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印象（二）冰山上的过客

呦呦鹿鸣

　　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简称塔县，隶属于喀什地区，全县面积2.5万平方公里，人口却只有4万，是全国人口密度最低的县之一，也是我国唯一一个塔吉克族自治县。　　

从喀什到塔县有290公里，我们一路翻山越岭，饱览帕米尔高原的奇特风光，并游览了白沙湖、喀拉库勒湖和雪柳树洞公园。树洞公园其实是一条长约一公里的乡村公路，公路两边生长着茂盛的雪柳，树冠交织成幽深的树洞，故被称为树洞公园，是网红的打卡地。雪柳入秋后树叶便逐渐变黄，金灿灿如胡杨一般，走进雪柳树洞，如同走进金碧辉煌的时光隧道，有种梦游仙境、恍若隔世的感觉，非常的惬意奇妙。

　　途中还经过了塔合曼湿地，这片湿地四面环山，状如盆地，是当地牧民赖以生存的优质牧场。午后柔和的阳光照在湿地上，进入休眠状态的牧场草已枯黄，牛羊也已转场，显得格外的宁静和安详。细小的溪流静静地流淌，不溅起一点水花，不发出一点声音，唯恐吵醒沉睡的草原。天空湛蓝湛蓝的，白云飘浮在远处的雪山顶，忠实地守护着这片神奇的土地。

　　夕阳西下时，我们的车进入了塔什库尔干县城。在维吾尔语里，塔什库尔干的意思为“石头城”，因城北有古代石砌城堡而得名，我们入住的酒店恰好就叫“石头城”。

这真是一个太有特色、太叫人兴奋惊喜的县。县域分别与塔吉克斯坦、阿富汗和巴基斯坦接壤，是全国唯一的一县连三国的县；全球12座海拔超过8000米的山峰，4座在这里，其中有仅低于珠穆朗玛峰的世界第二高峰、海拔8611米的乔戈里峰；世界著名的高大山脉——昆仑山、喀拉昆仑山，兴都库什山、萨雷阔勒岭在这里集结，全县平均海拔高达四千多米；全国唯一的白肤金发、深目高鼻的白种人民族——塔吉克族在这里，加上维吾尔族、柯尔克孜族，多民族共同创造出多姿多彩的异域风情；电影《冰山上的来客》的故事发生地和拍摄地也在这里，县城以“冰山上的来客”作为店名的饭馆旅馆比比皆是。

这样一个拥有独特风景和风情的小城，怎不具有深深的吸引力呢？何况它还有盘龙古道，我们第二天的行程，便是走盘龙古道，当一回冰山上的过客。

　　为了早点赶到盘龙古道，头天晚上导游就和酒店经理商量，将早餐时间从9点改到7点。新疆与内地的时差为两小时，但执行的是北京时间，早上7点相当于内地的凌晨5点，正处于黎明前的黑暗中，我们睡眼惺忪地用过早餐，坐上指定的小汽车赶往景区。

驾车的是个塔吉克族汉子，车开得很溜，话却不多，可能是汉语词汇掌握得不够吧，与我们交谈都是简单的几个字，但用本民族的语言打电话却滔滔不绝。汽车驶过尚在沉睡的小城，驶过昨日来时的山路，来到一处网红打卡地。微微曙色中，依稀可见红白两行大字标语“今日走过了所有的弯路，从此人生尽是坦途”，大家纷纷与标语合影，既是到此一游的印记，也是希望如标语所言，以后的道路走得顺畅些吧！

　　走到盘龙古道的入口，下车眺望，太阳已照耀到周边的雪山之巅，山顶呈现出灿烂的金黄色。阳光一点一点地下移，照耀的面积一点一点地扩大，色彩却一点一点地淡化，不似刚开始时那么浓烈了。由于尚未进入冬季，此处雪山的海拔又不高，雪没有完全覆盖山体，雪的白和山的黄互相交织，倒更显出峰峦的线条和棱角来。山下没雪，路上没雪，但气温已下降到零度，穿着羽绒服戴上大围巾尚感寒风刺骨，大家只好回到车上。

我们来的前两天，因大雪封山，盘龙古道全线封闭，游客只能抱憾而返。我们这个旅行团得天时地利，到塔县天气晴好，古道恢复通行，但放行时间延至上午十点。我们起了个大早，却在入口处等了近一个小时。

　　盘龙古道是塔县至瓦恰乡公路的一段，全长30多公里，有600多个S弯，形成之字形的巨龙蜿蜒于山间，将海拔从3000米盘旋上升至4000多米。虽称作古道，其实修建于2019年，是为了帕米尔高原的农牧民能够轻松地走出高原，更好地与外界联系而依山脊修建的。公路地处古代盘龙古道的位置，且惊险刺激并景色奇丽，因而成为游客向往的魔幻之路，是南疆旅游必来的打卡之地。

　　栅栏打开，排成长龙的车辆鱼贯而入。刚进入景区时两边的山还没积雪，渐渐地便有了稀薄的白，越往上走，白得便越浓，寒气也愈发逼人。弯道一个接一个，大多是180度的回头弯，车技超人的司机转弯从不减速，我们如坐过山车一样前仆后仰，晕车的游客开始呕吐 ，有高原反应的感觉头痛头晕、呼吸困难。山越来越高，车外已是彻彻底底地白了，除了黝黑的公路，整个世界冰封雪裹、混沌一片。

　　冰雪世界竟然如此圣洁纯净，玲珑剔透，如此具有刺激和震撼，像远古的蛮荒，像太空的冷寂，像天境的缥渺，没有花草树木，没有鸟兽鱼虫，没有赤橙黄绿，有的只是铺天盖地的白！单一的白色这么浩茫，这么纯粹，这么慑人心魄感人肺腑，它已形成巨大的气场，呈现出大自然无与伦比的力量。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奇观，从未经历的体验，我们来到了冰山，我们成为了冰山上的过客，虽是倏忽而过，未识冰山真面目，我们毕竟见到了它的壮丽和伟大，我们已将生命的足迹踏入了这茫茫的冰山雪海之中！

　　汽车驶过山顶 ，在较为宽敞的观景台前停下，沿木制的栈道走到峭壁之上，极目远望，辽阔的冰山、雪峰和山下的原野尽收眼底，盘龙古道的真面目也呈现眼前：像一条盘旋的蟒蛇，像一根飘逸的彩带，像一架巨大的天梯，左曲右拐直通到山脚。山下是平坦的原野，有村庄散落其间，应该是瓦恰乡的村落吧！此时太阳忽地钻出云层，千山万壑沐浴在阳光下，一下就开朗了，活泼了，充满生机了。迎着太阳与冰山合个影，瞬间即刻定格成永久的留念。

　　下山的路虽然也艰险，但没有了冰，没有了雪，便没有了那份兴奋和激动。随着海拔的逐渐降低，气温也随之回升，有高原反应的旅伴逐渐恢复正常，我们从冰雪世界回到了飘着烟火气的人间。

　　炊烟升起来了，路旁的田野有人在劳作，牛羊在山坡吃草，小狗在屋前吠叫，一切都是熟悉而又亲切的田园风光。村庄后的山峰却是我们从未见过的奇特，铁灰色的山上寸草不生，山体上凹凹凸凸长满瘤子，山下是一条条如波涛般起伏的沟壑，这奇形怪状的景色绵延了十几公里，我想应属于雅丹地貌的一种吧！

　　回程中经过班迪尔湖，叶尔羌河水汇入湖中，形成昆仑山上最美的蓝湖。湖水如翡翠般湛蓝，平静的湖面倒映着雪山的倩影，犹如一幅油画。

　　因为电影《冰山上的来客》知道了帕米尔高原，因为向往来到了盘龙古道，作了一回冰山上的过客，体验了高原的寒冷险峻和氧气稀薄，看到了冰山的雄伟壮丽和别具一格，也更崇拜坚守在冰山哨所的战士。在看着很美但生活在这里却很苦的雪域高原，他们巡逻站岗，保卫着祖国的安宁和人民的幸福，我们这些在南方生活了一辈子的老人才有幸登上冰山，领略独特的西域风光，感受祖国山河之壮丽。作为古稀之人，此生幸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