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牛首山 半部金陵史

隆瀟鋒

南京市南郊，有一座形状特别的山，其山势高低起伏，有双峰耸立，东西对峙，形如牛头上的双角。山中常年有雨，雨量不大，使得烟岚于山峰间飘荡来去，宛如诗中常道之仙境。此山便是牛首山，民间亦称“牛头山”。它与东郊钟山、北郊栖霞山、西郊石头山齐名，并称为金陵四大名山。

建武元年，晋元帝司马睿渡江初建东晋王朝，定都建康（今南京）。欲在正南门宣阳门（今中华门）外建立双阙，以彰显皇权至尊。重臣王导认为国家初创，不宜浪费财力，大兴土木，于是请晋元帝乘兴出宣阳门，南眺牛首，见两峰对峙，尤如天生石阙。趁机劝喻元帝：“此天阙也，岂烦改作。”元帝欣然放弃了兴建双阙的念头，改称牛首山为天阙，牛首山从此也多了个“天阙山”的美名。

司马睿

王导

牛首山风光宜人，四季有景，多处泉、池、洞、阁等自然景观与雾气缭绕的缥缈意境，时时吸引着游人前来，特别是春季山花烂漫时，更是别有一番景致。至晚自唐代起，金陵百姓每逢春季，常有倾城出游于牛首山之场面，因而民间有“春牛首，秋栖霞”一说。明清时，“牛首烟岚”、“献花清兴”、“祖堂振锡”曾名列金陵四十八景。作为六朝古都，牛首山还遗存了很多历史古迹，如岳飞抗金故垒、摩崖石刻、弘觉寺塔等。吸引历代帝王将相、文人墨客在此修身养性、品茗作赋，留下诗词400多首，留下“一座牛首山，半部南京史”之美誉。

牛首山景色佳，又有“天阙”之名传世，因而吸引了诸多文人墨客驻足。宋代文人杨万里就曾写下了《寒食前一日行部过牛首山七首》，其中有云：“出了长干过了桥，纸钱风里树萧骚。若无六代英雄骨，牛首诸山肯尔高。”在杨万里前后，刘禹锡、王安石、宋濂直至清乾隆、袁枚等俱曾在此驻足，乃至为牛首山赋诗文，使得牛首山在南京的文学史上得以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牛首山自古便是有名的佛教名山，从南朝到唐有寺庙30多座。“南朝四百八十寺”最集中之地便是在牛首山。唐代，牛首山“与西北之清凉、西南之峨眉并为圣道场地”，是最负盛名的三大佛教名山之一。唐贞观十七年，被誉为“东夏之达摩”的法融禅师受禅宗四祖道信的点拨，在幽栖寺北岩创立茅茨禅室，授徒传法，创立牛头禅宗。如今的牛首山，更以供奉佛教至高圣物“释迦牟尼佛顶骨舍利”的佛顶宫闻名遐迩，其建筑艺术独特，内部陈设庄重神圣，吸引八方信众及高僧前来瞻礼参拜、亲近佛陀，感悟佛教文化的博大精深。

或许因其传奇色彩，许多名人将牛首山作为长眠之地。五代南唐皇帝李昪、李璟及他们的夫人便葬于祖堂山南麓的南唐二陵。是长江中下游地区已发掘的最大、最古老的帝王陵寝之一。明宣德八年四月，航海家郑和在印度西海岸古里去世，赐葬金陵牛首山。除了名人陵墓、石垒等景观外，牛首山亦有明代在崖壁上雕刻的各类造像，使得此处文化气息浓厚，自然人文景观齐备。

李昪

五代 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局部）。韩熙载为五代十国时南唐名臣、文学家。

李璟

郑和

文气之外，牛首山因其地势险要、位置关键，亦曾作为拱卫南京的门户之一，成为军事要地。宋建炎三年（1129年），金兀术兵分二路渡江，连破建康等重镇，途经镇江时，遭南宋名将韩世忠水军阻击，退路被封，只好取道建康，“兀术趋建康，（岳）飞设伏牛首山待之，夜令百人黑衣混金营中抗之，金兵惊，自相攻击。”岳飞在牛首山筑垒伏兵，与金兵大战牛首山，逼使金兀术退回黄天荡。这就是史上著名的牛头山大捷，距今已近九百年。抗金故垒遗存至今，且还保留有一段200米长的石垒遗址。

巍巍天阙，幽幽山岚；名士长眠，山花烂漫。穿越六朝古都的烟云，漫步牛首山，这里承载着厚重的历史底蕴和秀美风光的诗意画卷，行走于蜿蜒山径之间，绿树成荫，溪水潺潺，每一寸土地仿佛都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无论是晨钟暮鼓的宁静，还是春花秋叶的变迁，都在向世人展示着牛首山独一无二的魅力与风情。牛首山，浸润于绵长文脉与妙趣自然，值得天南海北的游人前来踏足观瞻。