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读书的口味</p><p class="ql-block">李兴发</p><p class="ql-block"> 人离不开粮食,这是维持生命的物质保障。但当人类脱离动物性以后,除了物质的需求外,还有精神的需求。也就是说,还需要有精神的食粮,书籍便是其中之一。既然是粮食,那当然有不同的品种。对于吃的人来说,面对不同的粮食种类,当然会有不同的选择,而这种选择正反映了人们的不同口味。比如说,我国南方的人喜欢大米,北方人则喜好面食,草原民族好牛羊肉,西方人喜欢奶胳,俄罗斯人则喜食黑面包,都反映了不同的食性和口味。同样,对于精神的需要,亦是多样化的,不能化一。</p><p class="ql-block"> 幼年时,身体在发育,离不开物质食物的营养。与此同时,智力亦在成长,需要知识去填充,学校教育为之提供了最基本的知识积累。但这还远不够,还需要学校课堂以外的各种知识去填充。在今天,可供学生们补充学校教育的课外学习手段太多了,可谓丰富多彩。不过,在我们小的时候,可资课外补充的却几乎只有书。况且,由于家贫,找书看也不太容易。</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看书是不能有口味选择的,可以说只要能借到的书,无论是《三国演义》、《水浒》、《说岳全传》等古典小说,也无论是《烈火金钢》、《红日》、《红岩》等红色经典,即便是如《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们大学》及凡尔纳的《海底两万里》、《神秘岛》之类的外国文学作品,只要一册在手,那当是无可选择地日以继夜地阅读,无论看懂与否,可说是囫囵吞枣。当然,唐诗宋词也是要紧的读物。我无意中得到的一本《宋词一百首》几乎被翻破,其中的不少词作我至今还能背诵。要知道,伴随我从少年到青年成长的“文革”十年,能找到的可供阅读的书籍并不多。那时候读书,绝对没有功利目的,全然是对书中故事情节的追寻,兼收并蓄,一读为快。“少年不识愁滋味”,或许,正是少年时的疯狂读书,才成就了我一生的读书追求。</p><p class="ql-block"> 人到中年时,公务家事的烦劳,虽然业余时间仍然放不下书,但看书显然失却了年轻时不管不顾的疯狂。社会已从“文革”十年的文化空白中解脱出来,人们尽可以按自己的读书口味去买书,借书。这时候的我,基本上不大看诗词一类的东西,除已失却少年的天真浪漫之外,还在于此时的不少新诗越来越看不懂,因此便渐渐淡化了阅读的兴趣。小说虽然仍看,但长篇看得不多了,而代之以中短篇。倒是对散文的兴趣日浓,特别是一些名家的散文佳作。这除了时间的因素之外,或许中年的人生早已淡漠追求故事情节的猎奇心理,因为,生活本身就充满了比小说中的情节更戏剧更精彩的故事,而散文之类的文字却是将真实的人生体味直接展示在文本中,而这样的文字往往能给人以更多心灵的沟通和慰藉。</p><p class="ql-block"> 而到了老年时,读书的口味随着阅历的增加,却似乎对当下汗牛充栋的出版物渐渐怀有本能的敌意。除了少数适合口味的纪实性文学作品,无论是小说散文诗歌,也无论是名人大家,能引起我阅读兴趣的已不多了。或许是人到老年时,对于文章的感觉,不过如同游戏文字一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不同玩法,只有体味的深浅,而并无高下之分。与其沉溺在他人的游戏之中,倒不如自己玩玩过瘾。这或许是人到老年对他人文章不再上心的因由。倒是年轻时视为畏途的先秦古籍重新成为我阅读的新宠。和先秦经典作品比较,读当下的文章味同嚼蜡,远不如读《易经》、《老子》、《论语》之类的古籍回味无穷。这似乎有些逆反,也有些绝对,但时下爆炸式的出版物的确让人难以选择,远不如数千年大浪淘沙积淀下来的古籍厚重隽永。可以说,古往今来所流行传承的无数至理哲言,无一不能从经典中找到出处。重读古典的乐趣,使我理解了孔子读易为何会“韦编三绝”。而通过对中华元典的粗浅阅读和了解,更增加了对民族文化的认同感和自豪感,也更增添了阅读的愉悦感。</p><p class="ql-block"> 当然,这只是个人的读书口味,仅反映了个人的人生体验,并无示范意义。</p><p class="ql-block"> 一个人的阅读兴趣,与其生活环境和自身的修养有关,虽然同样表现为对读书的贯常和执著,其间显然有情操的高下之分与文野之分。比如说有的人看言情便臆想俊男婧女,看武侠便幻想独行江湖行侠仗义,那就有些走火入魔了,不值得提倡。但我想,对于书的喜好是没有错的,无论是功利阅读、亦或仅是为了排遣情绪而进行快餐式的阅读,总会是开卷有益的。只是,读书人对书应当有一个大致的选择,虽不能都强调其“有益”,但至少应是无害的,千万不要成为文字垃圾的俘虏。当然,如果能将读书当成陶情怡志的伴侣则更佳,这将使人们在对读书的追求中生活得更加淡定,更加坦然,更加充实,而这样的情志将会伴随一生。</p><p class="ql-block"> 2010年9月4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