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凝和她的《哦，香雪》

沂蒙山人 远

铁凝和她的《哦，香雪》
周士元
2006年11月，四十九岁的铁凝继茅盾和巴金后，当选了中国作家协会的第三任主席，相比较于巴金老人的80岁上任，铁凝年轻了30岁，而相比较于53岁走马上任的中国作家协会第一任主席茅盾先生，铁凝也年轻了4岁。25岁铁凝加入中国作协；27岁成为河北省文联副主席；39岁成为河北省作家协会主席和中国作协副主席，直到49岁成为中国作协主席，铁凝一直是作协系统领导层中最年轻的成员。
铁凝的中国作家协会主席从2006年底当选到现在已经连任了4届，从2016年底开始又当选中国文联主席，2023年当选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副委员长。
曾经读过一篇文章，说铁凝已经30多了还没有对象，不仅是父母、家人，亲戚朋友们着急，她自己也困惑不安了。带着这个困惑她拜访并请教了冰心老人，冰心老人说你的婚姻还没有到，缘分没来不能强求，需要等，一个等字让铁凝豁然开朗。
是的，婚姻是不能强求的，除非你不是追求真爱，除非你是为结婚而结婚。
人从出生到死亡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也是一个短暂的过程，这个过程至多不过百年。这个过程中要经过结婚、生子，还有尽量完成的儿女的男婚女嫁等等。当然，现在社会开放包容，不婚甚至结婚丁克不要孩子的人貌似越来越多了，如果说他们是开天下风气之先，那铁凝也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
2007年的五一劳动节，铁凝和华生领证结婚，这时离她的50周岁生日还有4个月。华生是著名经济学家，毕业于东南大学，是武汉大学经济学博士，曾经留学英国牛津大学，任燕京华侨大学校长，首批“国家级有突出贡献的专家”。90年代华生还下海经商，被誉为“中国最有钱的经济学家之一”，铁凝几十年的等待终于修成正果。
铁凝出生于1957年9月，父亲铁扬（屈铁扬）是著名的画家、作家，母亲是天津音乐学院的教授，浓厚的艺术氛围熏陶了她，5岁就能写诗歌，高中时就写出了第一篇7000多字的短篇小说《会飞的镰刀》。
1975年，上山下乡运动已经走到了尾声，时值铁凝高三毕业，当时她已经被二炮文工团选中成为一名文艺兵，面对这不知道多少人艳羡的好运，铁凝却犹豫了，因为她心里早已有了一个理想，她要成为一名作家。她认为只有深入农村，走进广阔社会，才能创作出好的文学作品。
这样铁凝来到了冀中平原的博野县张岳村，这里与她的老家有着天壤之别，在这里住的是四面漏风的茅草房，她白天顶着热辣辣的日头跟着村民一道耕种、施肥、浇水、收割，晚上就点着昏暗的煤油灯坚持写作，就这样笔耕不辍，写出了累计50万字的日记笔记，还有多篇儿童文学作品在杂志刊物上陆续公开发表。
1977年恢复高考，对大学校园向往已久的铁凝将自己的作品寄到了北大中文系，北大答应录取她，她的父母非常希望她能回校读书。而这时候有她的作家前辈们却建议她不要去上学，再一次的人生选择放在了铁凝的面前，她经过深思熟虑，决定继续留在农村。
也是因为她的这个决定，铁凝才有了延续至今更是绝无仅有的高级知识分子中的高中学历。
1978年，铁凝完成了小说《夜路》，著名作家、编辑茹志鹃敏锐地发现了铁凝的文学才华，推荐发表在了《上海文艺》上，并且还写了一篇比小说《夜路》字数还多的8000字的评论文章《读铁凝的〈夜路〉之后》，文章对这篇小说给予了极大的肯定。也是由此铁凝深受鼓舞，激发了创作动力，开启了文思泉涌的创作生涯。
1979年，铁凝从农村调《山花》杂志社成为一名文学编辑，从此开始了她源源不绝的创作之路。1982年，她的短篇小说《哦，香雪》发表了，获得了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冰心女士非常喜欢她的这部作品，还专门邀请她来家里做客，畅谈文学。
1983年《没有纽扣的红衬衫》，获得了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被改编为电影《红衣少女》搬上了大银幕，引起了强烈的社会反响，荣获中国电影百花奖、金鸡奖、政府奖的最佳故事片奖。90年改编的电影《哦，香雪》获第41届柏林国际电影节青春片最高奖。
铁凝后续创作了《笨花》《玫瑰门》《大浴女》《麦秸垛》《棉花垛》《对面》等500多万字作品，被翻译成英、法、日、西班牙、柬埔寨等多国语言出版。除《哦，香雪》和《没有纽扣的衬衫》获得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和中篇小说奖外，散文集《女人的白夜》获得了1998年首届鲁迅文学奖，2001年《永远有多远》获第二届鲁迅文学奖。《笨花》分别在2009年和2019年被选入“新中国60年长篇小说典藏”和“新中国70年70部长篇小说典藏”丛书。
铁凝1996年当选为河北省文联主席、中国作协副主席；2006年当选中国作家协会主席，是中国作协50年以来第三任也是首位女性作协主席。也是在这一年铁凝的长篇小说《笨花》被推荐参加第七届茅盾文学奖的评选，铁凝获悉后，立即给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书记陈建功写信，郑重其事地表示：“在我担任作家协会主席期间，我的所有作品不参与中国作家协会主办的任何文学奖项的评选。”
“在我任职作协主席期间，我的作品不参加中国作家协会主办的任何文学评奖的评选”！这就是铁凝任职中国作家协会后最为人传颂的一句话的来历。相信这是一般的别人做不到的。
不仅如此，铁凝上任后主持了数届中国作家协会主办的文学评奖，比如茅盾文学奖、鲁迅文学奖等等，特别是茅盾文学奖，这个共和国长篇小说的最高评奖已经成了国内口碑最高，最让人认同、接受的，最公平、公正的文学评奖。
铁凝的作品获得了孙犁、汪曾祺等名家的高度赞誉，孙犁曾评价铁凝小说《哦，香雪》：从头到尾都是诗，是一首纯净的诗，像清透的泉水。汪曾祺在生前最后一篇文章《铁凝印象》中说铁凝的小说“俊得少有”，他说铁凝“有时表现出有点英格丽·褒曼的气质，天生的纯净和高雅。”“不论什么时候都是精精神神，清清爽爽的。”
通透、精神和清爽，这就是铁凝的专属代名词。铁凝当之无愧的成为了河北保定作家群中第三代作家的翘楚。
保定作家群是以梁斌、孙犁为代表的冀中地区作家，他们多出生或者在这里工作生活过，有梁斌《红旗谱》、孙犁《荷花淀》、徐光耀《小兵张嘎》《平原烈火》、杨沫《青春之歌》、李英儒《野火春风斗古城》、傅铎《冲破黎明前的黑暗》、刘流《烈火金刚》、孔厥、袁静《新儿女英雄传》、邢野《狼牙山五壮士》、李克《地道战》、冯志《敌后武工队》、路一《赤夜》等优秀作家作品，新时期以来又出现了韩映山、赵新、谈歌、陈冲、铁凝、莫言等一大批重量级作家。
莫言1979年参军来到保定，他对保定有着深厚的感情，称其为“第二故乡”。他的处女作短篇小说《春夜雨霏霏》及《丑兵》《为了孩子》《售棉大路》等相继在《莲池》上发表‌，这些作品展示了莫言的文学天赋，并为他后来的文学成就奠定了基础。
2011年11月3日，保定作家群纪念馆建成开馆。梁斌、孙犁、徐光耀、李英儒、刘流、邢野、李克、袁静、孔厥、路一、远千里、康濯、张朴、冯志、冯至、王林、傅铎、张庆田、刘真、李满天、谷峪、柳溪、田涛、铁凝24位保定作家群作家事迹的展牌依次排开。评论界称“冀中地区文学队伍，特别是保定作家群，成为横亘在中国文学界的一道高山，很难逾越，影响深远”。
……
《哦，香雪》1982年9月发表在《青年文学》上，1983年被《小说选刊》和《小说月报》转载。小说说的是在大山深处的褶皱里有一个小小的村庄，几百年来几乎与世隔绝着，突然有一天经过这里的火车每天停留一分钟，就是这短短的一分钟让贫穷落后的小山村与大山外面的世界有了联系，让香雪和她的小伙伴们感受到了现代文明的气息，唤醒了她们深埋心底的对理想和爱与美的追求。
香雪和她的伙伴们利用这一分钟的时间和火车上的旅客们售卖鸡蛋、特产，有一天香雪发现了火车上一个女大学生手里的铅笔盒，为了这个铅笔盒香雪义无反顾地到火车上和城里的姑娘交涉，她要和她交换，为此错过了下车，香雪只得在下一站下了火车，她一个人独自走在这夜晚的野外，走在沉默的群山环抱的山路上，脚边草丛里的“纺织娘”“油葫芦”在鸣叫，还要经过一段黑漆漆的隧洞，是理想、信念给了她勇气。
终于她看见了前面铁轨上有一颗颗黑点在蠕动，再近一些她才看清那是人，是迎着她走过来的人群，前面是凤娇，她身后是台儿沟的姐妹们。她突然就哭了出来，用手举起铅笔盒，迎着对面的人群跑去。这时候山谷里突然爆发了姑娘们欢乐的呐喊，“她们叫着香雪的名字，声音是那样奔放、热烈；她们笑着，笑得是那样不加掩饰，无所顾忌。古老的群山终于被感动得颤栗了，它发出宽亮低沉的回音，和她们共同欢呼着。”
　　“哦，香雪！香雪”！
　　铁凝用如诗般的文字，表现了农村少女的纯朴可亲和对现代文明的向往，描绘了80年代初社会变革给山村少女的精神世界带来的变化，她们生命意识的觉醒，以及她们追逐梦想的执着与勇敢。香雪纯真善良、渴望文明、自尊自爱，小说以纯净的诗情，隽永的意境，构现了一个纯美的故事，完成了对生命和生活的礼赞，树立了新时期文学一个独特的美学典范。
2024.5.12,2024.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