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幼子继承”

大漠孤烟

商朝中前期，王位的继承在父死子继和兄终弟及之间交替进行。父死子继，就是父亲死了儿子继位；兄终弟及，就是哥哥死了弟弟继位。

到了周朝，继承方式最终确定为父死子继，且立嫡立长。也就是说，任何爵位均由正妻所生的第一个儿子继承；若无嫡子，则由庶长子继承。这种嫡长子继承制，成为后世汉家王朝一以贯之的铁律。

但在少数民族地区，普遍实行的却是幼子继承制。这么做主要出自两个原因。首先，孩子成年后相继离去，另立门户，父母通常由幼子赡养，他分得的家产自然要比他人多。

其次，因受群婚残余的影响，有些地区男女婚前性行为比较随便，奉子成婚屡见不鲜。为了确保家庭财产和社会地位最终落在父系的嫡亲骨肉手中，所以就有了以幼子为主导的继承制度。

元朝之前，草原各部一直实行幼子继承。正妻所生的小儿子叫做“斡赤斤”，意为“守灶人”，有权继承大部分家产。

蒙古人崇拜火，视之为生命的源泉，避邪的圣物。吃饭前要先用奶酒遥敬火神，然后才能动刀动箸。

守灶人继承的最大遗产，是父亲的火盆与火灶，名副其实的“薪火相传”。据说，“蒙古”一词的含义就是“永恒的火”。

在中国北方农村，人们习惯称最小的儿子为老“疙瘩”。其实这个词借自蒙语，与草原英雄嘎达梅林的“嘎达”乃同文异译，都是“幼子”的意思。

“嘎达”是一种身份，意味着有家产继承权；“梅林”是一种官职，汉语“总兵”的意思。原来，嘎达梅林不是个名字，而是个尊称。他的蒙名叫做那达木德，汉名叫做孟庆山。

成吉思汗嫡妻孛儿贴为他生下了四个儿子：长子术赤 ，次子察合台，三子窝阔台，四子托雷。托雷最得乃父欢心，铁木真也确曾考虑传位于他。但几经权衡，最后还是把江山交给了老三窝阔台。

成吉思汗此举显然打破了“幼子守灶”的祖制，但做得并不彻底，留下了一个大大的“尾巴”，即把12万军队中的11万交给了幼子托雷。正是这个“尾巴”，导致了日后帝国的分裂与内战。

托雷在蒙古语里是“镜子”的意思。据说，之所以取这么个名字，是因为此子长得酷肖乃父，铁木真看到他就如同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在草原插队时，我发现蒙古人很少称镜子为“托雷”，通常代之以“奴勒希里”。“奴勒”是“脸“的意思，“希里”则是“玻璃”，合在一起就是“照脸的玻璃。”

另外，蒙语眼镜叫做“奴登希里”，“奴登”是“眼睛”，“希里”是玻璃，直译成汉语就是“架在眼睛上的玻璃”。

游牧民族在汉化初期，“幼子守灶”与“嫡长子继承”纠缠不清，冲突不断。有元一代，始终也没能解决好这个问题，成为其“国祚不足百年”的主要原因。清朝入关之后，大力推行汉化，“幼子守灶”便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