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琴之光（一）

LiLi

　　看似消失了的古希腊文明变成了一束光。我寻光而行，被古希腊文明深深吸引。那是普罗米修斯手中的火光，为人类盗取天火而遭受鹰啄五内的百般折磨；那是有着两千多年历史的赫拉神庙遗址前点燃的奥运之火，传承着人类对光明、团结、友谊、和平的追求；那是阿戈拉广场上空闪烁的哲学光芒，引领人们理性思考，追求真理；那是爱琴海上升腾的西方文明起源和自然之美完美融合的文明之光。希腊是心中的一份情结，此生不来希腊，我会觉得有点遗憾。于是，秋末冬始，我独自踏上了希腊之旅。

　　飞机又一次起飞向上攀升，房屋、道路、河流、山川、湖泊，田野一切都在脚下。俯视让我们暂时逃离井底之蛙，逃离令人压抑窒息、不能自由呼吸的空间。在云中穿越的感觉，能让人释然地面对地上渺小的一切。旅行的意义不仅仅是奔赴目的地，其实在热切地期待和选择中就已经开始了。旅行之于我最深的感受就是能唤醒内在的自己，忘记年龄，带着尚未褪去的激情和活力去远方看看不一样的世界。去希腊有点折腾，需要提前去北京按手印。而从沈阳联运去雅典，因北京大雾和沈阳下雨在桃仙机场滞留近8个小时在一抹夕阳的余晖下，终于登上去北京的飞机，凌晨两点半又飞往雅典。飞机上的光线不适合阅读，却意外发现一个纪录片《我的希腊之旅》，让旅途不再寂寞。漂亮的空姐送来的餐饮虽然没有胃口，却能帮助我消磨一段疲惫的时间。空中再飞行10个半小时后落地雅典，我在机场卫生间简单梳洗打扮一下，一抹淡淡的豆沙唇红令人精神起来，希腊，我来了。

　　喜欢一个地方就像喜欢一个人，无需太多的理由，就是喜欢本身。古希腊第一位女诗人萨福，被柏拉图称为“第十位缪斯女神”，“周围的群星黯淡无光而她的光华，铺满了咸的海洋和开着繁花的田野。” 带着一份诗意、敬意和求知欲，走进这个自由而浪漫、美丽而神秘的国度。爱琴海的蔚蓝、荷马的众神、特洛伊的故事、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的哲思，希波克拉底的誓言、阿基米德定律、欧几里得的几何、亚历山大的远征……历史遗迹和自然之美产生的视觉冲击，哲思的光芒和科学思想的火花交织在一起，古希腊文明之光照耀世界。

　　古希腊是一个地区的称谓而非一个国家的概念，它位于欧洲南部，地中海的东北部，包括希腊半岛、爱琴海和爱奥尼亚海上的群岛和岛屿（仅爱琴海中就有大约2500多座岛屿）。尽管我选择的是金钻经典旅行路线，但也难以满足我想沿着考古学家谢里曼和埃文斯的足迹，从克里特——迈锡尼文明遗址考察开始；看看特洛伊木马之战的古战场；多维度地了解希腊的城邦制度，与雅典大学的教授聊聊梭伦改革；走近苏格拉底；到柏拉图学院坐坐；看看当年杰出的政治家伯里克利曾演出的埃斯库罗斯的著名悲剧《波斯人》；在奥林匹亚赛跑场上跑两圈；再去圣托里尼葡萄种植区的酒庄品酒……深度游希腊还有许多特色岛屿，比如米克诺斯、克里特岛、提洛岛等，而这些丰富的内容只能遗憾地在书本上学习和想象了。我只去圣托里尼岛、阿提卡半岛、伯罗奔尼撒半岛。希腊土地贫瘠，多山环海、多岛阻隔的地理环境，促使希腊人为了生存下去，必须出海去交易，用橄榄和葡萄酒换得粮食与生活必需品。商品贸易是跟陌生人打交道，这也决定了希腊人必须奉行贸易“平等交换” 的原则，所以，他们很早就发育出契约和法律的观念。自由宽松的社会环境，形成古希腊小国城邦制的基本特征。最有名的城邦是风格迥异的雅典和斯巴达，进而也促成古希腊民主政治的建立和文化的繁荣。历史学家威廉•麦克尼尔说：“人类最初文明的兴起，与海上的交流和互动是密不可分的”。古希腊是海洋文明，与农耕文明相比更具有冒险精神，注重创新，追求多元，强调个人自由的特点。作为西方文明的源头，古希腊文明经历了近两千年漫长的历史演变。从爱琴文明、城邦文明到希腊化时代，直到被罗马帝国终结。

　　我们首先来到阿提卡半岛，世界文化遗产雅典卫城和帕特农神庙尽收眼底。阳光下的卫城是雅典最壮美的风景。当我站在雅典卫城的帕特农神庙前，俯瞰希腊大地，眺望爱琴海，感受山与海之间的和谐之美，虽身在人群中却有一种超越时空的莫名感动。法国作家雨果曾说：“建筑是石头的史书”。古希腊残垣断壁的建筑述说着它的历史。古希腊的公共建筑主要有三类：“神庙、运动场和大剧场”。我先后观看了帕特农神庙、阿迪库斯露天剧场、厄里希翁神殿、无翼胜利女神庙、宙斯神殿等。从对西方文明发源的推动作用上来看，雅典古城真正的中心，不是山顶上的卫城，尽管它是那么的有名，而是卫城下面的广场。广场作为古代城市的公共空间，不仅承担了物质交换功能，也成为思想和信息的集散地。高密度高质量的信息交换，正是城市活力的源泉，发展了古希腊的政治、文学艺术和哲学。我慕名寻找阿戈拉（Agora）广场，这里不仅是雅典公民集会、演出戏剧、辩论演讲的场所，也是苏格拉底辩论的哲学道场和毅然赴死的地方。想起雅克•大卫那幅震撼灵魂的《苏格拉底之死》油画，它传递苏格拉底“生而为人，向死而生”的信念和精神。此刻，我感觉离苏格拉底很近。

　　行走希腊就是与美邂逅，希腊是最早的唯美主义。古希腊的生活本身充满美感，它们以独特的方式诠释着生活的唯美与多彩。“时间的房门开了，美丽的植物看到春天”。而我看到的是秋天的希腊，多了一份沉静之美。心境美好，万物皆美。在国会大厦观看身着古服饰的士兵站岗交接仪式，让人产生穿越时空的错觉。百年老店的Bairaktaris烤肉店和圣托里尼岛的烤鱼店，应该是不错的晚餐。视觉、味觉的美好，令人不忍老去。

　　古希腊是一个神话王国。希腊神话受到埃及文明和西亚文明的影响。瑰丽多彩的神话传说，孕育出仰望星空的民族。古希腊众神有血有肉，神人同形同性，尽显人性的种种不完美，因而真实而朴素，“美丽的发昏”。希腊众神之上，有一命运，诸神无可抗拒。木心在《文学回忆录》中谈到：整个希腊文化，可以概括为“人的发现”；全部希腊神话，可以概称为“人的倒影”。妙在倒影比本体更大、更强，而且不在水里，却在天上，在奥林匹斯山上。众神之王宙斯、海神波塞冬、冥王哈德斯、天后女神赫拉、灶神赫斯提亚、智慧女神雅典娜、太阳神阿波罗、爱与美之神阿佛洛狄忒等，众神都有庙宇，虽未能一一见到，但因他们的故事鲜活而生动，留下较为深刻的印象。如潘多拉魔盒、金苹果和波塞冬三叉戟等。希腊人喜欢活在理想和浪漫主义的世界中，曾创造了辉煌灿烂的文明，是人类历史的奇迹。古希腊的自由、理性精神，奠定了西方文明中最优良的基因。英国诗人雪莱说：“我们西方人都是希腊人；我们的法律、文学、宗教、艺术，皆根植于希腊。”哲学家黑格尔也自豪地说：“一提到希腊这个名字，任何有教养的欧洲人心中，都会自然而然地生出一种家园感。” 最为重要的是古希腊文明给人类留下了许多宝贵的精神财富。

　　古希腊文明始终具有谜一般的无穷魅力。无论去哪里，最喜欢看博物馆，因为它是一次不可或缺的文化体验，可以对一个国家或地区的历史和文化有更深入的了解。有点遗憾，我们的行程没有安排参观卫城博物馆和国家考古博物馆，即便是自费也没有时间。看来想穿过“玻璃走廊，与伊瑞克提翁神庙上的大理石少女柱、米诺斯文明的重要文物——费斯托斯圆盘、古希腊迈锡尼国王阿伽门农的黄金面具”等珍宝只能在资料上邂逅了。写到黄金面具，让我联想起在埃及国立考古博物馆看到的图坦卡蒙黄金面罩，因误拍一张照片，回来后翻找竟不翼而飞，是误删还是其它原因，想来很神奇；这些文物不仅是博物馆的珍宝，也是世界文化遗产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每一件都承载着丰富的历史信息和文化价值。

　　或许有点可笑和不自量力，自己活得稀里糊涂，却带着脚伤千里迢迢想弄明白古希腊为什么是西方文明的摇篮？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西方文明与其他文明最大的区别，是极端重视自由和理性。而这两个宝贵精神的源头，都是在古希腊。探寻人类的文明之源，让旅途不再茫然。

　　古希腊让我着迷，世界上没有哪个地方像希腊一样，白的纯粹，蓝得醉人。住在圣托里尼岛的悬崖酒店，在迷人的爱琴海上随风放飞自我。梦着自己一袭白裙弹着竖琴，在“玫瑰色手指的黎明”醒来；在伊亚小镇“葡萄紫的海水”中欣赏“夕阳日落爱琴海”；在白色房子、蓝色圆顶教堂的圣托里尼岛漫步；享受阳光沙滩和蓝天的陪伴，喝一杯当地特浓的拿铁咖啡，体会希腊人悠然自得的生活。希腊与北京时差6小时，时间却仿佛停滞了。希腊满足你关于浪漫的所有想象，独自过几天如梦如幻、自由自在的日子，在梦中不愿醒来。

（封面及资料图片来自网络，致谢。景致及人物实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