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文学里头打捞什么

天路云翔

郑云翔 那一晚月色惨白得如同被抽干了血液的僵尸脸，散发着阴森的冷光。坐在豪华别墅附近蚊子如轰炸机般肆虐、臭水沟散发着仿佛能腐蚀灵魂的恶臭的地方找星星时，我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疯子，不留神一脚滑进了文学那深不见底、充满诡异色彩的温柔陷阱。这陷阱四周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仿佛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召唤，醒来已无力摆脱她的引诱，只是有点不甘心，我试探地问：

“你是谁？你总该能带给我点什么珍贵的东西吧？你不会是那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魔，用虚假的承诺来诱惑我吧？”
她嗫嚅着、支吾着，顾左右而言他，敷衍搪塞、言不及义。盯着她那游移不定的眼神，我没法跟她较真，就像试图抓住一团虚无的烟雾，完全是徒劳。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迷离，幽幽地说：

“挨不尽的严冬，锁闭的河床旁，你皴裂的手抓起那把瑟缩颤栗在夜风里的野草时，我就是你盼望的春光。可这春光却像是被诅咒的幻影，在你眼前闪烁不定，当你伸手去抓时，它却瞬间化为冰冷的寒风，刺入你的骨髓；当酷日灼烤着无边的沙砾，豺狼撕咬着弱小的生灵时，我是你不放弃生命的那片绿洲。然而这片绿洲却是一个会移动的迷宫，你走进去就会迷失方向，周围的树木会变成张牙舞爪的怪物，向你扑来；我来到你面前，人世不堪的伤痛才酿成灵魂起舞的美酒。但这美酒却像是被施了魔法的毒药，你喝下后会陷入无尽的噩梦，在梦中你会看到自己的灵魂被恶魔撕扯；我的手伸给你，你生命中琐琐碎碎的边角料便点燃成五彩烟花。可这些烟花却像是从地狱喷出的火焰，它们燃烧着，发出刺耳的尖叫，将周围的一切都化为灰烬。”


我失去耐心，打断她：

“给我点实实在在、能让我抓在手里的。你不要总是给我这些荒诞不经的幻想，就像一个骗子在给我讲述天方夜谭。”

她一惊之下，咬紧下唇说：

“好吧。你去征婚时，我是增添你魅力的筹码。可这筹码却像是一个被诅咒的护身符，它会吸引来一群心怀不轨的人，他们围绕在你身边，像一群饥饿的吸血鬼，试图吸干你的血；你心上人神秘的微笑后面，我是她优雅风度的魔力化妆品。可这化妆品却像是一个邪恶的面具，当你揭开它时，会看到一张扭曲变形的脸，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别这么直白！”

“你在迷宫里走失时，我是你寻根的族谱。可这族谱却像是一本被诅咒的古书，上面的字迹会突然活过来，变成一条条扭动的蛇，向你爬来；你站在河边看着过期的船票发愣时，我是你心灵的导游图。可这导游图却像是一张通往地狱的地图，它会引导你走过一座摇摇欲坠的桥，桥下是滚烫的岩浆，一旦你掉下去就会被烧成灰烬；你厌倦了彻夜不归的电子游戏时，我依然允诺你随心所欲的虚拟人生。可这虚拟人生却像是一个被恶魔掌控的幻境，里面充满了各种恐怖的景象，你会看到自己的身体被肢解，灵魂被囚禁；我是你放飞的憧憬。可这憧憬却像是一个被放飞的恶魔风筝，它会越飞越高，最后消失在黑暗的天空中，留下你在原地绝望地呼喊；我是你柏拉图式的初恋。可这初恋却像是一个被诅咒的爱情故事，你会在一个月圆之夜，看到你的初恋情人变成一只狼人，向你扑来；
我是你的镜中花、水中月。可这镜中花、水中月却像是一个被施了魔法的幻影，它会把你吸引到一个湖边，然后你会看到自己的倒影变成一个怪物，向你扑来；我是你白日梦的编程师。可这编程师却像是一个邪恶的巫师，他会给你编制一个充满恐怖和荒诞的梦境，让你在梦中迷失方向。当你远离自然的阳光变得脸色苍白时，我是你一声声野性的呼唤。可这呼唤却像是一个恶魔的咆哮，它会把你引向一个黑暗的洞穴，里面充满了各种未知的恐怖；当你挥霍你的本能呲牙裂嘴时，我是你的兽性剥离器。可这兽性剥离器却像是一个被诅咒的机器，它会把你变成一个没有情感的僵尸，让你失去人性； 我是你厌世时的避风港。可这避风港却像是一个黑暗的墓穴，里面充满了各种腐朽的气息，你会在里面越陷越深；我是你流浪时驮你远行的骆驼。可这骆驼却像是一个被施了魔法的怪物，它会把你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在那里你会看到天空是红色的，地面是黑色的，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荒诞和恐怖；我是你探险时的雾灯。可这雾灯却像是一个被诅咒的灯，它会在关键时刻熄灭，让你在黑暗中摸索，而且周围的环境会变得更加恐怖，你会听到各种阴森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我是你雾海里的灯塔。可这灯塔却像是一个被施了证明的错误灯塔，它会发出错误的信号，让你在迷茫中徘徊，而且你会发现周围的环境变得更加魔幻，你会看到一些透明的幽灵在周围飘荡；我是你溺水时的稻草。可这稻草却像是一个被诅咒的稻草，它会在你抓住它的时候断裂，而且会变成一条蛇，向你爬来，让你沉入更深的水底。” “好啊，你终于说出来了，我溺水，你这根稻草岂不是对我的无情嘲弄。我来告诉你:

你，你是空中的足音，美妙却很不踏实，就像一个在云端跳舞的幽灵，看似美丽却无法触摸，而且它会发出阴森的笑声，让你毛骨悚然；你是内视的窥镜，看清肚里的每一条蛔虫，却天天让眼前的蜘网拌倒，就像一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傻瓜，而且当你拿起这窥镜时，它会发出奇怪的声音，像一个被诅咒的乐器；你是马背上的水手，潇洒却错位错得一塌糊涂，就像一个在沙漠里划船的疯子，而且当你骑上这匹马时，它会突然变成一只怪物，向你扑来。
你使我成为人生盛宴中的局外人、边缘人、多余的人，自我放逐在人群中，就像一个被社会遗弃的孤儿，而且当你在人群中时，你会看到周围的人都变成了透明的幽灵，对你视而不见；你是敏感的神经，将心灵的点点伤痛放大并纠缠不休，就像一个在伤口上撒盐的恶魔，而且当你触动这根神经时，它会发出痛苦的尖叫，像一个被诅咒的警报器；你是嗜痂的变态者，品尝痛苦的美食家，就像一个以毒攻毒的怪人，而且当你看到这个变态者时，你会看到他的嘴里吐出一些奇怪的东西，像一个被诅咒的怪物； 你是一杯苦茶，满口苦涩却还要去品味苦后的回甘，就像一个自虐的疯子，而且当你喝这杯茶时，它会变成一杯黑色的毒药，让你更加痛苦；你是松不得手、飞不出去的风筝，就像一个被囚禁的小鸟，而且当你试图放飞这只风筝时，它会变成一只恶魔风筝，向你扑来；你是找不到方向的彼岸，就像一个在茫茫大海中迷失的船只，而且当你靠近这个彼岸时，它会变成一个黑暗的岛屿，上面有很多怪物，向你扑来；你是面色苍白的‘救世主’，就对一个虚弱无力的病人，而且当你看到这个‘救世主’时，他会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像一个被诅咒的病人；你是装订错漏的人生操作说明书，就像一个误导人的骗子，而且当你打开这说明书时，它会变成一本被诅咒的古书，上面的字迹会突然活过来，变成一条条扭动的蛇，向你爬来。
我不会放过你,我会破解你所有的密码，你等着……”
醒过来时，我发现我的口水滴到了课桌上，一片滋润，就像一个荒诞的梦境结束后，留下的只是一片混乱和无尽的迷茫。然而，这是否意味着我真的从文学的陷阱中逃脱了呢？也许，我只是在另一个层面上，更加深入地陷入了文学所营造的荒诞和魔幻之中。因为我既渴望从文学中获取真实和有价值的东西，又深知文学本身就充满了各种荒诞和魔幻的元素，它可能给予我的，既是希望，也是绝望；既是真理，也是谎言；既是引导，也是误导。这就像一个人在黑暗中寻找光明，却发现光明可能就在黑暗之中，而黑暗也可能就是光明的另一种形式。这种矛盾的体验，让我对文学又爱又恨，就对一个人对自己的影子，既熟悉又陌生，既依赖又抗拒。

所以，我到底在文学里头打捞什么呢？是那可能存在的真理和价值，还是那不可避免的荒诞和魔幻？也许，这就是文学的魅力所在，它让我们在追求的过程中，不断地思考和探索，即使可能陷入更深的迷茫，也依然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