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乡村

怡霏

我与乡村 作者/怡霏 那一年，我两岁，爸爸从汉阴武装部调到安康军分区，我们举家从汉阴县迁至安康。听爸妈说，小时候我特别乖，一路上都睡着，下车了都没醒。 军分区有两个家属院，一个东院，一个西院。我们住在东院，往西是面粉厂，往东是水利局，出门拐个弯再往前走不到百米就是安师附小。我们姐妹兄弟四个，都在那里上过学。那时候没有电视没有手机，印象中大人们晚上总去单位开会。不开会的时候，爸爸吃过晚饭喜欢带我和哥哥去散步。妈妈要收拾碗筷，很少跟着。两个姐姐要做作业或是找同学玩儿，也很少跟着。我们总沿着同一条路走，经过水利局，往附小方向，走不多远左边有条小路，拐进去，爸爸说那是党校路，经过党校路就是我们要去的陈家沟，也就到了农村了。那个年代还没有开发商来征地，城市和乡村离得很近。 春天的时候，郊外开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花儿，小燕子也飞回来了，绿色的小草上缀着亮晶晶的水珠。爸爸带着我们散步，一边走一边告诉我们这棵树是什么树，那边菜地里种着什么菜，那一片是什么庄稼。有时走着走着遇见在地里劳作的农民，爸爸会停下来主动跟他们打招呼，唠唠家常。夏天的时候最喜欢的是飞舞的蜻蜓，觉得它的舞姿很漂亮，比蝴蝶多了一些灵动和淘气。哥哥喜欢挖一些白色的粘性很好的泥土，回家把它们加点儿水，墩成一个长方型的泥块，再用铅笔画出手枪的样子，然后把多余的泥土挖掉，最后把手枪模型放进石炭炉子下面烤干，泥巴枪就成了。哥哥为了让它更逼真，还用铅笔把它涂得锃光瓦亮的。我们拿着这把枪出去，把院子里别的孩子自制的手枪都比下去了。秋天，郊外一树一树火红的柿子像无数个小灯笼挂在树上，好看极了！有的是硬的，叫磨盘柿子；有的是软的，叫稀柿子。树上果子太多，掉的满地都是，捡起来擦一擦上面沾的泥土就可以吃了。不知为什么，我从小就不爱吃柿子，我想可能是吃到过一个涩柿子，那个印象太深了。到了冬天，郊外更是有趣。下雪的时候，城里的雪化得快，郊外却是白茫茫的一片。爸爸带着我们堆雪人，堆好的雪人，爸爸总能找到一些小东西给雪人安上大眼睛和高鼻子。譬如：石炭就可以做眼睛，半截胡萝卜就可以做鼻子。最后再找一段弯弯的小树枝安上去，就是一张笑哈哈的大嘴巴，真是可爱极了！可惜那时没有手机，没能把它拍下来。那又怎样呢？一切过去的，都将成为最美好的回忆，深深地印在心底。 关于乡村，更多的记忆是老家。那时外公外婆都健在，爸妈每年寒暑假都会带我们回去。那是商品极度匮乏的年代，新城只有两个国营百货商店：一个卖副食，一个卖布和少量的成品衣服。爸妈把平日攒的副食票拿去买一大堆吃的东西回来，每一种都平均分成几份，然后用牛皮纸包得四四方方，再用一截细麻绳扎牢……我那时候人小，最喜欢看爸妈忙这些事。妈妈用小铲子分，爸爸灵巧地把它们包好，然后堆成几堆，这一堆是外婆家的，那一堆是姑婆家的，那一堆是四外婆家的，还有幺爷家的……每家一封点心，一包白糖，一包水果糖，一包江米条。现在看起来都是非常普通的东西，可那时金贵得很哪！因为在农村买不到。出发的那天，爸爸总是用他的那个军用大行李包把礼物整整齐齐地放好，妈妈的小包里放着我们的换洗衣服。那时交通还很不方便，我们从大竹园站下火车后要步行十多里路才能到外婆家，但大人小孩儿都很开心！沿途风景秀丽，一条条小溪清澈见底，光滑的鹅卵石，一群群小鱼儿游来游去，树上还结着红的、绿的、黄的果子。一只五彩斑斓的小鸟突然飞过来，在我们近前停下来，好奇地盯着我们看，又倐地飞远了……我们走走停停，总要几个小时才能赶到目的地。快到的时候，妈妈总会指着远处的一座房子说：“看，那就是了，咱们马上到家了！”下了公路，走在田坎上，田坎上窄窄的小路踩在上面软棉棉的，可舒服了！爸妈总担心我们掉下去把衣服弄湿了，一个劲儿在后面喊：“别跑，慢点儿，别摔着了！”这时田里干活的人抬头看见我们了，有人喊：“大哥，大嫂，你们回来了！”一边大声打着招呼，一边一溜烟儿地跑去报信了。等我们进了门，堂屋已经热热闹闹地坐满了坎上坎下住着的亲戚。外公不多说话，总是乐呵呵地笑。从四川嫁过来的个子小小的外婆，急忙钻进厨房给大家准备饭菜。大人们围坐在一起“打广子”（聊天），我喜欢跑进厨房看外婆生火做饭。好大一口铁锅！用它蒸的米饭有好吃的锅巴，用它炒的菜也特别香。蔬菜、葱和蒜苗都是舅舅从自家菜园子里现摘的。外婆把它们洗干净了，切好，放进盘子里，等油烧开了，倒进去，“吱溜”一声，便有扑鼻的香气飘过来，许是走饿了，闻着特别特别香！外婆很能干，做得一手好饭菜，不一会儿豆豉炒腊肉、粉蒸肉、辣子鸡、白菜烧豆腐、酸辣土豆片、肉沫粉条、清炒南瓜还有我最喜欢的炒鸡蛋都一一上桌了，外公外婆热情地招呼大家上桌吃饭，哎呀，真的太好吃了！每道菜都香喷喷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乐……那是孩子眼中乡村的样子，多少年过去了，我总记得那间放着农具的大堂屋，记得大人们脸上开心的笑容，记得我枕在爸爸腿上，迷迷糊糊地听大人们讲的那些非常久远的人和事…… 我美丽的乡村啊！你是我童年的乐园，是我一生向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