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夜幕下的倦鸟》

白云深处黑云家

散文 《夜幕下的倦鸟》 徐庭国 美篇号:99947735 　　太阳慢慢落入西山，夜幕慢慢笼罩人间，月亮慢慢爬上云端，都市霓虹璀璨，灯光灿烂，又是一个美好的周末夜晚。 嘉悦东方大酒店灯火辉煌，宾客们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1一4楼各宴会大厅宾客盈门，高朋满座。晚六点一过，各种婚宴、生日宴、乔迁宴……即将陆续开席。 今天是个好日子。2024年11月2日，农历10月初二，恰逢星期六，秋阳高照，秋风送爽，气温20℃上下，家里有喜事的，早早就预定下了今天的宴席。 　　早在五天前，文友陆老师就打电话给我:′′徐老师，这个星期六和我一起去饭店传菜′′，我满口应了:′′只要你陪我，我一定去′′。今年半年见过陆老师两次，陆老师是个诚厚的中年汉子，55岁左右，满脸的络腮胡子，秃顶，稀疏的头发白多黑少，年龄与像貌有明显差距，我退休后，陆老师喊我传过两次菜，均被我以′′路太远，天下雨′′等搪塞了，好在陆老师并未生气，反而一如既往的喊我，这一次，我一定去，绝对不会再让陆老师尴尬或者失望。 按照预先的约定，我三点半前就来到饭店大门口，陆老师己经早早的等候在饭店门口了，围在陆老师身边还有三三两两、年龄不等的十多名各色男女，从穿着打扮上，有些人明显就是来传菜的，而有些人则更像是游客、学生。我穿得衣冠楚楚，拎着工作时培训发的手提包，一个约摸45岁左右的小姐姐见到我，以为我是传菜群的群主，主动跟我打招呼，我告诉她我是来传菜的，她一脸惊讶，表示不可能，说我骗她，我说:′′你也是来传菜的吗？我怎么左看右看，你也不像传菜的呀′′？听了我的话，她也相信了我的话，会心的笑了。 　　约摸4点钟光景，群主李香老师到了，李老师约摸三十岁，长像甜美而秀气，她把我们召集在一起，带我们从专用通道进入饭店，领我们去吃工作餐。 工作餐厅在三楼一个楼梯拐角处，面积不超过30平米，里面放着十几张长条桌。工作餐是免费的，有一个师傅负责发餐具，一个师傅负责打菜。两道菜，一道是炒海带丝，菜量很多，一道是蕃茄炒鸡蛋，菜量很少，饭自己打，管饱，不浪费就行。海带丝味道不错，可惜太辣，蕃茄炒鸡蛋味道比家里或者食堂里炒得好，可惜量少了点，我吃了少量的海带，而蕃茄炒鸡蛋我在家从来不吃，没办法，因为没菜，我连汤带饭吃了光光。 饭后，跟着陆老师换了印有饭店字样的工作服，幸亏自己带了个公文包，衣服放包里，原先那个不相信我是来传菜，我也把她当游客的网名叫做香香的小姐姐说:′′我衣服没地方放，放你包里吧′′，我们存放了衣服，随人流来到二楼封闭式阳台。 此时，阳台已集中了两三百号传菜工，他们年龄参差不齐，年轻的二十岁左右，年纪大的有六、七十岁。闲谈中得知，由于饭店靠近江苏大学，年轻人都是江大的学生，其他以饭店附近的失地农民、下岗人员、无业人员、外卖小哥、退休人员为多。我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告诉我:′′他原是海军的一个连长，转业到镇江，今天星期六休息，来传菜′′，我立马对这些传菜工充满了敬佩之情，像介绍我来传菜的陆老师，他是国有企业的一线工人，休息时间，不是做传菜工，就是做洗碗工，如果不是生活压力，谁会来干这些苦力活，一晚上干五、六个小时，赚个70元呢？ 4点半钟正式开会，老传菜工说是′′洗脑会′′，主持人首先将熟练工分在一边排队，将像我一样第一次来传菜的分在一边排队。会议大意是宣布了传菜纪律，包括不准吸烟，不准随意串岗，宴会结束客人散场离席后，不准偷吃桌上剩菜，损坏东西、特别是传菜时弄翻菜品，自己赔偿。乖乖，一份鲍鱼三、四百元呢，传个菜、打个工的收入根本不够赔。随后，根据熟练程度，进行分工，我分在四楼，而陆老师、香香小姐姐则分到了其他楼层。 5点钟，我跟着领班来到了工作场所。我们这一班负责四楼四个大厅的传菜，其中两个是婚宴，两个生日宴。我与江大学生分在一组，负责水晶厅婚宴。水晶厅婚宴共二十桌，由于我是第一次传菜，领班照顾我，把我分在负责靠近门口1一4桌传菜。其他三个学生负责大厅靠里面的传菜，他们传菜的距离，有的比我远了近一倍的距离，而且每人负责传五桌左右。 原来我以为每道菜都是在厨房制作完成的，其实不然，比如说红烧肉吧，在厨房烧好肉，根据宴会桌数，用大铁筒将肉由专门的传菜工运到我们传菜室，再由师傅分盆分碗，加配菜。再比如头菜，一道菜有七、八种料头，每种料头都是在厨房烧好，用铁简单独装运到传菜点，由配菜师傅一碗碗分配。鲍鱼、清蒸鱼、帝王蟹、大虾等热菜在未开席前就己经运到传菜点，放到专门的大型保温柜是加热保温，等上菜时再从保温柜里取出来上桌，別看工序复杂，却能忙而不乱，紧张有序。 　　婚宴预定6点58分开席，6点半前，我们已将冷菜传递到位。留出半个小时让贵宾举办结婚仪式。 我算了一下:冷菜一主八围，上冷菜要传9趟，由于冷菜一般没有汤汁，不怕泼撒，托盘一次可装四碗菜。7点半开始，传热菜，炒、烧、蒸、炸、汤菜是16道菜，都是大盘大碗，有汤汁，而且烫手，熟悉工一托盘可传两至四道菜，我试了一次传四盆菜，嫌重，由于宾客及小孩会来回走动，一次传四盆菜风险很大，我都是两盆一传。这样一来，我虽然传菜点位近，但我的速度赶不上年轻人，往往年轻人的一道菜传好了，我总在最后一个传好，我的原则是，确保安全，确保菜不能泼了撒了甚至翻盘。 我原以为我的任务就是传菜，把菜传到服务员面前就行。7点半左右，婚宴第一道仪式结束，我们开始传热菜，前三道菜整体自我感觉还好，到第四道菜，我己开始出汗。和我一起传菜的年轻人，他们应该是熟练工，传菜速度快而稳，力气也大，一托盘能放四碗菜，而且他们穿的是短袖，外面罩一件工作服，不感觉到热，而我穿着棉毛衫、棉毛裤，感觉很热，从第四菜开始，每传一道菜，都要揩一下汗，内衣己完全湿透。而且，热菜从传第四菜开始，冷菜己吃了差不多了，空盆开始撤桌，每传一道菜，回头都要顺带撤回空盆，等到水果传完，我估算了一下，约摸28道菜，传一道菜平均两个来回，我约摸传了48个来回。那一天，我跑步运动显示，我走了两万六千步，估计传菜走了一万步。整个菜传完，我己骨头散架，一个老兄塞给我两个点心，我看了一下同伴，估计他们已先吃了，我也就不客气，三口两口的吃了。 整个传菜大概用时一个小时，水果上桌是在8点40左右，我自以为传菜任务完成了，等候下班了。大家静静的坐着休息，领班也没发话下班。约摸9点钟，开始打扫战场。打扫战场，收拾桌椅、打扫卫生比传菜还累，这时不再分班组，服务员、传菜工、其他服务人员一起干，我们传菜工的任务是将桌上的所有剩菜全部倒入专用的泔水桶里，拖运到指定地点，餐具分瓷碗与塑料制品两种，塑料餐具全部运往二楼，由洗碗工集中清洗，瓷碗、筷子等则运往传菜室自行清洗。我一边清理剩菜，一边大呼可惜，浪费太严重了，大量菜品一般只吃了一半，或者一半不到，几乎没有一个光盘的，年轻人剩领班不在场，两指夹着鲍鱼，狼吞虎噎，年长者则悄悄地吃些水果，及至宴席厅清理完毕，桌椅摆放整齐，已经是9点半钟，领班招招手说:′′辛苦大家了，可以休息了，希望下次大家踊跃报名，再次合作′′。 　　我来到二楼存衣处，发现陆老师的包还在，人还未走，香香小姐姐的衣服还在我包里，我等了一下，发了个短信给陆老师:陆老师，我先下班了，香香的衣服我放你包里，麻烦你较交给她。 我下了楼，出了饭店大门，一阵凉风掠过，好爽，抽了支烟，骑着电瓶车把家回，到家才发现，我把饭店工作服穿回家了，立马微信告诉李香群主，李香老师回复说：′′没事的，下次传菜记得带回来′′。大约晚上10点半钟，我收到了群主李香老师的转帐，传菜费70元准时到帐。 传菜工，这一都市特殊打工人，在某些重要节假日、民间约定俗成的好日子，往往一人难求，而在大多数平常日子，人员又大量过剩，他们要么寻找其他活计，要么窝闲在家。 夜幕下的都市，倦鸟也归林，而都市传菜工，离家奔赴各自的大大小小宴席点，风雨无阻，为人们传送美味佳肴，传送越来越美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