巜淌过岁月的河》,岁月有痕

邂逅

<p class="ql-block">在东苏旗度过的六年,我跌跌撞撞地走过。这六年里,我收获了一身疲惫和满腹辛酸。每次回到娘家,面对别人询问我过得好不好时,我都会努力微笑着回答:“很好”。其实,真正的感受只有我自己最清楚。即使父母问我,我的回答也是“还好”。因为有些事情,注定只能自己承受,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只能深藏心底,向他人倾诉也无济于事。我每天都在鼓励自己要振作精神,继续面对生活,继续坚强。这六年来,危机四伏,每天都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日子过得疲惫而焦虑,心里仿佛被一块无形的大石头压着,始终处于紧张状态。</p><p class="ql-block">曾经,我以为通过努力,可以和他建立起一些情感。我放低姿态,学会倾听,关心他的方方面面。即使在他歇斯底里发狂的时候,我也不与他争吵,总是谨小慎微地说话。但往往一句话没说好,他就会突然翻脸,勃然大怒,甚至摔盆打碗,让我茫然不知所措。争吵过后,我总是主动给他一个台阶下,安慰自己:“夫妻间没有谁高谁低,退一步海阔天空,只要他息怒就好”。否则,我和孩子都不得安宁。人常说夫妻之间应该懂得退让和包容,懂得欣赏和珍惜。但他总把我的忍让和迁就当成软弱无能来践踏。我的谦让换来的只是他的变本加厉,无事生非。直到这时,我才懂得什么叫“孤掌难鸣”,什么叫“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知道为此偷偷流过多少眼泪,来缓解心中的压抑和对往昔的伤痛以及对未来的恐惧。那无法诉说的情感使我如同生活在无尽的茫茫沙漠中,面对饥渴没有尽头没有希望。</p><p class="ql-block">对他来说,就应了那句古训:“山难移,性难改”。可恶的本性是改不掉的。以前我想,有了孩子也许会好一些;但在两个孩子逐渐成长的过程中,更显露出他那自私自利的本性。对孩子没有陪伴,没有耐心,没有责任。工作也是吊儿郎当的。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不上班,经常泡病假,从单位借钱说要外出看病,结果是拿着借来的钱去西安玩了几天,回来说把钱丢了,没看病。继续泡病号,照样不上班。家里的任何事都与他无关。单位领导也拿他没办法。这一切我都认命了。家是我的,两个孩子是我的。我拼命负担起家庭的所有,尽管充满了辛苦与冷漠孤独,但孩子是我精神上的支柱。可怜两个孩子被这样的家庭负面情绪所驱,那么小就懂得说话办事都小心翼翼,姐弟两个说话总是咬着耳朵不敢大声,连走路都处处绕着他走。为了孩子我得撑着。我的现状告诉我必须坚强,还要更坚强。</p><p class="ql-block">两个孩子的身体都不好,没人照顾,只有我里外兼顾,还得经常跑医院。孩子们因为严重缺钙,都得的是先天性营养不良,一病就发烧,一发烧就抽搐。女儿一个月发病一次,到后来六七天就发作一次。儿子更厉害,有一次发病,一夜从晚上八点到早晨六点抽了十一次,儿子几乎没有了呼吸,幸亏当时东苏旗医院的大夫是来自上海援边医疗队的大夫。他们为了抢救我的儿子,大夫把自己家珍藏多年的药带过来,用注射针头一滴一滴地送进孩子的嘴里,儿子总算得救了。医生告诉我这种病致残率特别高,必须给孩子增加营养,特别是补充钙和维生素。听大夫的忠告,必须断人奶,因为我贫血很严重,奶水本来就不够孩子吃。所以,得想办法给孩子买奶粉补充营养。</p><p class="ql-block">我得想办法挣钱。听别人说这个季节正是搂黄草的季节,有人搂黄草卖钱。我也可以试试。</p><p class="ql-block">从那天起,我就开始了用自已的脚丈量着那空旷无边的荒野,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体会到《敕勒川》诗歌里唱的“天似穹庐,笼盖四野”是什么意思。</p><p class="ql-block">中午烈日直射大地,荒野上没有一顶点儿的绿色,一股股热浪,叫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转眼间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阴沉沉的天空像一口大铁锅倒扣在荒茫无边的大地上,这时无助和恐怖笼罩着,我显得那么的渺小柔弱。当狂风袭来,本来缕好的荒草被风吹得荡然无存。我的心情有多么沮丧。那时的我又一次认识到,在突如其来的困难面前我是多么的脆弱和不堪一击。但无论如何,生活还得继续。后来我在基建队干小工,给儿子顾了保姆,我在工地上班带着女儿,为了一家的生计我始终在奔波忙碌着,人的精力终归是有限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心力交瘁,疲惫不堪。这天终于倒了下来,天旋地转恶心呕吐,喉咙里像卡上了什么东西,说不出话,咽不下水。六七天没合上眼,水米没打牙。邻里,朋友们都来看我,帮我带两个孩子,工地上的工友和老师付们也来看望我。</p><p class="ql-block">当时的我真想一死了之,只有死才是一种解脱。说实话,这样的日子我真已过够。一次次的被恐吓与伤害,一次次对我人格的侮辱,让我对他产生了深深的厌恶。甚至让我心生歹意,多少次我都想到了与他同归于尽。但想到身边的两个孩子,又放下了这个念头,选择了继续忍耐,继续过着望不到尽头的日子,看着遍体鳞伤从风雨中走过来的自己,真是心有不甘。</p><p class="ql-block">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我可以容忍他的一切坏毛病,但绝不能让他侮辱我的人格,这是我的底线。</p><p class="ql-block">这六年来我用心良苦,然而换来的是这样枝枝节节的无奈。我总是相信付出会有回报,但在他这里有的只是恩将仇报。我本来怀揣着满满的期待,却掉进了漫无天日的绝望之中,精神和身体的极度劳累,使我接近于崩溃而孤独无助。我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上的疼痛与失眠的痛苦,交织在一起的恐惧落寞,精神恍惚,半夜里吹着冷风站在路灯下的我,想着过往的种种不堪,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与逝去的岁月,怎么找得回来?</p><p class="ql-block">在焦虑不安中清醒的一瞬间,用泪水洗刷着心中的幽怨。岁月流转与褪了颜色的梦,伴随着我走过了六个春秋。难言的苦与无声的呐喊,被苍白冰冷揉碎的心与蹉跎了的岁月,家庭已走到了摇摇欲坠、弹指可破的婚姻绝境。我的精神彻底崩溃了。我几乎就疯了。每天半夜都会站在路灯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连自己也听不懂的话,整个人在慢慢地沉溺……。就在那清醒的一瞬间,我又问自己:“你是真的要疯吗?疯了你觉得能真的解脱吗?那样你会彻底失去了自尊,你输得起吗?你让你的两个本来就缺少父爱的孩子,再失去了母爱吗?让孩子从小就活得没有依靠没有自信吗”?</p><p class="ql-block">确实这几年没明没黑的忙,忙的顾不上修饰自己,不都是为了孩子吗?这六年里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罪没受过,每天搬砖溜瓦,托泥下水,到了冬天外面的活做完了就在盖好的房子里继续干,抹墙灰,打地面,磨水磨石地面。虽然戴着手套,可还是满手的血口子,回到家用热手一洗撕心裂肺的疼。双手贴满胶布后照样洗衣做饭照顾孩子。看着两个孩子一天天长大,儿子从会爬,到会走会自己玩,拉上板凳当马骑,扳倒凳子当羊宰,因为他们只见过骑马、宰羊,别的什么都没见过。为此我又萌发了想离开这个地方的念头。联系了工作在宝昌的孩子二伯。终于在1975年春天离开这个让我伤心的家,离开这个埋藏了我青春的地方,带着一双儿女迁移到另一个地方,太仆寺旗宝昌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