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的一页——1948年南阳师生被裹胁南下始末（二）张晓刚

笑傲风月

二、由南阳到襄阳：背井离乡被裹胁南逃

1948年11月4日清晨，天气阴冷，南阳所有城门紧闭，王凌云部如临大敌。

上午8时，城内各中学和师范学校接到绥靖区总部命令：“各校员工和17岁以上的青年学生，一律随军撤退……上午 12时以前，齐集朝山街寨门，听候命令，违者以军法从事。”

各校接通知后不敢违抗，遂告知师生。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师生们面面相觑。受国民党的宣传，少数学生还写下“决心书”，愿“追随政府，共同撤退，完成学业”。

也有学校对学生说：“学校将暂时迁往信阳，那里已准备就绪，10天后即可复课”等等。

南阳城内外共有14所公、私立和初、高级中等学校的师生被裹胁。

这14所学校是：南阳中学、复兴中学、宛锦中学、大道中学、南阳简师、南阳师范、南阳园艺职校、宛南高中、景武高中、南阳女中、南都中学、西满女中、南阳县职和镇平农工。

当年南都中学初三学生、如今九十多岁的史定训老人两年前曾对我说：

　　当天上午学校突然通知我们到操场集合，教导主任陈春田讲了一些‘跟随政府完成学业，十天以后在信阳复课’之类的话。当时我想到家里还不知道这事，于是就匆忙翻学校院墙跑回去告诉家人。此时，家里听到的传闻是，如果不跟学校一起走，就被共产党军队拉夫当苦力，又想到自己已初三快毕业了，情急之下，我拿了个布兜装了几个馍和一个茶缸，带上家里给的壹圆金圆券迅速返回学校，随着队伍慌慌张张出了城东门……

当时，这些被迫南逃的并非全是“17岁以上的青年学生”，他们当中有的只有十二三岁。被裹胁的还有南阳城内的年轻店员和市民青年。由于是仓皇出逃，具体人数难以统计（当时南阳城内共有4万多人)，其中约有五千余人为学校师生员工。

师生们带着内装几件换洗衣服和课本的小包袱，带着父母亲人无尽的挂念和几多叮咛上路了。

南下队伍共分三路，左路由南阳至茶庵一线向南，右路由南阳至潦河一线向南，这两路均系国民党军队。

国民党南阳专署、南阳县府、南阳县党部与被裹胁的师生位于中路，人数最多。

中路多从南寨门而出，少数从东关校场等地方南行。

　　

就这样，国民党军左右看守，地方军团尾随其后，师生、市民及妇孺被裹胁在中间。

当天晚上，南下人员到达三十里屯；5日晚，到达新野县城。张淦兵团已经在此接应。

　　从南阳至新野，沿途老百姓几乎跑光了。师生们是饥寒交迫。

6日，王凌云在新野县城命令各校编队分组。每校为一大队，14所学校为一总队，各校指定一位军训教官或童子军教练员为联络员，负责大队与总队的联络事宜。

王凌云还在前往新野途中的农田里和新野县城南关两次召开大会，说“共军已占领南阳，掳走市民，焚烧民房，南阳城已被炸平了”等，以此来煽动师生们继续南下。总部还调来一营士兵，每校30名，荷枪实弹，强制师生随同国民党军队南逃。

三、由襄阳到沙市：先复课再辗转襄沙道中

1948年11月8日，逃亡队伍到达国民党防线内的第一站——襄阳。南阳女中学生住襄阳城内，其余各校均住襄阳城西20余华里的广德寺(襄阳第一初中所在地)。

　　

在广德寺一两周后，部分学校陆续在这里复课。有的学校每天发给学生10余两糙米(包括油盐菜在内)，都吃不饱，有的生病，苦不堪言。

从南阳至襄阳的5天时间里，南下学生的脚底大都磨出了水泡，在互相搀扶中艰难地行进着。

这期间，淮海战役已经打响，国民党军队在战场上节节失利。12月26日，北风呼啸、风雪交加的黄昏，王凌云又命令所有南下人员冒着炮火，沿襄(阳)沙(市)公路仓皇南奔。

当时正值仲冬时节，雪越下越大，一连四五天，积雪掩盖了眼前的一切。天气异常寒冷，师生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冒雪前进，体温融化了身上的积雪，寒风又立即冻结了那刚融化的雪水，眉发上也结了冰霜，衣服都变成了坚硬的甲壳。天晴后道路更是泥泞难行，同学们都成了泥人。数百里的襄沙路上，因冻饿而死的学生，已有所闻。

由于学生们所带干粮早已用尽，经各学校负责人再三商议，多数学校让学生们分成小组沿途行乞。大家每组四五人，每天大约走三四十华里的路程。

当行至预定地点后，各组向公路附近较为富裕的人家请求： “我们是流亡学生，没有钱也没有地方去买饭吃，能否给我们做一顿晚饭。白饭即可，我们今晚就借住在您家柴房内或走廊上，明早再打扰一顿饭，不论刮风或下雨，决不麻烦您第二天。”如遭拒绝，再找第二家、第三家。

这期间，多数人家都给予同情，但也有没有找到殷实人家而挨饿一天两天的，不少学生常在农家柴禾垛里过夜。

就这样，南下师生一步一步地经自忠、快活铺、乐乡关、荆门，约于1949年1月2日来到江陵、沙市一带。

当行至荆州时，学生们聚在南城门外，听各校转达住宿事项：按照公立、私立、女中学校，分为三大片。

镇平农工、南师和宛南高中分在南关市民家吃住，景武高中和复兴等私立中学到近郊农村插户，南阳女中集体住在一个寺庙里，就地吃派饭。

荆沙一带是国民党湘鄂边区绥靖主任宋希濂的防区。在这里，南逃的国民党官兵和南阳师生、市民们召开了一次大会，号召学生们当兵或继续“追随政府”，学生们年龄尚小，确有少数学生要求参加国民党军队。

在沙市，王凌云被视为逃亡将军，他的第二军和第十五军被宋希濂部所收编，准备乘轮船前往江苏浦口，再乘火车北上，去淮海前线参加战斗。曾经不可一世的王凌云在宋希濂的地盘上一筹莫展，成了孤家寡人。

师生们的天职是教书、学习。被迫南下的南阳师生历时俩月，长途跋涉，忍饥挨饿，备尝艰辛，一直未能复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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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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