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呼啦啦”,一群信鸽从楼顶掠过,将我和妻子的目光引向了顶楼那一串蓝色的鸽子房,那是住在阁楼的王大哥建的,他是信鸽的爱好者,经常带着鸽子参加比赛,阁楼的窗台上放着很多奖杯奖牌。</p><p class="ql-block"> “鸽子房好像又重建了,看来他不打算再奔着儿子去养老了吧!”妻子说。</p> 那还是去年初秋,身板硬朗的王大哥忙着拆鸽子房,他和两个年轻人一趟趟往楼下搬运铁丝网笼框,乐颠颠告诉邻居,说要去深圳儿子家养老,不再回来了;以前去儿子家,都是鸽友来帮忙喂食,这次不回来了,就想彻底把鸽子送给朋友寄养了。<br> 人逢喜事精神爽,王大哥本来就身材高大,五官棱角分明,这回又重新理了发,刮了胡子,更是神采奕奕。<br> “这些年儿子就让去,我惦记着信鸽儿,一直没动窝儿,我家你嫂子自从双胞胎孙子生下来,就过去帮忙了,如今孙子都快上中学了,她喜欢那里暖和,老寒腿也不疼了。”王大哥对我说。<br> 王大哥夫妇走了,楼顶那一串蓝色的鸽子房也不见了,这可是我们这栋楼的标志性“建筑”。从前,有客人来找不到我家,我都会这样指引:穿过小公园,就会看到小区,楼顶有一排蓝房子的那栋就是。 冬去春来,转眼间小公园里的杏花含苞待放,那一天,树下又堆了些鸽子房的组合网框,却见王大哥又往楼上搬运着,我过去打招呼:“大哥,回来了!”<br> 看到我,王大哥放下手里的东西,和我聊天儿:“好歹住了一冬,孙子大了也不用送上学了,在那儿闲(咸)腊肉一块,呆得都要傻了,这不,今年春天还有一场全国信鸽大赛,我怎么也待不下了;再说,我这人招蚊子,这南方的蚊子和那里的人一样,精明着呢,小的看不见,一会儿功夫就能咬一片红疙瘩,真是受不了!”<br> 儿子一家也在深圳,对大哥的遭遇,我感同身受: “是呀,专叮北方人,人家当地人穿短袖儿短裤都没事儿,咱们捂得再严实,也会被叮咬,晚上睡觉都是负担,蚊香蚊子水都不管用,上次去,两腿叮了有一百多个包!”<br> “是呀,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咱们在东北生活一辈子,就觉得在家舒服,我身体硬朗,还有爱好,先在东北呆着吧,走一步看一步,等老了再说!”大哥说。<br> “那嫂子呢?”我问。<br> “这些年也是聚少离多,我都习惯了,她喜欢那儿就在那呆着吧!” 花褪残红青杏小,转眼夏季到了,很少能露面的王大嫂出现在邻居的视野里,她一样身材高大,粗声大嗓,说这次去深圳,不知怎么回事儿,老有病,可能是湿气太重;再说,老王也不去,这些年光忙着照顾孙子了,老伴儿岁数大了,身边也得有人照顾了。<br> 那天,对门大姐来串门,说起了王大哥夫妇:我家楼下老两口一直在上海给女儿照顾孩子,那天他们和阁楼王大嫂聊天儿,说着去儿女家的事儿;王大嫂说,你们养得是闺女,没有反正,换儿媳妇试试,天天给你脸色看,谁能受得了呀!还说儿媳是南方人,饮食习惯不一样,不允许冰箱里存菜,别说是剩菜,就是新鲜的,下班回来,也一律清空,她和老伴退休工资都贴补他们生活了,还不落好!<br> “唉,如今指望不上孩子养老,我姐姐两口子还是姑娘呢,把两个外孙都看到上中学了,如今还不是被送进了养老院?也可以理解,现在孩子压力大,哪有时间照顾老人呀!”大姐感叹道。<br> “我的信鸽比赛又获奖了!”那天,王大哥又捧着一个奖杯回来了。<br> “多好呀,您的晚年生活真是充实呀!”我给大哥竖大拇指。<br> 听到我夸赞,大哥很自豪,谈起了养信鸽的体会:能不能获奖不重要,重要的是鸽子是有灵性,忠诚,无论是我自己带着它们还是借给朋友带出去参加比赛,不管多远,它们都会飞回来,每次迎接信鸽呼啦啦飞回来,就像看到自己孩子回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