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从小镇去县城有两条路可通达,我偏偏喜欢走翡翠谷这边的山路。在逶迤的山路上小车尽管跑不太快,但行驰中却能看到不一样的景象。</p><p class="ql-block">穿过层林尽染的林区,山下就是一片广阔的农田。春天路过时拍下的许多照片,还没想好用到哪一篇文章里,转眼已是深秋了。</p> <p class="ql-block">一览无余的田野上,人们在收割时有意留下的稻茬,因为温度适中,土壤肥沃,稻茬就又呈现出春夏时那青绿的色彩。</p><p class="ql-block">对留下来的这么高的稻茬子,在过去可算作不能容忍的事了。记得当年父母带我们下田收稻,镰刀都是要贴着地面的,留茬超过两指就会被母亲责备或是大声呵斥了。</p><p class="ql-block">在我老家的生产队,从南到北有一片二百来亩的水稻田,那片地是队里既长水稻又能出草喂牛的优质粮田。秋收时节,稻谷上场脱粒晒干以后,接下来就是把脱了谷的稻草收管起来。</p> <p class="ql-block">圆圆的像一块巨大的饼子似的谷场上,清香湿漉的稻草只需一两个太阳就变得干脆了。为了防止稻草被雨淋而影响草料品质,队里要及时地打捆上垛了,打捆上垛是需要队上男劳力的。男劳力手劲大,草个捆扎得紧实,速度也快。尤其用双手加上腿脚的配合打出的草葽( yāo )子异常得结实,将稻草拦腰捆过,连小孩的一个手指头也插不进去。</p><p class="ql-block">为了避免被暴晒过的稻草戗了手,社员们都在傍晚或早上带着些露水上工。捆好的稻草像一队队人马,整齐地排列在他们的身后面。上垛那天,码草的人多半是有经验的人,小孩子与年轻的社员只能负责搬运草个子,有劲又个高的人在垛旁做传递。码草的巧匠们选择一个高台平整又爽水的地方作垛基,然后一捆捆密密有序地排挤压实,一层两层三层,草垛像建楼房一样在他们手下慢慢地长高。</p> <p class="ql-block">堆草垛时既没有标尺又不需放线,就凭直觉一层一层的堆码,草垛上的人在不停地晃动中做着手里的活,下面的草个子在大力士手里,像离弦的箭直往高处飘去,在大草垛高达二丈多高时,人在草上变得越来越小,扔草个子的难度也越来越大,但难不倒争强好胜的年轻人,他们争先恐后地将一个个长长的细腰草个子扔向七八米高的大草垛上。</p><p class="ql-block">草垛收尾时还要把垛顶堆成弧形来防风避雨,在上面操作的人已减少至一到两人。就是这一到两人,每年都要完成稻草的堆垛任务。他们除了吃饭,下来抽旱烟,解手,一天要上下好几次。我们这帮孩子就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从天而降”的,直到长大参与其中才知晓其一些奥妙。</p><p class="ql-block">在堆垛过程中,有几个上岁数的人一开始就用潮湿的稻草续打着粗粗的草葽子。草葽子随着草垛增高而加长,直到草垛封顶草葽始终牢牢地箍在草垛最上方。而堆草垛的人,就是凭借跨在垛上的草葽子而自由上下的。</p> <p class="ql-block">堆好的草垛,既像巨大无比的长卷馍头,又像高大巍峨的房屋。与房屋不一样的是草垛呈南北长形走向,以防止东北风的袭击。</p><p class="ql-block">每到冬天,这或长或短或单或双的大草垛与我就有了联系。我父亲看管牛屋,而寒天看牛喂草是队里对人口多,劳力少的农户给予的特殊照顾。我从天冷时进牛屋,一直到第二年的春天来临才出屋。而这巍峨的大草垛就在父亲与庄邻小姑爷的手里慢慢变小。我和小姑爷家的老二、老三经常帮忙搬草或饮牛水,亲眼见证两排大小近三十条水牛没日没夜地咀嚼这些稻草。</p><p class="ql-block">草垛一旦开启,每天都有消耗。记得父亲他们每年都是从南边开始拆垛子。拆封的草垛从上到下地拉出一捆捆稻草。草垛离牛屋有一百米的距离,每两三天就要搬运一次。傍晚时分,在我们搬草的身后有无数只小麻雀成群结队地飞来。它们知道草垛里有洒漏的稻谷,它们在那里叽叽喳喳的欢唱、点头哈腰的嘻闹,一直忙到天黑才一窝蜂地离去。</p><p class="ql-block">除了麻雀,我和小姑爷家的兄弟俩经常伙同庄上的一帮孩子,在大草垛的朝南方向捉迷藏,有时攥着草垛上粗粗的草葽子做上爬比赛,经常有人因中途失手被摔得鼻青脸肿;玩疯了的孩子常常因丢了鞋子或衣服而被家长打骂。</p> <p class="ql-block">几十年前,稻草垛,麦草堆,是人畜不可或缺的物料,是百姓人家生活富有或贫困的象征。眼下,电气化替代了烧草,传统的农耕年代已经远去。大集体时那巍峨的大草垛早已没了踪影,各家各户堆起来的小草堆也是难得一见了。</p><p class="ql-block">就在我经常路过的山洪水库大坝下游的大张营路边,我竟然惊喜地发现了两个小草堆。草堆外面一层的草已变了颜色,看样已有好几年了。垛根已被鸡犬捣腾出大大小小的洞穴,旁边的南瓜藤已爬到了草堆的顶部。而顶部已被小鸟啄出了一个个窟窿,几天前路过时,上面已盖上了一层旧的塑料薄膜。它的主人一定是担心这堆稻草已禁不住秋风寒雨的浸湿了,也许主人是个怀旧的人,否则又怎么会堆了这两个无需使用的草堆呢?</p> <p class="ql-block">一位专营农机又懂农技的朋友告诉我:今后,稻草不仅可以还田,包括小麦秸秆在内,都可以在收割时随机压碎打捆,托运或临时堆砌保管。这些脱了谷粒的秸秆可以发电,造纸,做各种饲料等,具有较为广泛的应运价值。</p><p class="ql-block">过去,人们向往农业机械化!如今,现代农业的新技术,将给农业生产增添更强大的发展后劲。在乡村,尽管没有了象征丰收景象的大草垛或小草堆,没有了灶堂里弥漫出来的烟火气,也不再有令人迷醉的一道道炊烟,但“美丽乡村”建设的进程中,在路边,在田野上,在农舍前,仍然可见一些能勾起人们记忆的人工集成的仿真造型。</p> <p class="ql-block">有时候,在接近于虚幻的意境当中,我眼前依稀看到了我的那些相濡以沫、勤劳智慧又互助帮衬的父老乡亲;在梦境中,我重见过那些模糊不清的、错落又零散的一个个平凡的家园!</p> 感谢您的来访 <p class="ql-block">文字 来过</p><p class="ql-block">图片 自拍+网络(鸣谢原创)</p><p class="ql-block">2024年11月5日(天泉小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