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

悟园熊剑

吃饭

悟园/文

起了个早，出门碰了个老同学。曾经帅气的他已是满头白发满脸沧桑。平时在院子里或电梯里碰面，人多，点头笑笑就算招呼了。这日不同，空旷的机关广场上我俩直面相遇，相互笑笑，他问，你还在某某大学当客座教授吧？我说，你退休三年了，我比你大十个月。不是客座教授，是某某大学退休的教授。他哦一声又说，你儿子20岁结婚，孙子多大了？我又说，我儿子20岁还在读大学咧，是23岁咧，我记得你去喝了喜酒的。我怕他再问什么，就反客为主地发问，退休拿多少钱一月？他说一万多一点，又反问我多少，我说八千。他礼节性的笑笑，我问他这么早回机关干什么，他说，吃饭！我们挥手别过。

这是我在78年同一天到学校报到同住一个寝室的大学同学，他帅气内向，毕业后我们又进入了同一个省级厅机关工作，后来又同住一栋楼，他平平淡淡老老实实抄抄写写在机关工作了一辈子，退休后搬到机关三号院去住了，每天座机关的免费交通车来机关大院，不为别的，就为机关退休公务员还能享受的餐饮补贴。每日座免费车往返40公里吃免费早中晚餐，令我肃然起敬又望而生畏。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这有些自私自闭的一根筋同学就是这样实实在在糊糊涂涂的生活着，不为财死也不为食亡，比起那些也同住一栋楼却升了官发了财退休又进了监狱的同学同事比，他是难得糊涂的一类。

民以食为天。不管那退休后还有这福利那待遇的合理性合法性，有吃就吃吧，不吃白不吃，活一天就要吃一天，吃饭是天大的事，40公里对一个无忧无虑无事的退休老头又算得了什么！他就是《渔父》里的渔夫，清水洗帽子浑水洗脚，吃饭睡觉快快活活。

我不行，善思考爱折腾，不同流合污，就像《渔父》里的屈原。我离开机关，去了大学，丢下一万，取了八千。但我从不后悔，因为我不愿做渔夫也不愿做贪官，只愿做一个守住道墨的学者，不为吃饭而活，但一辈子会为了那两千差额去思考去折腾，去追求生命的价值而不是退休后的价格。

这时，站在我身边的夫人说，你这个同学有点不正点，如何在机关里混的？你看上去比他年轻十岁。

唉，谁不是混碗饭吃。混烟混酒混钱混色混官场的，最后还是混成了三两米，楼上的晓鬼又进去了。我似乎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