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服一块钱

遗失的村落

所有人跑出教室的时候，王不凡还在写他会写的B字，当时的他就有些异样，明明是上课啊，奶奶不是一直教他上课不乱动吗，他可是从小到大都听奶奶话的孩子。

他不自在的抬了一下眼睛，看到老师依然站在黑板那里，几个同学在座位上手足无措坐立不安，好像听到他们说什么服的话后，剩下的人也全部走开了。

他们能离开教室，我为什么不可以，大不了回家跟奶奶解释解释，尽管他可能根本解释不清楚。

他小心翼翼的来到走廊上，同学们已经在操场站成了几排，原来他们在等着领新衣服。

他们一边试穿，一边说笑，新衣服真好看，好像不知道从哪儿突然飞来这么多紫色的蝴蝶，在阳光下跳着漂亮的舞。王不凡双手趴在栏杆上，看得那么出神，他的鼻子似乎闻到了花的香味，他想做一只一模一样的紫色蝴蝶。

他还记得念小学时，学校好像也发过几次新衣服，颜色不是现在的紫色。王不凡没有领到新衣服，放学后他把这事告诉了奶奶，奶奶说，他有漂亮的牛仔裤。王不凡不喜欢他的牛仔裤，白天他不停的盯着同学看，男孩子还好，最多不理会他，女孩子则吓得哇哇大叫，只好朝他吐唾沫把他赶走。

第二天，王不凡刚走进教室，迎面撞见老师的目光，老师背着手向他缓步踏来，他赶紧放下书包，拉开包链，心神不宁却故作镇定，拿出一块钱塞到老师手里。

老师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糊涂了，他这是想干什么，老师努力猜测着。

“哪里捡到的？”他知道王不凡课间几乎都呆在教室，即使出去也一定要找个人陪着，老师更加愿意相信这是哪个同学不小心掉的，这些孩子平时都大大咧咧惯了。

“……”

“给你买笔和本子？”他的书包有一支笔芯，一个破烂的本子，每天都不见踪影，每天又有别样的笔芯和同样破旧的本子。

“……”

“买早点吗？”老师以为他没吃饭。

“……”

他的回答含混不清，但有明确的否定之意，一块钱攥在老师手心里像一只眼，似乎在看着王不凡，也像在看着他。其他孩子时不时朝他们这边偷瞄，老师问，王不凡答，连问三遍就是问不出一个结果来。不就一块钱，老师的心里有些埋怨这孩子，无事找事。

王不凡没有课上和课间，他能够做的最喜欢做的，是在纸上画B，各种各样的B字，长短肥瘦都有，大家都笑这个孩子有趣。

他只在作业和考试的时候写，那些新的课本可不舍得。

上次考试，他特别认真，一笔一划地写B，还得到了英语老师的夸奖，说他写的B字端庄大方，不潦草。

同学们都喊他傻子，他一点也不生气，他不知道什么是傻子。

老师拿着一块钱，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难道是奶奶给他的零用钱？老师想打个电话问问，又觉得小题大做了。

其他孩子陆续回到教室，每个人在抚弄着他们刚到手的新衣服，没有谁注意到老师的手。忽然，王不凡扭摆着身子，歪歪斜斜的站起来，指着窗台边的男孩，嘴角似笑非笑。

难道是他的钱？很快，男孩痛快承认，钱是王不凡的，早上曾答应不凡，一块钱换面包。如今面包吃完了，钱还在王不凡那里。这不等于男孩送了一份早餐吗？原来王不凡是要老师帮个忙啊。

男孩收下一块钱，一句话没有说，老师想跟他讲点什么却也没有讲出口。

下午，王不凡的牛仔裤换成了紫色的蝴蝶。

第二天，教务主任找到老师，劈头盖脸一顿数落，“你们班有个男孩要再买一套校服，这事你知道吗？你可要细心点，好好管一管啊！”

课间，同学们都去操场了，老师来到王不凡身边的时候，他正趴在走廊栏杆上，定定的望向前方，眼里似乎溢满了喜悦的光芒。

“爸爸给你的一块钱？”王不凡怔住了，他嗫嚅着，没有欢喜也没有忧伤。一个男孩冲过来，附在老师耳边“王不凡的爸爸死了。”“哦，哦……”男孩又补了一句“被人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