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岭砖垛关防御概述 20240921

活力的荒野

内容摘要
金山岭段长城最为重要、防御最为严密的关隘非砖垛关莫属，它由关隘、主线墙体、支线墙体、挡马墙、牛马墙、障墙、敌台、烽火台、炮台、铺房、指挥所、双垛口、悬眼（礌石孔）、铲偏坡、砖垛子堡等长城军事设施组成的立体、完备的军事防御系统。在万里长城中是独树一帜的存在。

金山岭段长城是万里长城中最精华地段之一，素有“万里长城,金山独秀”之美誉。边垣承载的厚重历史、大气磅礴的日照金山、柔丝缥缈的云海仙境受到了亿万游客的青睐，笔者多次光顾金山岭长城也皆为于此。
2024年9月21日雨后的清晨，笔者再一次来到金山岭，希冀能够看到曼妙的云海，可惜事与愿违再次与其失之交臂。不过这样也好，更能使我放平心态慢慢欣赏砖垛关及将军楼严密的防御体系，好好品味金山岭长城给人带来的厚重历史。
金山岭长城位于河北承德滦平县巴克什营的大小金山岭上，东起望京楼，西至龙峪口，全长约15千米。长城上，敌楼、战台、铺房密布，其中敌楼和战台有158座，两楼相距50—100米。

因篇幅有限，本文只讨论地理位置最为重要、防御最为严密的关隘砖垛关及附近各类防御设施。具体包括：一关（砖垛关）；一主线墙体；一支线墙体；一挡马墙；一牛马墙；数道障墙；两座烽火台；八座敌楼（西五眼楼、西梁砖垛楼、砖垛口西方台、砖垛楼、砖垛口东方台、将军楼、支墙敞楼、四方台），以及相配套的炮台、双垛口、铺房、指挥所、砖垛子堡、悬眼（礌石孔）、铲偏坡等完备的军事设施。

一、砖垛关
金山岭长城段共有关口5个，自西向东分别为：龙峪口、桃春口、砖垛口、沙岭口、后川口，其中砖垛口位置最为重要，防守也最为严密。
砖垛口始建于北齐时期（550年～577年），现存关口为明洪武年间建，在明代长城体系中隶属蓟镇古北口路，极冲之地。
据《河北省志》第81卷长城志载：
“砖垛子关
砖垛子关现称砖垛口，蓟镇古北口路长城关隘。位于今滦平县巴克什营镇花楼沟村，与密云县交界。密云境内有砖垛子村。北齐时期此处就曾修建关口，现存关口为明洪武年间建。关口为砖砌拱券门,高2.2米,宽1.6米。砖垛子关西距古北口仅8公里，入明以来曾发生过许多战事。这一带长城上发现过明代火炮、手雷、石雷、铁蛋丸、箭头等武器；1933年，张学良曾率部在此与日本侵略军进行过多次战斗；1948年中国人民解放军从砖垛口、龙峪口等关口突进长城,包抄古北口国民党守军后路，进而攻下古北口。现在，砖垛口是游人游览登攀金山岭长城的入口。” 《四镇三关志》记载如下：“砖垛口关，洪武年建，建大川，正关并各墩空俱通众骑，极冲。” 砖垛口重修于1570年。长城脚下立有鼎建石碑，其记载如下：
“金山岭长城碑记：隆庆四年夏孟之吉，总督蓟辽保定等处军务兼理粮饷兵部左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宜黄谭纶，整饬蓟州等处边备兼巡抚顺天等府地方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潍县刘应节，巡按直隶监察御史高安傅孟春，整饬密云等处兵备山东布政司右布政兼按察司副史太仓凌云翼，总理练兵兼镇守蓟州等处地方总兵官中军都督府右都督定远戚继光，协守西路副总兵官鄱阳李超------鼎建。” ▼下两图长城最低处即为砖垛口。 ▼砖垛口：原为拱券形涵洞，以通长城内外。二券二伏，门宽1.7米，通高2.4米、涵洞长4.6米。 二、敌楼及指挥所
砖垛关东西两侧均有挺拔的山峰，东侧山峰建有将军楼，西侧山峰建有西五眼楼，其间还分布着砖垛口东方台、砖垛楼、砖垛口西方台、西梁砖垛楼等四个敌楼，敌楼间高大墙体相连。
将军楼为砖拱结构的空心敌楼，1985年对铺房依原形制进行了修缮。敌楼北侧由远及近依次分布着烽燧、支墙、挡马墙、牛马墙和东西两侧障墙、炮台，构成了严密的军事防御体系。因此楼建于砖垛口最高处，视野开阔，东西北三面皆有长城，是防御指挥的中枢，故称此楼为“将军楼”。
▼将军楼。 ▼将军楼铺房，供守城士兵休息的场所。 在将军楼旁，墙体内侧有一长城附属建筑，称为“将军楼指挥所”。
将军楼指挥所是明代长城中难得一见的保存相对完整的长城军事指挥机构。根据金山岭长城砖垛口、沙岭口、后川口指挥所的遗址，可以推断，此指挥所居中指挥，北侧防御缜密，应为几座关隘的最高统帅部，又根据戚继光所讲述的“一楼一百总，十楼一千总”的兵力分布，可推断为千总指挥所，因指挥所建于将军楼旁，故称“将军楼指挥所”。
▼将军楼指挥所。 ▼砖垛口东方台，敌台上部建筑已无，现只剩台基。 砖垛楼：因敌楼建于砖垛关的一侧，故称砖垛楼。此敌楼在戚继光任蓟镇总兵官时期进行了修改扩建。2009年按原形制对楼顶进行了恢复。箭楼为两层，由木梯相连。二楼北侧设有三个箭窗，南侧为门窗，楼顶形制为硬山式。此敌楼地处极冲之地，是防御砖垛品的一座重要敌楼，也是金山岭长城唯一的一座双层木结构敌楼。
▼砖垛楼。 ▼砖垛口西方台。
▼柯受良1992年驾车飞越38米宽的金山岭长城西方台，这一跃，从河北跃到了北京砖垛口（图片来源于网络）。 ▼西梁砖垛楼。 ▼西五眼楼。 三、障墙、悬眼（礌石孔）、双垛口墙
在砖垛口关左右墙体之上布满了障墙、悬眼（礌石孔）、双垛口墙，如此密集的长城防御设施在全国长城点段上，是独一无二的。
障墙：是修建于马道之上，横亘于垛口墙一侧，占据马道近三分之二的部分的军事设施。障墙的主要用途是在敌兵攻上长城马道的情况下，利用障墙进行防御和反击。障墙的设置是蓟镇长城防御措施的创举。
▼障墙。 悬眼：又称礌石孔。是城防近战设施。悬眼构造是由投掷口和滑道两部分组成。当敌酋攻至城下，守军不宜从垛口探头阻击，便可从悬眼观察敌酋动向，并从投掷口处射箭、投石、开铳、掷火桶，有效打击近处敌酋。
悬眼是由明代戚继光于万历五年（1577）在金山岭砖垛关长城墙体上创制。明茅元仪《武备志》记载悬眼如下：

“悬眼制，每垛当中，自城面平为孔，高九寸，约砖三层，砖厚用二层。平面以下，两方砖对中为弯，渐渐平缩，每砖一模，编成层数字号，烧于砖上。临用，只照号垛，俱如寻常砌力同，庶砖皮不削，则可久。砖弯不凿，则工省。约用几丈尺深，计为若干层。今图内只六层，每砖三寸，只得一尺七寸。示其大略耳。或二十、三十等层，以尽为度。每丛铳与矢，边人每丛矢，看准数垛，伺我守城者一伸头颈外视，即丛射之，无有不中，使我身不敢当垛，目不见外，贼即以勾杆攻城等器，直奔城下。我兵既不能伸头出手下击，任其掘坎布梯，直登，莫禦。必有此悬眼，贼远则瞭之，垛口铳矢射之。贼近，我兵不出头，以身藏垛下，于悬眼内下视。攻城者，虽有铳矢，无所施。若到城下，一见无遗，即将矢石铳子火桶掷之，无不可者贼安能树梯驻足哉。若对垛而登，则垛上可禦矣。每悬眼上加木盖一个，以防铳矢，尤妙。”

▼悬眼。

▼悬眼投掷口，下图下方口。 ▼悬眼滑道。 双垛口墙：我国长城大部分为单垛口，即在御敌侧建有垛口墙，另一侧建女墙。双垛口墙就是在长城重要点段设双垛口墙，从而有效打阻击敌人。金山岭砖垛关段墙体存有大量双垛口墙，可见砖垛关位置之重要性。
▼双垛口。 四、支墙、炮台。
在将军楼北侧，有一处三方向长城汇集点，其主墙体转而向西，另有一段支墙向北延伸。这段支线墙体与主体长城马道相连，单独构成的一段防御墙体。其特点是两均为垛口墙，且马道上的炮台密集。在防御上，一是防止入侵从山脊偷袭；二是利用前突部分扩大防御范围起到纵深防御的作用；三是作为关隘的前沿阵地，与砖垛口和沙岭口形成犄角防御之势。
支线墙体长约300米，共建2座敌台，14座炮台。
▼支线长城，下图中间短墙即为支墙。 ▼支线墙体为双垛口，向西防御砖垛关，向东防御沙岭口。 ▼支线敌台一：敞楼。 ▼支线敌台二：四方台。支线墙体至此结束。 炮台的作用在于远距离杀伤敌人，其射程可以封锁通往砖垛口和沙岭口的来犯之敌。支线墙体之上左右两边共设置13座炮台，仅在砖垛口将军关北侧的三岔口处的炮台就有5个，如此密集的设置在长城中罕见。
▼支墙上的炮台。 五、烽燧
在砖垛口东西各有一烽燧，均为实心圆形台，它们位于墙体之外侧，位于整个砖垛口防御体系最前沿，其作用是前沿防御及敌情传烽。
▼砖垛口西烽燧，设九垛口，南侧开门。 ▼砖垛口东烽燧，九口十垛，正西侧开门，中间偏北保存一铺房基础。 六、挡马墙、牛马墙、铲偏坡
为了延缓敌人的进攻，在长城外侧的坡地上，还设置了牛马墙、挡马墙、铲偏坡等防御设施。
牛马墙，汉语词典解释为：明代开始有的一种城防工事，设在城外与濠上，有大小铳眼，敌来则击以铳或炮。遇紧急情况不敢开城门时，一应避难的人、牛、马之类，皆可暂于墙内收避。
砖垛口关牛马墙位于将军楼东外侧，是由主墙体和牛马墙围成的月牙形围城，南北长22米，东西宽5米，高1.82米。牛马墙上设有瞭望口及箭孔，实际起战台、拦马墙、人牛马避难的作用。
明茅元仪《武备志》记载《牛马墙图说》如下：

“此墙在城外，濠岸内。凡城身下濠岸，不拘宽狭。狭即一丈或八尺，皆可。宽不可逾二丈。于其外为墙，砖亦可，石亦可，土筑亦可，三合土亦可。墙身每对一雉，下底开一大将军铳眼以不能攒入人身为度。凡此墙每高三尺，平去五尺，为一小铳眼，可容狼机。每眼上加一直缝，可三寸高，二寸阔，以便眼瞭，可以高下应贼。自此眼高之，再三尺，又眼一层，宽狭如之。但此眼只用手铳，不用狼机等大火器，眼只一寸，眼上开长眼三寸，以便眼瞭。如墙之脊，用斧刃砖石，使不可立，任贼百万来攻，对，则以铳于小眼击之。贼众，则用大将军于大眼击之。贼登此墙，或用长柄大斧，或大棍，一击而落，再无偷袭之虞矣。此屡经倭贼、山贼攻打，屡试屡效者，如仙游等县，可为著蔡足法也。守法在后。或一时收敛不及，或昏夜难辨，不敢开门，一应避难之人、牛马之类，皆可暂于墙内收避。兼此墙恃城为险，城以墙为卫，缓急有城上人可以助力张威。若守墙人不用命，城上众目所视，径可击死也。此所以牛马墙为有用之物，施之水深河宽之城，尚不见其力，而避难之人，可以不必入城矣。施之于无及无水之壕内，万分倚赖此墙。城河阔必三丈五尺，愈阔愈好，深必一丈五尺，或二丈，愈深愈好。有水为第一，无水者次之水，深泥陷者更妙，水浅泥硬者次之。临警，水中加以刺柴竹签铁锋，皆妙。城忌外有大树，宜伐之，近城尤碍防。城内无马路，不可，城外三丈内有房屋，贼势众，撤之。撤不及，则焚之。系木壁者，一焚而净，即日可守。系砖石为壁者，贼远则居民不服，贼近则煅毁不及。若贼以百数伏屋脊外，射击守城人，贼众将屋内打通墙壁，扛梯木到城下，可以径登，或就民房中运土帮城，起而登，皆无可奈何。有近城一丈以内者，城身又低于屋，此不守之城也。”

▼牛马墙。

挡马墙、铲偏坡：是长城防御体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壕堑”的另外一种形式，因不能挖掘深壕，故采用毛石垒砌，用以阻敌军马，故称“挡马墙”。挡马墙多修建于关口之外，构成了长城外侧一道坚固的壁垒。
据《明蓟镇长城1981-1987年考古报告》第九卷金山岭、古北口一书载：
“边墙东侧22-45米间石砌拦马墙一道，墙上有明显削坡。所说的拦马墙，指下为石基、上砌石墙的偏坡而言，下面坐在山坡上，如高度不足再用石砌，使高度不足的偏坡削成陡峭的山体，人、马难以登上，不能直趋墙体。在二道梁到古北口的墙体北面都有明显的偏坡削整。”
▼挡马墙、铲偏坡。 七、砖垛子堡
砖垛子堡：位于砖垛口西南山下平坦处，城堡方形，已毁，现仅剩断续墙基。砖垛子堡是砖垛口屯戍之所。
▼砖垛子堡残墙，图片来源：《明蓟镇长城1981-1987年考古报告》第九卷。 参考文献：
1.河北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河北省志》第81卷长城志，文物出版社2011年版。
2.河北省文物研究所编著：《明蓟镇长城1981-1987年考古报告》第九卷，文物出版社2013年版。

3.尚珩著：“明长城‘悬眼’调研与研究”，载https://net.blogchina.com/blog/article/5264764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