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立冬｜北风潜入悄无声，未品浓秋已立冬

郭勲陽

篆刻《立冬》，由厦门书法篆刻艺术家（银城刀客）郭染警官独家提供。匠心独运，美哉立冬…

“霜降向人寒，轻冰渌水漫。蟾将纤影出，雁带几行残。田种收藏了，衣裘制造看。野鸡投水日，化蜃不将难。”这是唐代诗人元稹咏二十四节气诗的《立冬十月节》，立冬这一天，诗人真切感受到了阵阵寒意，于是，通过描述天地万物的变化，将立冬的气候特征生动地呈现了出来。

立冬，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十九个节气，此时，太阳到达黄经225°。这一天，北斗七星的斗柄指向正北方，意味着气温、雨水、光照等开始进入冬季的状态。《说文解字》注：“冬，四时尽也。从仌从夂。夂，古文终字”。在古代的文字里，“冬”是终了的意思。《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也说：“立，建始也；冬，终也，万物收藏也。”这个时候，秋收作物已收晒完毕，收藏入库，许多动物也已藏身起来准备冬眠了。一个“藏”字，尽显“冬”意。

到了立冬时节，黄河以北已是一派初冬景象，淡淡的雪意，裹挟着冰的气息。长江流域，青黄相间，霜叶缤纷。此时，北方一些地区开始下雪。地处闽南地区的厦门虽然没雪，人们也明显感受到了降温带来的丝丝寒意。

气象资料显示，厦门常年11月的月平均气温为19.8℃，比10月低3.7℃，月平均降雨量36.7毫米，比10月少12.3毫米。今年11月4日晚，有一股新冷空气的先头部队进入厦门，6日一早又起风了，温度进一步下降，人的体感明显也更冷了。到了7日（立冬），城区白天的最高气温24℃，夜晨最低气温只有16℃。

大风，是厦门这个时节最常见的天气形态。厦门市气象台在7日上午9时21分继续发布大风黄色预警信号：预计未来12小时厦门沿海东北风风力持续较大，厦门内海及各大桥最大风力可达5~7级、阵风7~9级；厦门外海及崇武到东山沿海最大风力可达7~8级、阵风9~10级。

许多人问：今年会是一个冷冬吗？因为早在今年9月，世界气象组织就预测拉尼娜准备在秋季“返场”。许多人认为拉尼娜的出现，意味着冬天将变得更冷甚至带来超强寒潮。

农谚也说了：“立冬在头，冻死老牛；立冬在中，单衣过冬；立冬在尾，冷在二月。”谚语中的“头、中、尾”，指的是立冬日所处月份的上、中、下旬。古人通过观察立冬节气在农历月份中的位置，来预测冬季的寒冷程度。如果立冬在月初，则预示着冬季将非常寒冷，需要提前做好防寒准备。2024年立冬时间为11月7日（农历十月初七）6时19分49秒，属于“立冬在头”，或称“早立冬”，如果农谚说的没错，那今年的这个冬天是不是真的会更冷一些了？

不过，如果按照气候学的定义，以连续5日的日平均气温低于10℃才算正式进入冬季，则厦门少有气象意义上的冬天。厦门最冷的月份通常出现在每年的阳历1月，该月的日平均气温为12.5℃左右，仍高于冬季的气温标准。

资料显示，从2015年至2024年的10年间，厦门每年立冬日的最高气温记录如下：2015年31℃，2016年28℃，2017年28℃，2018年27℃，2019年28 ℃，2020年26℃，2021年28 ℃，2022年24 ℃ ，2023年28 ℃，2024年24℃ 。其中，立冬日高温达25 ℃以上的有8个，28 ℃有5个，最高为2015年的31℃，最低为2022年和2024年的24℃。

立冬过后，厦门日短夜长的现象将愈发明显，天黑得更早，常常刮起东北大风，风干物燥，空气湿度大幅降低。虽然不具备气候学定义下的冬天，但厦门的冬天有自己冬天的样子，气象部门将厦门的冬季划定在每年的12月至次年的2月。

本期插图：立冬前后，厦门翔安南部新城（金海小学周边）的复羽叶栾树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古时候，天子有在立冬日出郊迎冬之礼，并有赐群臣冬衣、矜恤孤寡之制。《礼记•月令》记载：“先立冬三日，太史谒之天子曰：某日立冬，盛德在水。天子乃齐。立冬之日，天子亲率三公九卿大夫以迎冬于北郊。”立春、立夏、立秋、立冬被认为是二十四节气里的大节气，人们对其格外礼敬，天子需要前呼后拥去恭迎每个季节的到来。而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入境，于是，便迎春于东郊，迎夏于南郊，迎秋于西郊，迎冬于北郊。“天子祈来年于天宗，大祷祭于公社。毕，飨先祖。劳农夫以休息之。命将率讲武，肄射御，角力劲。”（《淮南子·时则训》）

如果“立”是始，“冬”是终，那么，“立冬”就蕴含着“有始有终”的意思了。这个日子，在古代倍受人们的重视。古时候的立冬，除了天子大臣要举行隆重的迎冬仪式，民间还有“十月朔”、“秦岁首”、“丰收节”等庆祝活动，并有祭祖、饮宴、卜岁等习俗，人们以时令佳品向祖灵祭祀，尽为人子孙义务与责任，祈求上天赐给来岁丰年，农家人自己亦获得饮酒与休息的酬劳。劳动一年了，利用立冬好好休息一下，顺便犒赏一家人的辛苦。

从古至今，各地丰富多样的立冬习俗，离不开与“吃”相关。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立冬之后，养生的重点就在于“藏”，需要适当进补，辅以运动和精神调养。闽南谚语说：“立冬补冬，杀鸡杀鸭补嘴空”。虽然此时厦门气候尚未进入真正的冬天，但在老百姓的心里，“立冬”时节的养生保健同样有着不可轻视的份量，“立冬补冬”的生活习俗也就一直延续下来，年年精彩上演着“舌尖上的立冬”。

食物匮乏年代，厦门最常见的“补冬”食物是正番鸭炖“四物”(当归、熟地、川芎、白芍)。直到现在，“四物鸭”依然是老厦门人非常喜欢的药膳。除了鸭肉，还有羊肉、猪肉、猪蹄、鸡肉、鱼肉等……冬季的“养藏”调理，为的是强身健体，以迎接来年新的挑战。

“北风往复几寒凉，疏木摇空半绿黄。四面修堤防旱涝，万家晒物备收藏。”当代诗人左河水的七言绝句，以写实的手法，描写了立冬时节西北风往复南下带来的降温，使万木叶黄叶落，一片凋零的景象；同时，大江南北的广大农村，到处呈现出农产品的晒藏和水利工程建设的情景。

在厦门农村地区，也流传着许多与立冬相关的谚语，比如：“立冬东北风，冬季好天公”，“立冬南风雨，冬季无干土”，“立冬落雨会烂冬，吃得柴尽米粮空”等等。立冬过后，闽南地区一般会迎来一段较长时间的晴好天气，且农村大部分农产品都已收获完成，处于农闲的时段，因此，传统上这是一年中比较红火热闹的时光，很多家庭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盖房子、娶媳妇、嫁女儿，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立冬三候：一候水始冰。二候地始冻。三候雉入大水为蜃。

天地之气，一阴一阳。冬之气，阴气愈盛，阳气愈衰。由秋之白露、寒露，露凝为霜（霜降），一路演变而来，至孟冬阴气盛极而为寒，由霜而结为冰，这便是立冬初候“水始冰”。《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说：“初候，水始冰。水面初凝，未至于坚也。”董仲舒云：“水者冬，藏至阴也。”水始冰，冰寒于水，所以是水与冰的结合。冬寒水结是为伏阴，孟冬始冰，仲冬冰壮，季冬冰盛。当天气转入冬季后，北方的冷空气向南侵袭，地面温度降到零度以下，土地一点点上冻，水面也慢慢结成薄冰，这是冬季开始的最直观的物候特征。水始冰，也由三点“水”，变成了两点“水”，万事万物也该由复杂而变得更简单了。

立冬之后五日，地始冻。《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说：“地始冻，土气凝寒，未至于拆（拆，意裂也）。”随着节气的推演，冬之阴气不断加重，土地变得越来越冷硬。所谓冰壮曰冻，地冻为凝结。此时北方大地，已如韩愈诗中所描述的：“霭霭野浮阳，晖晖水披冻。”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河水表面的冰层也逐渐加厚，黄河中下游的土地开始上冻，田垅不再松软，这种冰冻的日子会持续到来年初春，等到阴气盛极而衰，阳气开始回振，土地才又重回温软。

再五日， 野鸡一类的大鸟便不多见了，海边却可以看到很多外壳与野鸡的线条及颜色相似的大蛤蜊。所以古人认为雉到立冬后便变成大蛤了。这便是立冬三候“雉入大水为蜃”，一个充满着浪漫色彩的想象。《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说：“雉入大水为蜃。雉，野鸡。郑康成、《淮南子》、高诱俱注蜃为大蛤。”寒露时节的二候为“雀入大水为蛤”，那时的蛤蜊还比较小，古人推测是由雀一类的小鸟化成的。到了立冬时节，蜃为大蛤，就是雉一类的大鸟化成的了。进入冬天，蛤蜊愈加肥硕丰满，看起来就很大了。

古人在月令七十二候中，将“雉入大水为蜃”与“雀入大水为蛤”相对应，认为蜃即大蛤，还认为“海市蜃楼”便是蜃吐气而成的。这种解读，体现的是古人对天地间生命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的认知。

都说诗人写诗最爱秋季，当萧瑟的秋风卷起满天黄沙，当南飞的大雁揉碎天边晚霞，诗意就会绵绵不绝。而冬季在诗人的眼里又是一番什么景象呢？

宋代陆游的《立冬日作》描写的是冬日生活的艰辛：“室小才容膝，墙低仅及肩。方过授衣月，又遇始裘天。寸积篝炉炭，铢称布被绵。平生师陋巷，随处一欣然。”小屋简陋，衣被单薄，是当时社会大多数人的生活常态。而诗人面对困苦生活“欣然”处之的豁达，则是中国文人崇尚的品德。

同是宋代的释文珦则是在远行郊外时，发现了冬日之美，他的《立冬日野外行吟》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幅清雅的冬日行吟图：“吟行不惮遥，风景尽堪抄。天水清相入，秋冬气始交。饮虹消海曲，宿雁下塘坳。归去须乘月，松门许夜敲。”

诗仙+酒仙李白在立冬写诗，当然必须要和酒有关：“冻笔新诗懒写，寒炉美酒时温。醉看墨花月白，恍疑雪满前村。”冻笔、寒炉、月白，寥寥几笔，初冬的冷清与萧瑟跃然纸上。冬日里，诗人慵懒自得，温酒醉卧，可是蕴含着生活的大智慧啊！

如果说发现冬日之美是一种情趣，那么，要在冬日里浪漫则需要特别的情怀了。

2023年立冬日，我的老同学王大律师也写了一首《立冬之日》的诗：“西风不忿晚霞红，吹尽芳菲秋气空。化外自然随意去，天明依旧满山中。”秋风嫉妒阳光照射下美丽的晚霞，想把彩霞吹散，没想到吹落了花朵、吹枯了绿叶，把秋天也吹成了冬天。诗人认为，即使是没有开化的地方，也知道太阳照耀大地的规律，因为第二天早上，太阳依旧出来，彩霞还是那么美丽。

这首诗，充满着浪漫的色彩。但在我看来，秋风应不会嫉妒晚霞，冬天也并不是蓦然地要把生命甩进冰天雪地，冬天的到来，也是温和的，缓缓的，有时甚至情意绵绵的。冬天，有其独特的色彩与韵味，很美观，也很可爱。

“北风潜入悄无声，未品浓秋已立冬。”秋天的景意还未退去，立冬就踩着厚厚的落叶，披着清澈的蓝天，伴随着些许微寒粉墨登场了。

随着立冬节气的到来，从北到南，草木逐渐凋零，万物进入收藏，蛰虫则以冬眠的方式静养，为来年春天的生机勃发做好准备。

由秋而冬，便由热闹而寂静了。此时，有人感叹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秋天，冬天就来了；有人则高兴冬天可以远离俗世喧嚣，安享悠闲；有人会在这闲暇的日子里，整理一下思绪，沉淀一段时光，然后再重新出发……我想说，冬天也是孕育种子的季节，就让我们好好养精蓄锐，等待下一个春天的归来。

“秋风吹尽旧庭柯，黄叶丹枫客里过。一点禅灯半轮月，今宵寒较昨宵多。”（明•王稚登《立冬》）一盏青灯，半轮明月，立冬一过，寒气将一夜胜过一夜，岁末渐渐近了。古人有在春节阖家团圆的习俗，此刻，诗人心中的思乡之情如泉水涌起，他渴望着家的温暖，期待着与亲人的团聚。2024年立冬之日，当笔者再次读到王伯谷的这首诗，惟愿远方的游子，都能够在寒冷的冬天，回到自己温暖的家。

我还想说，假如你在春天、夏天和秋天经历了太多，不妨在冬天到来的时候歇一歇了。此时，你可以前来厦门岛外的翔安南部新城，浏览这里的美丽风光，呼吸这里的新鲜空气，观赏这里挂满着小灯笼、寓意着“奇妙、灿烂、喜庆、吉祥”的复羽叶栾树。在百花凋零的立冬时节，翔安南部新城的复羽叶栾树“灯”花绽放，黄色的花，黄色的蕊，蕊的周围点缀着一圈的红，在秋末冬初保留着春的清新与夏的热烈，那枝头上的羽状叶片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或者，你也可以静下心来，打开本期美篇，听一听背景音乐由安德烈．瑞欧（Andre Rieu）演奏的小提琴曲《When Winter Comes 》（《当冬天来临》），该曲旋律优美，淡淡的忧伤中显露出了一种释然。季节已渐渐走向荒凉，人们则可以从火热的音符里，感受到悲凉中也有温暖，心灵于是随着音符轻舞，记忆便在旋律中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