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丛祠，系在古蜀国的拐弯处

竹海散文

望丛祠，系在古蜀国的拐弯处

杨柏书(武侯)

斯生于蜀地，知古蜀国几何？不经意间，驻足蜀人寻根问祖处。似曾相识，却如此遥远。也许迟到了，也许正是时候，庆幸的是没有缺习。

鹃城望丛祠的书卷，轻轻抖动，拂去尘埃，古蜀国望帝杜宇，丛帝开明宛若星河中璀璨的双子星座，就在这个历史拐弯处，散发着神秘而迷人的光芒。

古今相隔，血脉衍传。声声鹃啼，倾诉血缘密码。万段锦书，铺满天府之国。亲躬于此，不只敬一炷香，焚一扎钱。还期盼可否采撷点点文明火种，助力薪火相传的星途。

郫都城南秋意正浓，望丛祠的枫叶红了，银杏黄了，染成一种庄严，在心中冉冉升起。用心谛听，注目凝视，殿堂楼榭的精致，雕神铸像的传神，古柏森然的幽静、草欣花薰的依依。仿佛是一种时空交错，徜徉在历史长河，遥想古蜀国的波澜与壮阔。

郫都古称郫邑，还称之鹃城。望丛祠就静静地安放于此。她始建于1500年前的南北朝时期，有着蜀中第一祠的美誉。是蜀人为祭祀“天府前驱，蜀中先导”的望帝杜宇，丛帝开明而修建的。

扑面而来的一道红墙上，镶嵌着庄重的“望丛祠”三个大字，字体古朴端庄，刚劲雄浑，大气澎湃，透露出从远古走来的英气和磅礴，让人肃然起敬。

虔诚地步入祠里，一道气势恢宏的照壁映入眼帘。引人注目的不仅是空前精湛的技艺，巧夺天功的构思。还记录着如泣如诉，如歌如烟的古蜀国的文明密码，望帝杜宇和丛帝开明惊为天人的故事……。

大约距今3600年前的商代，古蜀国历经了蚕丛、柏濩、鱼凫、杜宇、开明五朝蜀王，前三朝均在岷江峡谷，过着茹毛饮血、刀耕火种，原始蒙昧的氏族部落的生活。

而杜宇称帝号望帝后，相传仙人指点，又见蜀地水源充足，土地肥沃宜于农耕，便率族人终结居无定所的生活。在望帝的带领下，开疆拓土，驯化养畜，引导教化民众务农，建立了较先进的农耕制度。然后迁居郫邑，国力日渐富强，稳固根基。面对当时蜀地深受岷江水患所困扰即待处治，望帝命时任国相的开明主持治水。开明不负重托，全力治水，劈山垒堤，淘滩筑坝，引岷江水东入沱江，又凿金堂峡使沱江畅通。经数十年的治理，终使成都平原初步消除了水患。也为后来李冰父子修筑都江堰的水利工程打下了基础，至今福衍后人。望帝爱才开化，感于开明之功绩，效法尧舜禅受之义，让禅于开明，自己却隐居西山而去生活。

蜀王杜宇教民农耕，开明治理水患，把蜀民带进了农耕文明时代。就是这个拐弯处，古蜀国开辟新纪元，成为举世瞩目的“天府之国”。

一面照壁洗尽铅华，尘埃落定。而望丛祠那东，西门高悬的额匾系着的“功在田畴”，“德垂揖让”，依然在熠熠生辉。

拜谒望丛祠，寻宗问祖，细数着望丛帝仁爱博大的人文情怀。蜀人以庄严的方式，顶礼膜拜，感恩戴德。于是，自然而然的“牲醴之祭”如约而至，而且成为了约定俗成的盛大活动绵延至今。

每年，当春暖花开的三月初三来临，望丛祠里人声鼎沸，用最隆重的方式，贡奉香甜的美酒和牲畜祀品，虔诚祭祀朝拜望丛帝，祈祷一如既往护佑蜀人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并以此拉开春耕序幕。当瓜果飘香遍地金黄的秋天的季节里，就在九月初九这天，蜀人依旧备美酒和贡品，带上欢乐和喜悦，载歌载舞，感恩望丛帝带来的福祉，喜庆丰收，丰衣足实，安泰祥和。

一年两祀的仪式属实罕见，望丛祠从古至今，未曾间断。蜀人景仰望丛帝，愿文明火种薪火相传。

仰视着大殿高高的望丛帝铜像，宛若时空交错，让人浮想联翩。沿着子规殿旁的一池碧水，绕堤走过了稻菽楼，观稼亭，听鹃楼。不经意间走上了一个坪台。青砖垫彻，泥土垒筑，粗糙简陋，与祠境格格不入，不勉疑窦丛生。莫不是久闻其名的“赛歌”台？察看检索，果然没错过。别看垒土并不起眼，却是一个耀眼的文化符号，堪与侗族，苗族等民族比肩亮歌的重要场所。

相传，望丛祠赛歌台，每年五月初五定期开展赛歌会，长盛不衰，自古迄今已成古风遗俗。从赛歌台朴拙的敞坝，再到与之紧邻湖旁的榭亭廊桥，可觅到遥远飘来的风雅韵味，回味无穷。值得一提的是，望丛祠这种赛歌会，是我“汉民族”惟一的赛歌形式。她以女性为主体，呈现出母体文化的特征，尤其是源远流长的文脉，丰富的内涵，很是震撼。

伫立于刻，侧耳聆听，“望丛赛歌歌声扬，妹在台下瞅情郎。妹要赛歌上台唱，莫把好歌肚里藏。”悠扬的歌声回荡在望丛祠的上空。

望丛帝爱民，蜀民也热爱二帝。望丛祠的溢美诗篇不胜枚举，颂扬传说彼彼皆是。其中一则感人至深，让人动容。

一种叫杜鹃的鸟在郫都被称为神鸟。还有一种杜鹃花则是人见人爱。相传望帝携妻隐退后仍不懈怠劝民种植，深耕劳作，故夫妻双双化成杜鹃鸟。每到春季，领着所繁衍的后代，成群飞抵广袤川西平原，“布谷布谷”宛约叫声不绝于耳，蜀人闻之曰“我望帝魂也”。因此就有了“布谷处处催春种”之说。可见，人们心存感激，感念远古圣贤化作杜鹃世代守望，殷殷至诚催人耕种。睹物思情，触景生情，还有什么比这更有悲悯情怀呢？

3600年多年前，望丛帝开创了农耕和治水的先河，聚集了宝贵的文化遗产和财富。1600多年前，蜀人先贤将美好愿望和永固久安的祈求，系在了望丛祠这个历史拐弯处。伫立在这方净土，我不禁由衷地感叹，“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播下文明的种子，祈祷来日收获，应该成为人们不变的执念。

2024.11.4.于成都一爿闲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