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到了往常

大海__

推开房门，暖水壶正冒着热气，母亲坐在桌角，手里晃动着那只大铜勺子。橘黄色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映在对面的墙上，墙上的挂钟，不紧不慢的摇着，爱人双手端着水盆，朝阳台走去。

一切又回到了往常。

“送到了？没晚点？”

爱人有意无意地说，又像是自言自语，魂不守舍的样子。

“刚刚好。”

我望着指向10点的挂钟。

短短的十天假期，这次孩子们回来，离上次已有三年。今天的儿子 ，少了些书生气，多了一份成熟和稳重。因为瘦了些 ，也就显得更加的英俊。

当他风风火火的向你走来，灰白相间的外衣，不经意的抖动，就连衣襟上的破洞，也透着青春和活力。

短短的平头，细嫩的脸庞，言语间那份自信和善良，就像在沙漠中最亮的那一粒沙。你站在远处，他亮着你的眼，你用手捧起，仔细端详 ，他又朴实无华。

我们一起去绿道，他教我用套餐扫码，说省钱。我们一起去饭店，他只点2个菜，说够了就行，不能剩。

2小时前，当儿子拉着儿媳的手，转身走进机场的那一刻。我心里默默地想。

“确实是长大了。留不住了”

临行前，姑姑在他的背包里塞了两个烧饼。那是家乡最最普通的小吃。几十年前，在上班的路上，街边小摊5角一个，再配上一碗豆腐脑，便是我早餐。我们当时住在东大院，二小对面的那一家，更是常客。儿子尝一口，便赞不绝口。

“就是那个的味儿。”儿子高兴地说。

“安检过不去，就扔掉。”姑姑一个劲的往挎包里塞。

临下车时，儿子硬是掏出那两个饼，留给了我。

“姑姑大老远带过来，丢了可惜了。”

其实现在涨价了，也不过2块钱一个。看着他的认真劲儿，我的内心便如泉涌一般。

儿子成家了，便有了柴米油盐。现在的我，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

儿子念初中，每周20元的零花钱，都是奶奶一张一张数给他。他的精打细算，真随了奶奶的心。

“挣钱难，不节约怎么行？”这是儿子回来后，我听到的，但让我心头一振的话。我之前给他的钱，他竟然一分不动地存着。只靠他不多的薪水过活。看他的衣服单薄，爱人要给他买几件，他却翻箱倒柜地找到了几件旧的。不过，他随便穿什么样的衣服，也掩盖不住天生自带的那份坚韧和风度。

他不接受我们的帮助，他自立了，他们有着自己独特的那份尊严。

回国第二天，他们便去内蒙，看望了姥姥和姥爷。

临走时还见到了从老家赶回来的姑姑。

“姑姑，你什么时候来？”我听到他在和姑姑告别。姑姑的眼睛里含着泪花。

在机场，他和岳父岳母告别，这次短短的相聚，再相聚又不知何时。每个人都强忍着，强忍着。

儿子拉着儿媳的手，一高一矮，相拥着 ，走向机场，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临进大门，儿子回过身来，向我招手，我也向她们招手。

慢慢地，她们消失在人海里，就，就，就再也看不到了。

回到家里，空荡荡的 ，儿子为我买的节拍器摆在床头，我拧紧链条，把节拍调在3上。

“咚 ，嗒嗒，咚，嗒嗒，……”

清脆的节律，就像北方初春的小雨，我闭上眼睛，静静地听。

那晚，我又听到了，在塞北农村的田埂上，大人们扛着锄头，孩子们拿着风葫芦，满大街都是，柳条的哨子声。

2024年11月4日于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