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得向它道个歉——因为我的认知确实存在着某种程度的想当然,这对它那样纯粹的表达方式有失公允。</p><p class="ql-block">它是谁?它是我大半年前撰写的一篇小文《寄居客》中的主角——一条不过大半岁的狗子。那时候,它还不足俩月龄,我曾以一种貌似的智者姿态予它以慈悲与怜悯,并一厢情愿地以为,或许正因自知身处卑微之境,为了能够有个永久的容身之所,所以才对我极尽讨好。</p><p class="ql-block">不过那些感慨也就在我的文字里留存了一小段时间而已。就在发过推文的那个三月底,因为健康问题不得不做了个不大不小的手术,遵照医嘱,我需要有段时间卧床修养,前后大约有两、三个礼拜我都极少下楼。后来,待我能够经常可以下去自由走动时,却再也看不到楼梯口它使劲摇着尾巴的小身影,也不知道小东西究竟又寄居何处去了。</p><p class="ql-block">毕竟只是生活中的匆匆过客而已!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生活又开始步入了正常轨道,各种忙碌让我渐渐忘掉了曾经那个“寄居客”。</p><p class="ql-block">前些日子,我们散步回来的半路上,昏暗的路灯下,突然有一条个儿不大的狗子从不远处向我们疾速跑过来,而我,显而易见成了它的主攻目标!我吓得赶紧往先生旁边躲让。虽然我一直并不讨厌狗子,甚至相对于其它动物,我还比较喜欢的,但因为曾经有过几次被它们中的庞然大物近距离惊吓的记忆,我对这一群体依旧还是心存几分惧怕。即便如此,那家伙还是一下子扑到了我的脚边,然后绕着我开始不停地转圈圈,时不时还拿小鼻子蹭我的裤脚,样子竟是那般友好,一点儿都没有想象中的攻击性。</p><p class="ql-block">这十分熟络的感觉似乎就是我的老朋友!也就在那一刻,我的记忆一下子被唤醒了。</p><p class="ql-block">“呀,原来是开春时住在我们楼梯口的那条狗子!”我激动地嚷起来。</p><p class="ql-block">没错,就是它!我还记得当初小奶狗的时候,它就是这副短胳膊短腿的,而且也是一样的黄褐色毛发,双目之间还有两个类似于眼睛的斑纹呢!于是我赶紧半蹲下身子,不停地跟它打着招呼。我知道它一定是听懂了我的问候,瞧,它在我的脚边一边翻滚,一边用两只前爪不停地捂着眼睛,像个亲热又略带娇羞的孩子似的。在昏黄的灯光下,它手舞足蹈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真是可爱得有点乱七八糟,让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曾经看过的一则十分有爱的视频——一个不过三两岁的懵懂孩子看到父亲远途归来时,开心到竟然忘了求抱抱,而是基于本能的只在原地不停地转圈、傻笑。不过,那画面真的好治愈!</p><p class="ql-block">狗子目前的生存状态应该不错,或许被附近某个好心商户收养了。看到它那滚圆的身子和顺滑的毛发,我确实有点老朋友终于寻得好归宿的开心。</p><p class="ql-block">告别狗子回到家,我忍不住点开视频,反复看它那可爱娇羞的小模样。借着几分醉意,我的眼眶忍不住润湿起来——大概微醺状态中的人总是难免有些感性,一不小心就会被某个温情瞬间戳中泪点。</p><p class="ql-block">那一刻,我否定了此前自己沾染了俗气的浅薄体悟。早已经不需要借住在我们的楼梯口,时隔数月后几成陌路的我们再次不期而遇,它却仍能像久别重逢的知己毫无保留地向我示好,究竟图什么呢?不,它什么也不图,只是为了表达一份最纯粹的欢喜而已,不带任何羞于提及甚至龌龊的理由!</p><p class="ql-block">这样让人怦然动情的画面,生活中无处不在,于我而言其实一直都不陌生。</p><p class="ql-block">譬如某个中午,我正坐在办公室埋头批改作业,耳畔隐约听到有小声的嘀咕,我抬眼一看,竟然发现玻璃窗户上挤满了小脑袋。那时候,他们睁大纯净无比的眼睛正好奇地看着我,还窃窃讨论着什么。我当然知道他们只是用这样俏皮又可爱的方式告诉我心中的喜欢,因而并没有责备他们搅扰了我的安宁。当意识到自己“鬼鬼祟祟”的行踪突然被我发现,他们又在我的微笑中一哄而散,吵嚷着赶紧溜之大吉。</p><p class="ql-block">抑或在值班的途中,有几个小丫头总像几条小尾巴似的喜欢紧紧粘着我,我们之间不过一栏之隔,不论我走到哪里,她们就顺着围栏跟到哪里。有时候,我想逗她们玩儿,故意有片刻站立不动,她们就默默蹲在距我最近的位置,双手撑着脑袋,就那样笑眯眯地看着我。于是我就嗔她们:“还不赶紧回教室,待会儿就要上课了。”同样的话我必得要重复上好几次,直到临近上课她们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去,就像孩子对家长最素朴的依恋与不舍。</p><p class="ql-block">我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样纯粹又珍贵的小美好,极少把它分享出来,总怕被空气中满目皆是的污浊沾染辱没了,反倒因此变得廉价腌臜起来。</p><p class="ql-block">多年前,一个关系并不太疏远的亲戚不慎出了车祸,幸运的是死里逃生捡回了半条命。亲戚出院后,我们带着礼品登门探望。亲戚倒也客气,热情地陪我们聊了大半个小时,从生活到工作尽显一个长辈对小辈儿的关心,听得我们心里倍觉温暖。聊到酣处,突然亲戚话锋一转,一本正经地问我们是不是有什么忙想让他帮的?如此直白的问询一下子让刚刚还萦绕在侧的融洽氛围消失殆尽,空气中隐隐弥漫着尴尬的气息。当然,我们很快反应过来,一再跟他解释此次登门纯粹就是聊表最真挚的慰问之意。不过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登过他家的门,非不得已也极少与他再有联系。</p><p class="ql-block">想想再正常不过,对于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而言,自然很难再吃下粗茶淡饭,味觉越发刁钻挑剔使然!酒喝微醺刚好,情到至真暖心。任何一种美好的感觉都该源于自自然然的本能,掺杂了利益的情感输出又怎能令人动情?但很多时候,我们又都是矛盾结合体,一边极力想要从错综复杂的各种嫌厌关系中抽离,重新活得如孩童般纯真简单、快乐美好,一边又习惯性地假面示人,以并不纯良的功利因素决定着情感输出的时机与对象。</p><p class="ql-block">但行江湖易蹉跎,莫叹世间太凉薄。凉薄的原本并不是我们身处的世界,而是人心,是人性!我还是选择相信——只要心是纯净明朗的,世界也便是简单温暖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