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桔子洲头”，寒露一过，深秋的气侯让人略略地感觉到了寒意。应在革命胜地桔洲公园里工作的友人之邀，笔者携老婆、女儿，乘地铁欣然踏上多年没有旧地重遊过的桔洲公园，用我女儿的话讲，这里就是她儿时住过的“外婆桥”。我们出得地铁口后举目四顾，远处唯看到那棵熟悉的高大古樟，在公园的重点保护与培植下更是老干新枝、显得越发郁郁葱葱；空气中仍可嗅到今年姗姗来迟的丹桂淡淡的余香。</p> <p class="ql-block"> “惟楚有才，於斯为盛”。被世人广泛誉称为“一座岳麓山，半部中国近代史”的岳麓书院门口这幅对联可不是浪得虚名，远自春秋战国时期的屈原、汉代贾谊；唐宋时代的杜甫、柳宗元、陆游、秦观、张栻、朱熹、周敦颐、辛弃疾等等“星汉灿烂，若出其里”，这些曾在华夏文明史上都熠熠生辉的诗人学者、大儒宗师，都曾经在潇湘大地的历史文献上留下过浓墨重彩的篇章和精彩典故。</p> <p class="ql-block">珍藏于各博物馆中的《江天暮雪图》局部</p> <p class="ql-block"> 独享“山、水、洲、城”地域优势的历史文化名城长沙，城因其苍穹星空之上对应的星座而得名，唐宋以来蜚声中外的“潇湘八景”中“江天暮雪图”又是星城唯一的最耀眼的一张名片，它承载了长沙厚重历史的人文典故沉淀积累。当漫天皆白，大雪纷飞，皚皚白雪与江天浑然一色，世间万物寂静无声时，宋迪、牧溪、张远、文征明把此美景收藏进帛画之中；米芾、马致远、沈括更将此情假以文字写进诗意里。豪放派诗人陆游就曾经说过“挥毫当得江山助，不到潇湘岂有诗？”</p> <p class="ql-block"> 享潇湘文化之雅，品江天暮雪之美，今天我们就有幸先睹为快观赏了集“可行、可望、可游、可品”于一体的以湖湘文化为灵魂，以山水洲城为载体的一场沉浸式文化饕餮盛宴的彩排和试演。它以现代美轮美奂的灯光幻影还原逼真的古代人物故事场景，仿佛让我们穿越到千百年前曾经的“江天暮雪”故事的现场。以细腻丰富的情感笔触，拨动了观众的怀古幽情，随着步步惊心动魄的故事情节的深入发展和剧情的演译过程，观众全程参与其中并随之深受湖湘文化惊鸿一瞥的感染。</p> <p class="ql-block"> 自古“湘女多情”，早为世人皆知。今天我们首先欣赏的就是宋代婉约派诗词代表人物秦观凄美的爱情故事:据史料记载，北宋绍圣三年(1096年)某天，长沙某乐府青楼专门只唱秦观创作的诗词所谱乐曲而痴迷追星的头牌姑娘王幼幼，接待了一位被贬郴州路过长沙的落陌客人，弹唱数曲叙谈后才知，此落陌穷潦客人竟然是幼幼姑娘仰慕已久的大诗人秦观本尊。欣喜异常的幼幼姑娘热情洋溢地倾其所能演奏弹唱了她最欣赏的多首秦观词曲。宦海沉浮多年，此时已经连遭三贬的治国济世能臣秦观，惟有留连暂坐青楼，才能片刻忘却他数年来官埸上党争派斗带给他的惶恐苦闷与累累伤痕，只有此时恰似一位耕耘种植多年的老农正在阅视属于自己的累累硕果和动人心弦的天籁之音。</p> <p class="ql-block"> 早已穷困潦倒无以回报的秦观，此时只能发挥他的特长，为爱慕他的幼幼姑娘即兴填词一阕《木兰花》相赠。美好的时间往往匆匆易过，分手的时候到了，对痴情难了的幼幼姑娘无以为报的秦观，就将他身上唯一自视珍贵的一幅画《江天暮雪图》，此图还有当时书法大师米芾题写的秦观诗词“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墨宝的珍贵画卷赠美人。此诗此画在此时，确实胜过珍宝无数！</p> <p class="ql-block"> 据宋人文献记载，多情湘女，痴情的幼幼姑娘自别秦观之后即闭门谢客，苦等秦观四载之后，得知一代诗词宗师秦观郁郁寡欢，积劳成疾终病不治而逝，悲痛欲绝的多情湘女、痴情幼幼欲见秦观最后一面，幼幼姑娘穿上丧服，经长途跋涉，终于见到秦观灵柩，姑娘“拊棺绕之三周，举声一恸而绝，左右惊救，已死矣”。顷刻之间，幼幼姑娘那多情苦恋的一缕英魂，相思数年终随先生而去，同时，也让秦观先生这句感动天下无数痴情男女的“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一语成谶，竟成千古绝唱。</p><p class="ql-block"> 此段凄美悲哀的爱情故事，发生在最能懂爱，也最会写爱的“情种”，诗词大师秦观与最多情也最痴情的某湘女之间，既是种时代的必然，也是由名画《江天暮雪图》串联起来的一段博学才子与多情湘女的千古偶然。</p> <p class="ql-block"> 位于雄伟壮观的拱极楼北面的桔园亭和百戏楼的四合院组合成了宽大的开放式舞台，我们观众是随剧情的展开与演译而鱼贯行走参与其中。随后我们就来到了桌面桃花流水白鹤飞舞的条状桌边坐下，此剧情设计即寓意船山先生的“桃花流水湘江渡”，又含有白鹤泉边白鹤飞的岳麓风景，观众仿佛成了岳麓书院求学的学童。</p> <p class="ql-block"> 头戴高毡帽，穿戴唐巾深衣的岳麓书院主持张栻和宋代大儒朱熹曾渡湘江过桔洲渡船之上彻夜长谈，常为某个观点看法而争论不休，力求理解透彻和全面深刻。这样才不至于“以其昏昏使人昭昭”误人子弟！他们羽扇纶巾风度翩翩，仿佛让我们观众都穿越时空来到了宋代张栻任主持时期的岳麓书院。</p> <p class="ql-block"> 我们观众端坐长条形桌前，既可以品尝当年朱熹张栻吃过的长沙地方特色糕点美味，又能聆听两位学问高深的大师讨论和提问。今天参与式观众思考的题目就是历代绘画大师各自的《江天暮雪图》中，几乎都不约而同地画有一位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请问，这位“孤舟蓑笠翁”究竟是位什么人？</p> <p class="ql-block">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p> <p class="ql-block"> 珍贵的《江天暮雪图》并不是独家孤本，据不完全统计，起源于沈括的《梦溪笔谈》中的《江天暮雪图》是《潇湘八景》之一，有宋迪、王洪、牧溪、张远等著名画匠大师都画过《潇湘八景》，尤其是文征明一生所画甚多，已知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上海博物馆、广东博物馆、南京博物馆均有收藏。这样多的画匠大师均从各自的角度去写意绘画了多个不同版本的《江天暮雪图》，这真是风格有异、各显其长。正如范仲淹先生讲的“迁客骚人，多会于此，揽物之情，得无异乎？”听到先生提出考题后，观众们纷纷开始思考。</p> <p class="ql-block"> 观众们都活跃起来，答案也是众说纷纭，张栻先生点到我回答时，我想到了唐代柳宗元被贬湖南永州时，曾经写下了著名的《永州八记》和《捕蛇者说》等著名文章，名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这蓑笠翁不正是忧国忧民，深谙民间疾苦，妙笔生花写永州，独坐寒江孤独垂钓的柳宗元吗？</p> <p class="ql-block"> 我生于斯长于斯的老婆，是位地道的桔洲人，她的一家原是生活在桔子洲的水上人家。所以，襁褓中也在桔子洲生活过的女儿就脱口而出:“那蓑笠翁是我外公。”此回答引起大家的一阵哄笑，讲台之上的张栻先生则肯定地说:“对的，也可以就是我们社会基层的每一位人。”这些形形色色的思考与众说纷纭的答案，就正如英国的莎士比亚所讲的:“有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p> <p class="ql-block"> 步出演出埸地，我仍然久久地沉浸在这埸美轮美奂的以《江天暮雪图》为全剧灵魂和主轴线的精彩剧情之中，放眼环视今日之桔洲，东有灯火辉煌的杜甫江阁，西有高高耸立的岳麓山中静卧百年的黄兴、蔡锷，南是俯视江天的伟人巨塑。我久久地思索着剧中那位“蓑笠翁”老夫子放声疾呼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北宋学者张载的“横渠四句”，这才是《江天暮雪图》全剧的点晴之笔与精髓所在。</p> <p class="ql-block"> 君不见湖湘千古悠悠，那扙剑踏歌汩水，听闻国破民殁消息时投江怀沙的屈原大夫；那烟波湘江之上一叶扁舟受饥寒交迫曾写过“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杜甫翁；那“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辛弃疾为了他的平虏复国而在湖湘组织抗金的地方武装飞虎军；挥毫泼墨《岳阳楼记》铭刻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宗师范仲淹；寄情荷莲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气节的周敦颐；为变法愿流血牺牲“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豪杰谭嗣同；为共和首举义旗的蔡锷、黄兴……直到现代的“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毛泽东、蔡和森；横刀立马的彭大将军、肖劲光、粟裕等等数不清的湖湘儿女、潇湘子弟，不都是些在“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前赴后继、视死如归的践行者和赓续人吗？</p> <p class="ql-block"> 伟人有诗“洞庭波涌连天雪，长岛人歌动地诗，我欲因之梦寥廓，芙蓉国里尽朝晖。”揭示了有今天的“湘江后浪推前浪，潇湘文脉有赓续”。我们传承古籍《江天暮雪图》的新时代中，崭新的充满创造性和无限生命力新的《潇湘八景》图，正在新时代里逐步展现与迅速更新。</p> <p class="ql-block"> 公元二O二四年十一月四日</p><p class="ql-block"> 农历甲辰年十月初四</p><p class="ql-block"> 七月文章撰文选图于</p><p class="ql-block"> 长沙枫林绿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