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斋堂山

李红东

<p class="ql-block">  每年的正月初,村里人都比较喜欢爬斋堂山。一是到庙里烧香还愿,二是闲来没事登山健身怡情。我有近30年没有上过斋堂山,几次回家看到路上浩浩荡荡的善男信女们,也会心动。如今经常蛰居家中,缺乏锻炼,运动量萎缩,腿脚不如从前了,所以这次登斋堂山,也是酝酿已久的决定。</p><p class="ql-block"> 今年正月初四的天气非常好,云淡风轻,阳光灿烂。前一天早上下了一场透雨,空气显得格外清晰,层峦叠嶂的斋堂山像通过滤镜处理一样,远淡近浓,深墨浅绿,层次清晰。吃过中饭,我和三哥,还有表侄父女俩一行四人驱车来到大诗源水库的堤坝上,从竹阁跳处登山。</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竹阁跳本是斋堂山脚下的特小村子,一座土墙瓦房居住着两户人家。这座低矮的平房面朝斋堂山,掩映在翠竹大树之间。据万年县地名志记载,村处竹园之中,地势较高,故名。四十年前,我到斋堂山砍树砍柴,下山了都要在这里歇息,喝上几口路边甘甜的泉水。大概在10年前,这两家同时搬迁到坑边村里了。曾经光溜溜的土路和常常袅袅升起炊烟的土房,现在看到的只是一片枯黄的野草与荒凉。</p> <p class="ql-block">  与我们一同上山的还有坑边岭上的一家五六个人,可热闹了。尤其是他们的两个小男孩,大概有十一二岁,开始爬得很快,瞬间跑到前面不见了,不一会儿又匆匆地跑回来。有了这两个孩子,一路笑声不断。</p><p class="ql-block"> 脚下的小路,依然是走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老路。行人的践踏和山水的冲刷,这条山路裸露的几乎全是红褐色的页岩石,沧桑坚硬,布满了沟沟坎坎。我们有时也会绕过光秃的沟槽,踩在旁边的笀萁上倒也松软防滑。我拄着“手杖”,缓慢地攀登。温和的阳光陪伴我们一路前行。</p> <p class="ql-block">  上山的小路蜿蜒迂回,时而沿着山脊左右盘旋,时而钻进茂密的丛林,时而擦着陡峭的山崖。右边的山涧是波平似镜的大诗源水库,左边的山坳是波光粼粼的竹山坞水库,碧绿的库水像是天上坠落凡间晶莹剔透的绿宝石,镶嵌在连绵起伏的斋堂山下。立春节气虽已过数日,走了这么长的一程,却没看到一朵花,哪怕是一朵小小的。山路的两旁全是一片黯淡的灰绿。</p> <p class="ql-block">  我们轻松地爬上了第一个小山坡。仰望斋堂山顶,三座巍峨矗立的信号塔在阳光下银光闪烁。走过一道近乎平坦的山梁,来到了一个比较长的山坡下。不知道那两个小男孩什么时候走到我前面去了,坐在路边一块圆圆的石头上悠闲地喝着饮料。</p><p class="ql-block"> 右边的歇上岭和灯盏窝郁郁葱葱,苍翠一片。一颗颗一层层,树稍如笋,苍翠秀丽,这是坑边的杉树山。三十多年前,村里响应上级号召,植树造林,将这座山全部栽上杉树。为了完成任务,全体村民齐动员,上山砍树砍柴,挖树根,打垄垧,栽树苗。当年我也是这场大会战的一员。我和爸爸扛树挑柴,用板车拉树根,整座山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大家起早贪黑,挥洒汗水,奋战了两个月,终于将这座山全部栽上了杉树。几十年过去了,这片杉树林已成为坑边村木材资源的宝库。</p> <p class="ql-block">  攀过一段陡坡,登上了一个山岭,隐约听到山上传来的鞭炮声。我有些疲劳,倚树驻足,回首眺望远方,苍山如海,天地相接的地方弥漫着一层淡淡的云雾。远处的山,远处的公路,远处的村子,若隐若现,迷蒙浑浊,有一种模糊的神秘感,给人以一种遐想。然而山下的几个村子像用一块块白色的积木堆砌而成。一排排建筑,一簇簇民居,依偎在青翠山间,镶嵌在淡绿的原野之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德昌高速公路万年站出入口的那一段,笔直地正对着斋堂山。路边的两条白线在黑珍珠一般的沥青路上显得格外清晰分明。那吴子边村前的苗圃,呈井字铺开,纵横阡陌,如同精心编制的网格绿毯,隽秀葱郁,与周边白墙黛瓦的民宅相得益彰,宛如一幅优雅别致的风景画,精美而灵秀。</p> <p class="ql-block">  临近顶峰,鞭炮声越来越响,坡度也越来越大,阳光也越来越感灼热。那两个小男孩耷拉着脑袋,踟蹰地站在路旁。我们行走的速度慢了很多,昂首看到耸立在眼前的信号塔,气势磅礴,威武雄壮,直刺苍穹。我紧握“手杖”,弯腰弓背,蹒跚而行。脚底下一层枯萎的落叶和褐色的松针,虽然松软富有弹性不扎脚,可在这陡峭的雄关险道上却要小心翼翼。我只能用脚将覆盖的落叶划开,踩实了再将另一只脚抬起划开前面的落叶,一步一个脚印,步步为营,如履薄冰,彳亍慢行。临了顶端,眼前突然现出一个大窗口,豁然开朗,眼前一亮。口子的两边是一大片箬竹和一簇簇干枯发白的芦茅。上了山顶,一块平缓开阔的空地聚集了许多人。有的坐在石板上歇息,有的用手机拍照,也有的手指县城方向的远景惊叹不已。四周几棵香樟树树冠如云,参天挺拔,投下一片阴凉。几座建筑周围茂林修竹,一片苍翠。我稍作休息,便向鞭炮声不断、硝烟滚滚的山庙走去。</p> <p class="ql-block">  山庙建在左边的顶上。几十个台阶顺着山坡延伸到庙堂门下。我呼吸着夹带着浓浓鞭炮的硝烟拾级而上,台阶树影斑驳。庙堂门头上书写着白底黑字“斋龙庙”,我顿感诧异疑惑,不是“斋堂庙”吗?什么时候成了“斋龙庙”?我没有随人流迈进庙门,而是顺着外墙想从墙上寻找文字了解这座庙的来历和故事。没有!光线昏暗的庙堂里,供着弥勒佛像,香炉里燃着香火,香烟袅袅,满堂生香。左侧进入后厅,里面供奉着慈眉善目的观世音菩萨。敬香的人很多,拥拥挤挤,这里膜拜刚起来,那位就拱手行礼跪下去了。我也和大家一样将身上仅有几十元纸币塞进厚重的功德箱里做了点功德。进香跪拜之后,向看护庙堂的老先生打听何为“斋龙庙”?</p> <p class="ql-block">  他说,这“斋龙庙”在此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曾被一场山火毁于一尽,后来由社里村民筹资再建就是现在看到的庙舍。这“斋龙庙”的庙名是当年朱元璋在鄱阳湖与陈友谅交战,失败之后逃到万年路经斋堂山,在一座小庙借住一晚。后来朱元璋成为天子,遂将斋堂山上的庙封为“斋龙庙”。这究竟是民间传说,还是建庙人杜撰的呢?假如真有其事,斋堂山岂不成了历史名山?我查阅了几个版本的《万年县志》,都没有发现“斋龙庙”的记载。《万年县志》(康熙版)言,斋堂山在上保珠里二村之间,延袤数里,崛起数其绝岭,可望芝城及鄱阳湖。斋堂山下的庙庵都有记载,如坑边的菩提庵,清康熙十年(1671年)修建,道光元年(1821年)重建,1954年被毁;大山村的上品庵,清同治八年(1869年)修建,1952年被毁;乌龟山的万寿宫(许真君庙)清同治六年(1867年)修建,1953年被毁。为何斋堂山上的斋龙庙没有上志呢?我怅然若失。后来我从县地名志上获悉,斋堂山海拔378.6米,面积约2平方公里,山岭设斋堂庙,故名。因此,斋堂山上斋堂庙才符合历史。</p> <p class="ql-block">  斋龙庙前面雄浑壮硕的塔是微波站发射塔,后面的是县广播电视差转台。差转台发射塔高耸云端,甚是壮观。塔下是一座水泥浇铸的机房。机房旁边的院子里晾晒被子,可见有工作人员值班。大门紧锁,外人无法进入。我好奇,如今有线电视进入千家万户,网络电视又异军突起,家家户户都连接了互联网,这差转台还有存在的意义吗?</p> <p class="ql-block">  据了解,这座差转台建于1996年,由于设施的限制,当时只能向周边村镇差转江西2套,中央2套和十三频道三套电视节目。坑边村的村民架设起天线,对好位置方能清楚的收看到这三套节目。如果没有这个差转台发射出来的信号,我们勉强收看到从遥远的三县岭传过来微弱的信号,室外天线再高看到的画面都晃糊不清,满屏的“雪花点”。那个时候,架设在灰色屋顶上一片林立的银色天线,已是当时农村特有的一道景观,也成为我们这一代人抹不去的记忆。前几天我从一位广电局工作人员那里得知,现在斋堂山差转台每天差转发射40多套模拟电视信号,满足比较偏远地区的群众需要。</p> <p class="ql-block">  站在斋堂山峰巅之上,天高地远,视野辽阔。极目远眺,虽不能像古人那样遥望烟波浩渺的鄱阳湖,但四周逶迤的群山,千山万壑,苍山如黛,顿觉怡然舒适;鸟瞰山下的秀美乡村,白墙点点,黛瓦闪闪,层楼叠榭,小河弯弯,深感这些年来乡村发展之快,建设之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