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阅江楼记

南山

南山（南京） 537545　　

一日，独自登上阅江楼，凭栏眺望，看大江滚滚东去，后浪追逐着前浪，它从雪山走来，它向东海奔去。

登上号称江南第一楼的阅江楼，览景之余，自然就会想到黄鹤楼、滕王阁和岳阳楼。

岳阳楼有范仲淹的《岳阳楼记》、滕王阁有王勃的《滕王阁序》、黄鹤楼则有李白登临之后，有“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的美谈。此三楼皆是楼阁在先，而诗文在后。

唯独阅江楼是个例外，有记无楼。当时朱皇帝一统天下，建立大明王朝，在南京狮子山欲建阅江楼，可与臣民共享大江风光。不知何故欲修未成，却留下诸多的遗憾。据说朱皇帝亲自作了一篇《阅江楼记》，并要求朝中文臣每人同写一篇。

朱皇帝的大作未曾见于典籍篇章，好像只存在于坊间野史。几经搜寻也不知真假，且抄录几句：“今楼成矣，碧瓦朱盈，檐牙摩空而入雾，朱帘风飞而霞卷，彤扉开而彩盈。正值天宇澄霁，忽闻雷声隐隐，亟倚雕栏而俯视，则有飞鸟雨云翅幕于下。斯楼之高，岂不壮哉！”读来也是令人回肠荡气，丝毫不见初登大位的那番冲天的豪气。

我们不妨来读一读做过秦朝小吏刘邦的《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睥睨天下之情溢已于言表;再来读一首出身盐商家庭，粗通文墨的黄巢的诗：“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自认得意时，已是踌躇满志唯我独尊了，诗文中还隐隐透出一种轻狂的傲慢和令人心悸的肃杀。而出身寒微草根逆袭的朱皇帝在面南称孤群臣俯伏之时，竟能有如此的雅兴与文采，也不禁令人生出几分的好奇和赞叹。

朱皇帝当时的命题作文如今已不知存有多少，但被清人收录在《古文观止》中的只有宋濂的《阅江楼记》这一篇。

宋濂奉诏所写的文章中除了歌功颂德之外，同时也意存讽劝。他劝朱皇帝在登楼之时，览”中夏之广，益思有以保之“；见”四隀之远，益思所以柔之；“见”万方之民，益思有以安之。“

楼阁与文人之间的关系是相互映衬的，人以楼而扬世，楼因人而留名。王勃因滕王阁而名留千古，而宋濂并没有因《阅江楼记》一文而誉满天下。但正是因为此文此记，七百年后的今天，曾经空有虚名的阅江楼终于在南京的狮子山上落成了。

如今登上阅江楼，扶栏而望，正如范仲淹所言：览物之情，得无异乎？登高望景，有时会令人心潮澎湃意气难收；有时也会使人思绪难平把栏杆拍遍。

东去的大江依然不舍昼夜，七百年的时光恍惚也只是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