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记事之二：有温婶子

莲如意

有温婶子比有温叔小了大约有五六岁的样子，身高大约不到1.5米，身材偏瘦，年轻轻的却稍有点驼背。尽管生活在农村，一年四季风吹日晒，可有温嬸子的脸却很细腻白净，但那白却显得些许苍白，看不到一点儿红晕。不仅脸是白白净净的，连胳膊带腿都是白白的，怎么晒都晒不黑。 她一年四季头上都会包着一条羊肚子毛巾，平常都是白色的，只有到了过春节的时候，才会换一条花毛巾。一般人是见不到她摘掉毛巾时的样子。 一天中午，她的大女儿小思1儿趁妹妹和弟弟不在家，有温婶子偶尔休息的时候（平时中午有温嬸子是从来不休息的。那天中午可能是感冒了，吃过午饭后躺在炕上休息时睡着了），偷偷的、悄悄地拿掉了母亲头上的毛巾，然后将门帘拉起一条缝，让我在帘子缝中看了她母亲摘掉毛巾的样子。 当我悄悄地从帘子缝中偷窥时，惊的我几乎叫出声，吓得我赶快用手捂住嘴，将头扭过来，不敢再看。 原来有温婶子整个头都是亮闪闪的，别说头发了，就是连毛茸茸的汗毛都不见，甚至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亮闪闪中，在好像是耳朵的上方，有像河岔一样，发着青头的筋。让人见了心中真的是又惊又怕！我当时真的有点后悔偷窥有温嬸子没有头发的＂尊容＂。事过后，连着好几天我都觉得我做了对不起有温婶子的事。 尽管上小学第一次跟姐姐回老家给母亲上坟时，听姐姐说过，有温嬸子年轻时让鬼剃了头，头上没有头发。在偷窥之前，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但是我却没有想到看到的，和我想象的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有温嬸子同丈夫和婆婆相处的关系，均是不冷不热、不近不远，似乎是都有点相敬如宾的状况。在有温叔家住了近半年。从没有见到有温嬸子同有温叔吵架拌嘴，也没有见到两个人有多么样的亲密。 有温叔在家呆的时间并不是很多。一天到晚几乎都是在外边忙，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基本也是回到自己的卧室休息。回来早的时候，会到母亲的房间里和二奶奶见个面说句话。这时的有温叔一般会脸上布满笑容，非常亲热的跟母亲说话打招呼。 然而一转头，见到有温嬸子，笑容马上会不翼而飞，好一点时，也就是还有个温和的模样，更多的时候会表现出大丈夫那种居高临下、一本正经的样子。如果是有温婶子主动跟他打招呼说事情，他似乎也是心不在焉的听着。有温嬸子对他提的一些要求，有时会表示同意的哼一声，有时会说：＂你去办吧＂。如果是他不同意的，从不当面表示反对或者同意，只是敷衍一句说：＂再说吧＂。 对有温叔的回应，有温嬸子从来都是怎么回答怎么接受。只是有时候会表现得非常高兴，有时候又非常的沮丧。最多也就是回答一个。＂行呀＂或者是＂噢＂。而对有温叔让她干的事儿，从来都是唯命是从！ 而对自己的婆婆就更是婆婆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更不会去提出反对意见、更不会顶撞婆婆。 二奶奶对自己的儿媳妇，也不会像一般的婆婆那样，对儿媳妇一个劲儿指手画脚的进行指挥，向来都是任由有温嬸子自己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我在有温叔家吃住了几个月的时间，也从来没有见到婆媳两人发生冲突，更没有吵架拌嘴。但是，也没有见到过两人亲亲密密的在一起说话做事。家中收拾屋子做饭的事儿，只有有温嬸子一个人忙活，忙不过来的时候会让小思儿妹妹帮着干。有时候也会让我帮忙。有温婶子再忙，也不会让二奶奶帮。我也从来没见到过二奶奶帮厨。只有过春节包饺子时，二奶奶和我、小思儿妹妹一起帮着有温婶子包饺子。 尽管二奶奶从来不会帮着有温婶子做饭。过春节忙的时候也是小思儿妹妹给有温婶子打下手。可是，年三十晚上和初一早上煮饺子。我们却享受的是二奶奶亲自上灶煮的饺子。那时，二奶奶自己烧火，自己煮饺子，谁也不让动手。有温嬸子悄悄告诉我说，婆婆要在年三十和初一早饭亲自动手煮饺子，会保证全年一家人都团团圆圆、平平安安的。那是我们老家的一种风俗习惯。 一九六八年春节，年30的晚上，我是在有温叔家吃的团圆饭。那天二伯父是否也去那里一起吃的！已经没有了记忆。现在想想应该是去过去了吧？因为年三十我绝不会扔下二伯父一个人在家，自己一个人去有温叔家吃团圆饭。 二奶奶在家干的活，就只记得她除收拾自己住的卧室外，就是从玉米棒子往下边搓玉米粒、从晒干的棉柴上将晒得半开的棉桃、或者是还没开、但是已经咧开嘴的大棉桃摘下来，将里边的棉花抠出来，然后再晒干了，用手将里边的棉籽一个一个的揪出来晒干了收好。像这些活，有温婶子一般是没有时间干的，都是二奶奶带着两个孙女干。 二奶奶在家里干得最多的活，就是盘腿坐在炕上，一手摇着纺车、一手拿着棉条＂嗡嗡＂＂嗡嗡嗡＂的纺线。我想：大概他们全家老少身上穿的粗布衣服、床上用的被褥，床单都是二奶奶纺的线吧？ 因为我很少见到有温婶子纺线，也从没见过小思儿妹妹学纺线。 只要我在有温叔家，几乎没有看到有温嬸子闲下来的时候。她一个人从早到晚，操持着整个家，除了二奶奶的衣服鞋袜被褥不用她做之外，他们家大小五口人的衣服被褥，鞋袜都是她一针一线的缝制，还有织布、喂鸡、给猪熬食、喂猪、推碾子、推磨加工粮食做饭等等、等等都是她来做！在农忙的季节，还要去下地干活。我都替她累得慌。 就是这样，她从来没有半句怨言，更不会抱怨婆婆不帮忙、说婆婆的闲话。好在那时的饭真的是太好做了！一天三顿饭几乎都是贴饼子、煮红薯，玉米粥，菜早中晚都是咸菜。偶尔做菜也就是大白菜，在锅里熬着吃，偶尔也会买点豆腐放在里面。有时候也会偶尔和面做点热汤面喝。但一个月能有两次就算不错的啦。 只有公社里去人，在她家吃饭的时候，才会和面、烙饼，炒个鸡蛋。但是由于村庄离公社驻地比较近，只见过一次公社干部在她家吃午饭。 有时候我想：有温嬸子这么忙，有时候二奶奶就是在外边同人聊天、或者去二伯父家串门，也从不帮着做饭，有温嬸子从来不抱怨，仍然是任劳任怨的干，是不是因为有温嬸子头上没有头发的原因，觉得自己配不上有温叔？！ 当时，我真的很好奇有温叔娶亲时，已经是一名村干部了，而且人长得也不错，又没有任何的毛病，为什么还要娶一名有这么大毛病的人当妻子，这是为什么呀？！ 一次趁着同二奶奶一起坐在炕上揪棉花籽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好奇心，向二奶奶提了这个问题。 二奶奶当时长叹了一声说：＂这都是命呀！＂ 二奶奶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那个时候尽管有温叔已经在村里当了干部，但家里没有什么家底。不是很富裕，娶媳妇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从有温叔不到二十岁开始，二奶奶就忙着找人为儿子找媳妇，可是找了好几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媳妇。 因为附近村庄的适龄姑娘都想找个比自己家富一点的人家出嫁。家境条件好的，就想找个比自己家更富的。有温叔显然不在其选择圈内。 而穷一点的人家，大部分又是兄妹多人的家庭，一般都采取了换亲方式找媳妇。有时候，好几家适龄的儿女们一起转着换。这样为儿子娶媳妇，也就省了一笔费用，当姐姐妹妹的，也就别无选择的，为了自己的哥哥或者弟弟能娶上媳妇，也就只好听天由命的出嫁了。 可是二奶奶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可以同别人家换亲，只能是自己为儿子找媳妇。 　　大约是在有温叔26岁那一年，一个远房亲戚来二奶奶家串门时告诉她，说是30多里地外的一个村庄，有家的闺女找女婿，不想找家里多么富的、更不想换亲，就想找一个老实巴交、对闺女好的、能跟闺女一心一意过日子的人，把闺女嫁出去，好几年了，也没找到合适的，如今到20岁了，还没有出嫁呢。 并特别强调说闺女的奶（我们老家管母亲叫奶）说：就是想找个老实巴交、身体壮壮实实的，没有任何毛病的女婿，只要是人心眼儿好、婆婆心眼好、男人知道过日子疼媳妇就行。还说这家人家日子过得挺好，闺女有好几个哥哥早都娶上了媳妇，就剩下这么一个老闺女了，就是比有温叔小了好几岁，不知道能不能行（我们老家那会儿时兴娶大媳妇，说是媳妇大了知道疼男人，会过日子能干活）。 二奶奶当时一听这话，乐得嘴都闭不上了，连忙让这个亲戚去帮她再打听，打听清楚了就找人说和这事儿。 亲戚回去后没几天就传回信来说，女方家一听有温叔有文化，又是村干部，家中无弟兄，只有一个婆婆。就是因为家里有点穷才耽搁了娶媳妇，觉得非常中意。同意二奶奶找媒人去提亲并说，让二奶奶带着儿子一块儿同女方的母亲和闺女见个面相一下。 二奶奶跟有温叔一说，有温叔也觉得自己年龄的确是不小了，村里同龄的人，有的孩子都已经四、五岁了，像他二十五、六岁的人没娶亲的，也就只剩下他了。也非常痛快的同意母亲找媒人去提亲、同意跟母亲一道去相亲。 相亲的地点就选在了二奶奶的远房亲戚家。二奶奶说，那天她和有温叔去亲戚家时，因为女方家离着相亲地点就几里地，去的早。在她们到达之前，女方母女已经早早地坐在亲戚家等着了。 她们到村子后，亲戚和媒人早就在大门外边等着了。她们还没进屋就告诉她说，女方早就来了，并说媒人还有点不高兴，埋怨她娘俩去的太晚了。并特意指出，如果因为她娘俩来晚了，这事儿成不了，原来说好的事儿，该怎么办还怎么办。（媒人这是暗指该给的媒人辛苦费如果亲事不成，辛苦费不能少）。 二奶奶痛快的一口答应。媒人阴沉的脸这才由阴转晴，热情地招呼着二奶奶娘俩，随着亲戚走进大门。 二奶们娘俩进屋的时候，闺女挨着桌子坐在炕沿上，闺女的母亲紧挨着闺女也坐在炕沿上。 二奶奶当时心中还挺紧张的。进屋后，见女方娘俩站起来打招呼，也只是草草地扫了闺女一眼，感觉到闺女个子不算很高但也行，只是不算胖。穿了一件小素花的新棉袄和黑棉裤。头上戴了一条当时流行的折成三角形的花方巾。头巾戴的很靠前（这是我们老家，当时那个年代，大姑娘小媳妇冬天戴头巾的标配，几乎大家都会戴成这个样）。 当时闺女娘俩是背对着窗户，二奶奶进了东里间门后，（相亲的房子是一明两暗的三间北屋）就看到一个头低得很低，头巾包的只露出大半张白白的瘦脸。两条并不黑、不浓的，淡淡的细眼眉下，两只不大的丹风眼低垂着，小巧的鼻子和嘴巴都长得挺周正的。看到闺女紧挨着她奶低眉垂眼的、有些羞答答的紧紧靠着她母亲站着。二奶奶只看这一眼就相中了！觉得这闺女看着挺老实，挺本分的的样子，心想：小几岁也20了，应该是嘛活也会干了！身子看着不是多么壮实，但是生养孩子怕是应该不会有问题！ 有温叔更是进屋后同闺女娘俩打了个招呼，草草地看了一眼闺女。就被闺女的两个小哥哥热情地请到另外一间房中问话去了。这在当时，是我们老家大家相亲时惯有的做法。所以，有温叔看了一眼也觉着行，就随闺女的两个小哥哥去说话了。 这种相亲方式，还是我们老家那个年代比较开放的相亲方式。有的甚至是第一次相亲男女青年是不见面的，只有双方的家长见面互相了解对方的情况。双方的家长都觉着能相中时，才会让各自的儿女与对方见面，不过第一次见面也是都有人陪着的。 无论哪种情况下，男女青年双方见面，第一次一般都是不说话的。都有双方的陪同者互相问话、说话。 在二奶奶与女方家长、兄长相看了对方儿女的长相，又了解了两个家庭相关情况后，都对媒人表示同意这门亲事。女方的家长特别指出是，他们相中的就是有温叔这个人，夸奖有温叔有文化，有见识，说话办事靠谱。相信她家的闺女嫁给有温叔后，闺女不会受欺负，两个人也能把日子过好。还说二奶奶心眼儿也不赖，闺女嫁过去，也不会受婆婆的气。并特别指出彩礼能给多少就多少，根本就没有提具体的要求。 后又各自查了皇历，找人算了两人婚配是否合适等后，都觉得没有问题了，确定了结婚的日子。在次年的腊月，有温叔将有温嬸子娶回家。 二奶奶说，新媳妇进了门，她总算是对得起她早死的男人了！ 二奶奶还给我说，她给女方娘家的彩礼也是按照当时的中档以上标准给的，不能太寒酸了，让亲家笑话。 还特意给我说，有温嬸子家＂过得是太富了！＂有温婶子的陪嫁在村子里是陪嫁最多的新媳妇。 有温婶子更是盛装出嫁：头上戴着新娘子专用的凤冠，风钗、耳环（那是在旧中国，嫁女儿最高档次的出嫁标配）。身上穿的嫁衣不光是常见到的，大红色的棉袄棉裤，外面还罩了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大红绸缎的绣花衣裙，那裙子上还有一条一条的绣花飘带（我曾经要求有温嬸子让我看看她的嫁衣。我看到有温婶子的嫁衣。叠放的整整齐齐的放在一个小木箱子里，的确是像二奶奶说的那样，我觉得就像舞台上的戏装一样漂亮，但是并没有见到凤冠凤钗和耳环）。新娘子更是化了妆，让人看起来是明艳动人。 我想：这时如果说看头发，那是根本看不到的，因为整个凤冠戴在头上，哪里找得到半根头发呀！即使是头发很多，也会被掖在凤冠里藏在严严实实的。谁会想到风冠下面没有头发呀！ 不仅如此，而且送嫁妆和送亲的队伍也是声势浩大，娶亲当日一早，两辆马车拉着装得满满的两大车陪嫁，就到了二奶奶家。内有一对紫红色的木箱子，里面装的都是新娘子的衣服，布料等，一年四季的衣服都有。而且在箱子里还有一个精装的笔记本和一支钢笔。真的是让人大开眼界！据说钢笔和笔记本是新娘子在大城市工作的大哥送的。 另外就是放在炕头上放被子用的一个小长条柜子（好像是我们老家叫它被格子）还有桌子上摆的、床上铺的盖的等等，等等，真的是应有尽有，新铺盖就各有六床。 除此外二奶奶还特别强调地说：＂你嬸子那个在外头混事的大哥，还送给他妹妹一条细布的大花棉条（我们老家把床单叫棉条），那棉条别说我没见过，就是在县里混事儿的人怕是也没见过呀！＂ 二奶奶说这还不是最开眼的，让人们最开眼的是，当时在县城工作的新娘子的二哥竟然会亲自来送妹妹出嫁。 这在我们那里是破天荒的事儿！就这一点，当时几乎把整个村子都震动了，特别是这事传开后村东头的也跑过来，不仅看新娘子，更要看这在县城工作的，新娘子的二哥。 二奶奶说，那会儿她觉得这儿媳妇家太给她家争面子了！她这儿媳妇总算是在人面前为她争了一口气呀！ 在有温叔新婚夜的次日。二奶奶得知了新媳妇竟然没有一根头发的现实后，整个人犹如在寒冬腊月暖暖的屋子里，一下子被人扔进了进了冰窟窿里。整个人都一下子僵住了！ 稍后，她冷静下来回忆相亲的过程，才想起在她离开相亲地点往回走时，媒人曾经暗示过一句，但她当时并没有多想。当时媒人给她说：＂这闺女没有别的毛病，就是头发弱了点儿，不能像人家闺女那样留两条又黑又粗又长的大辫子。＂因为在当时那个年代，能留两条又粗又长的长发辫，也是漂亮闺女的一个标志。 二奶奶给我说：＂我当时哪里会往没有头发上想呀？还给人家说，＇当了媳妇，要长辫子没用，又不能当吃当喝的，还得每天费事地伺弄它，这不占功夫耽误干活吗？！＇＂ 好在二奶奶和有温叔都是办事有分寸，讲道理的人。有温嬸子的人生缺陷暴露后，两个人都没有埋怨有温婶子的家人和有温婶子瞒着她们这件事。更没有指责有温嬸子。而日常生活中对有温婶子的态度会是怎么样？我想按照常理去推想，应该是每一个人都会想得到的。我是亲眼目睹了他们那种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相处方式。 好在有温嬸子出嫁前，她和娘家人早就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结婚后两人打架，甚至是闹离婚之事的发生。而这一切后来都没有发生。有温婶子就已经非常知足了。 在有温叔陪着有温嬸子婚后回门的时候，有温婶子的二哥，甚至专门请了假，在家等着妹妹回门，就是为了应付有温叔回门的时候闹事。可是那天，有温叔对有温婶子头发的事儿只字不提。娘家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特别是有温婶子的母亲，得知亲家母也并没有找自己闺女的麻烦，更是激动不已地嘱咐女儿：一定要好好得孝敬婆婆，好好得照顾自己的男人。有温婶子虽然嘴上答应着自己的母亲，但心中仍然像是有个石头压在那里，全没有当新娘的高兴劲！ 因为没头发这件事，在有温婶子那里，就是一个心理包袱。婆婆和自己的男人越是不说自己、不埋怨自己瞒着这事，自己就越是觉得对不起这娘儿俩！她也就越要想用自己对二奶奶娘俩的好，来弥补自己的过错（其实，我觉得一个人的生理缺陷那是她也不愿意要的呀，哪里是她的过错呀！）。 所以她过门后，自己包揽了全部家务活，不再让自己的婆婆动手，对有温叔的话也是百依百顺、唯命是从。久而久之，这就导致了有温婶子从来不让二奶奶帮着自己干活。二奶奶也就从来不帮儿媳妇做饭。无论有温叔说什么，有温婶子都会百依百顺的听有温叔的，从来也不提反驳的意见。 尽管有温婶子在婆婆和自己的男人面前，从来没有过多的话和活泼开朗的时候。但是她的性格还应该是一个爱说笑的人。 有温婶子在做织布前的准备工作时，因为有些事一个人无法干。她就会找来附近年龄相仿的女邻居帮忙。我亲眼目睹了她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就像变了一个人，她同她们有说有笑的，说俏皮话、笑话，那也是一串串的、一个连一个的，那脑子真的是反应的快极了！嘴巴也历害！那真的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呀！嘴上从来不会吃亏。不仅如此，而且嘴上说着，手上的活丝毫不减缓，活照样干的又快又好！利索极了！ 我正是在她同她们的说笑中，了解了我们村里当时还有好多女人，在家里受丈夫的气，甚至挨骂、挨打，有好多的丈夫在家里也像电影《李双双》中的男主人公喜旺一样，自己下地回什么也不干，也要让同样下地干活回来，忙着给一家人做饭的媳妇给自己倒水喝，甚至还会在睡觉前让媳妇给自己烧、端洗脚水、洗脚。而这一切媳妇们都觉得是非常正常的。 可是有温叔从来不骂媳妇、更不打媳妇，更不会让媳妇为自己洗脚。所以，有温婶子觉得自己的男人对自己很好，甚至觉得自己是整个村子里最有福的媳妇！自己很幸福！ 有温叔大约在六十八岁那年因病去世。我在2008年曾因为父母墓地立碑的事，同姐姐和弟弟妹妹一起回过一次老家。那时有温嬸子还在世。当时她与她的小儿子（有温婶子1975又高龄生下一个小儿子）一家生活，那会儿她大概近80岁了。那样子让人看了，着实是心疼呀！ 因为她患有一种罕见的遗传性的佝偻病，整个腰弯成半圆，整个头、两只手像脚一样的吊在地上。头上仍然是包着白色的羊肚子毛巾。同人说话的时候也只是将脖子和脸稍微的歪一下。我临走的时候，偷偷地将口袋中仅有的¥200卷成小卷，塞到她的手心里说：＂想吃什么东西，就让孩子帮你去买＂。当时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歪着脖子用泪目望着我走出她家的院门。当时，我的热泪早已顺着脸颊流到了脖子。 有温婶子她们那代给人当媳妇、在家庭中，与丈夫没有平等的地位、在家会挨丈夫骂和打的、男尊女卑的时代距今有近60年了。 现在，有温婶子的女邻居们在家庭中受到不平等待遇被公认为是非常正常现象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但是，我在农村老家，当初所看到的一切却牢牢留在了我的记忆中。 生活在新社会的年轻女性们，一定要珍惜现在国家法律给予的在家庭地位中男女平等的法律保障。好好的经营好自己的婚姻和家庭这个社会细胞，为特色社会主义建设提供有力的家庭基础保障。祝每个家庭都能够幸福美满！ 2024年11月6日完稿并公开发布于三亚市崖州区九九团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