把握。北方的优势是骑兵,长于突击,单兵作战有优势;南方以步兵为主,要利用坚固的城防和地形优势作战,优势在于防守,也在于作战的纪律执行。刘宋与北魏对战不下数百次,但凡胜利,均要靠坚固的防守拖垮对方,同时需将士们戮力同心,以命相博。北府兵曾经在南北对抗中打得风生水起,主要仰仗其作风彪悍,组织严密,令行禁止。刘义隆第二次北伐是在刘湛之等文臣的鼓动下发动的,决策流程很仓促,国家层面的准备和动员都不充分,朝中诸多大臣也持反对意见,军方更是不明所以,毕竟南北双方已经维持了近二十年的和平局面,突然撕破脸,总得有个适应的过程。种种不切实际的冒进埋下了巨大的隐患。</p><p class="ql-block"> 再次是天时、地利与人和均不占。元嘉两次北伐失败,有几个共同点,一是战线拖得太长,后勤补给出了大问题;二是拓跋焘用了“拖”字决,让战争拖入寒冷的冬季,南方士兵无法适应北方的严寒,战斗力大打折扣;三是主将能力不足,贪生怕死,贻误战机;四是刘义隆授权不足,遥控指挥,整个指挥系统呆板僵化、效率低下、应对失当。这几点一累加,注定是大罗金仙也难救的败局。</p><p class="ql-block"> 回到《资治通鉴》中的这一番描述,北朝军队把江淮之间的广大区域弄成了人间地狱,这对刘宋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几十年积累下来的国力荡然无存。南北朝时的战争都非常惨烈,烧杀抢掠不一而足,但北魏对刘宋的报复尤为残酷,对兵士的暴行听之任之,甚至刻意放纵,这种无差别的屠杀只会带来仇恨,对拓跋焘自以为的丰功伟业无任何加分,相反,他坐实为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暴君。刘义隆呢?他把一个人任性的后果推到极致,给国家和民众造成难以挽回的灾难,原因就在于他是一个一言九鼎的君王,一个决定背后连着尸山血海。</p><p class="ql-block"> 位高权重者,怎能不谨言慎行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