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山草书四屏条之绝唱

老孙

山西晋祠博物馆藏有傅山（1607—1684）草书代表作——《晋公千古一快四条屏》，尺寸：201cm×51cmx4，绫本。一眼过去通篇酣畅淋漓，气势磅礴、生机盎然。细品，墨浓笔重，游动的线条犹有千斤之力。

释文：

晋公千古一快，逢吉敬信朱晦翁，独论祧庙事不肯傅会，可谓善争道学者矣。鼛（gao）路谔辈皆一节，具足观粟也，难矣。抑之孝友，无时不可，亦不敢以时而废之。吾每见潜起兄弟之和，花朝月夕，百壶倾倒，不醉不已。敬而爱之。

‍“坚坐看君倾”五字，尝拟赠之。当其耳热呜呜，杂以讥嘲，戏而不虐，不知人世之所谓富贵尊崇者何事！从旁抵掌，视三叹之瑟，九茎之芝，真不值丰躐行脚也。使须报，早起写此于杏花小亭前，代简。七十八翁傅真山书。

傅山七十八岁，即康熙二十三年（1684），当年的六月十二日，傅山辞世。书写此墨迹的时间距傅山谢世不远，故有绝笔之说。读内容知方知是篇“代简”文字，这类东西用草书写并不奇怪，好奇的是，为什么是四条屏？曾见过浙江省博物馆馆藏傅山大立轴行草书《寄龚鼎孳七言诗翰》图片，也是很特别，一封私信居然写成绫本大立轴，尺寸：178.7cmx49.2cm。为此还写了篇美编《傅山用大立轴写一私信》，以为与龚氏是位很厉害的书法家有关。本“代简”就更甚了，2米的四条屏。里面一定有何玄机，本人才疏学浅，没法参悟破解，只能着眼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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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书，在傅山书法诸体里占有非常突出的地位，极富创意，具代表性。对自己的书风，傅山很是自信，说特点是“墨重笔快”，也就是“蘸墨浓、下笔重、运笔快”。众所周知，草书的根本特点是符号化与连贯性，也决定了它的线条较其它字体要稍许长些。尽管如此，也有长短之别：章草偏短，今草偏长。明末前，今草线条基本偏细、偏轻，这与当时笔的性能和书写载体瓶罄罍耻。到了傅山时代，则有了大大发展。软性能的无心毛笔已普遍使用，基本上取代了无心硬毫笔。晕化效果更好的宣纸也研制成功，与此同时，江南丝绸生产工艺已完全成熟，能大量生产可以用于书写的大尺寸的绫绢，以致用绫做书写载体的现象很广泛，效果并不见得亚于纸质，有时还有意外效果。从王铎、傅山等人的传世墨迹便可证明。此《晋公千古一快四条屏》就是绫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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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山草书的线条相较于前贤，更为偏重、偏粗。既有书写技术方面的原因，更与使用笔性更软的长锋羊毫，书写时蘸浓墨，下笔偏重息息相关。结字收外宫，且不守平正；章法布局井然有序，且时出意外；结构紧凑干练，但不局促，疏密有致，错综开合。远看，笔势如断如续、缭绕纠缠，统一中有变化，随心所欲又不逾矩，造就了通幅磅礴大气，具有强烈个人风格。它既是傅山对书法的理解和见解，也是其文化、经历的综合体现。正所谓字如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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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二百余年的一九六一年春，时任中国文联主席的郭沫若到山西考察。郭是文物专家兼书法家，每到一地参观博物馆成了必然。山西是中华文明的主要发祥地之一，文化遗产繁若晨星，有“地上文物看山西”之说，博物馆馆藏异常丰富。傅山是山西人，博物馆藏有他的大量东西再正常不过。郭沫若到了山西博物馆，不期见到了傅山的这件珍宝，激动万分，感慨之余把笔题跋：“傅青主书豪迈不羁，脱略蹊径。晚岁作，真可谓志在千里。”言简意赅，准确、中肯。一句“志在千里”，意味深长。

傅山《晋公千古一快四条屏》

晋公千古一快，逢吉敬信朱晦翁，独论祧庙事不肯傅会，可谓善争道学者矣。鼛路谔辈皆一节，具足观粟也，难

矣。抑之孝友，无时不可，亦不敢以时而废之。吾每见潜起兄弟之和，花朝月夕，百壶倾倒，不醉不已。敬而爱之。

“坚坐看君倾”五字，尝拟赠之。当其耳热呜呜，杂以讥嘲，戏而不虐，不知人世之所谓富贵尊崇者何事！从旁抵掌，视三叹之瑟，九茎之芝，真不值丰

躐行脚也。使须报，早起写此于杏花小亭前，代简。七十八翁傅真山书。

傅青主书豪迈不羁，脱略蹊径。晚岁作，真可谓志在千里。一九六一年春，郭沫若。

注：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