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菁

倚风而歌

<p class="ql-block">  说实在的,以前我最不好吃蔓菁这玩意儿。我有些看不上它,羸羸弱弱的样子,又丑又小,还有种说不清楚的怪味道。我小的时候,村东边靠水渠分了一块水田专门种菜,萝卜、白菜必有,有时候会种点蔓菁。我娘喜欢吃,但是这种蔬菜不高产,甚至产量极低,如果不是家里有人想吃它,很少有人种了挑到集上去卖的。</p><p class="ql-block"> 蔓菁的样子像是缩小版的红萝卜,也有白色的、绿色的。它虽小,但表面也是坑坑凹凹的,坑凹处长满毛茸茸的须子。蒸熟后的蔓菁有些面,有点甜,还有种怪怪的辣味,这种辣味不呛、不冲,我娘就因为这才特别喜欢它。我不喜欢,每次我学着娘的样子放嘴里后,嚼不了几口就得吐出来,再做个夸张的表情,必能惹得我娘前俯后仰地笑。</p><p class="ql-block"> 为了这么一点菜,我小时候没少干过活。我们之所以叫它水田,是因为它紧挨在水边。每次到了该浇水的时候,爸爸都是叫上我们中的一个(特别是我,哥哥因自己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儿自宠很少干农活,俩妹妹又太小),拿着一个水漏(一种秸秆编的,两头各有两根绳子),我和爸一人一头,把水漏抛水里,靠水渠的那侧手把绳子拉紧,水漏就持水平状态了,另一手配合着一拉,水漏就拉到田边,两手配合着一松一紧,水漏就朝着田里翻过去,倒下水,再重复刚才的动作,一直到把田浇透了。这看似简单的活,做起来相当不容易。就这一拉、一紧、一松、一放,但凡你用的力气大点小点,都会导致失败,直接后果就是挨一顿骂。</p><p class="ql-block"> 这些都是遥远的往事了,在记忆里越来越模糊。我经常在梦里梦到,但是这个情形和娘还有爸爸的模糊的影子一样,总有种遥不可及的感觉,我知道这种感觉是真真切切的,因为我再也回不去这一天了。以至于我想起他们的时候总是伴着儿时的某个场景,像近在眼前又像遥在天边,无论想什么办法都无法再现一遍,这种痛苦夹杂着思念,夹杂着委屈,夹杂着渴望。</p><p class="ql-block"> 十月一回去上坟的时候,在夜市上遇到一个卖蔓菁的,我买了一兜子。这玩意儿蒸熟了,细品品还挺好吃,面面的,甜甜的,青涩涩的,是那种纯正的农村来的味道。我好像一下子懂得了娘爱吃它的原因了,也好像和娘的距离就莫名近了。只是那思念的情烈烈的,无边无际的,把黑洞洞的夜装得满满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